第75章 番外：瑶妈篇

瑶姬看着眼前的沉香，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她终究还是知道了真相，只是这真相来得太过沉重，沉重到自己有些无法接受。早在几天前王母和老君从凡间狼狈上天却不见玉帝的时候，自己就猜到哥哥没能回到天庭，绝非老君口中“陛下受伤，暂且在凡间休养”那么简单。

今日下了早朝终于决定下凡，找到沉香，百般逼问下才得知了玉帝不复存在的事实，以及玉帝与戬儿的恩怨，那个被自己视为孽子的儿子，千百年来竟承受了那般屈辱，相比之下，自己与女儿所承受的又算什么？

“戬儿——你舅舅现在何处？”瑶姬沉默许久后才开口相询。

“这个——姥姥，您要去见舅舅吗？”沉香不答反问。

瑶姬摇了摇头，神色间也是茫然至极。沉香见状也不再多问，姥姥现在的复杂情绪自己又何尝不曾体会，轻声道，“舅舅如若不在神域，就应该在他这一世的父母家里。”

瑶姬点了点头，陷入了沉思，许久之后起身道，“我先走了，你忙吧。”

“姥姥——”沉香欲言又止，终于只说出了“慢走”两个字。想了想，还是觉得姥姥和舅舅之间的事情只能让他们二人亲自解决，旁人无法插手，或许也不该插手。

瑶姬从沉香处出来，徘徊了半晌，终于下定决心，往沉香告诉她的地址走去。

杨家此刻有些热闹，三岁的余沐泽在床上跳来跳去，就是不睡觉，余丁满头大汗的想逮住儿子逼他就范，可是绕来绕去就是抓不着，余沐泽更当是爸爸在和他玩耍，“咯咯咯”笑个不停，躲避着余丁的魔爪。

说起来，想让余沐泽瞬间安静睡觉的方法多了去了，只可惜上一次往他身体里拍符咒的时候被自己的徒儿，沐泽的舅舅抓了个正着，从此以后，余丁再也不敢用类似的方法，于是此刻他只能一边尽最大的努力安抚床上的小家伙，一边忍不住腹诽和媳妇儿一块悠闲在客厅看电视的徒儿。

许久之后，杨念顼终于抻了个懒腰从沙发上起来，睡眼惺忪的看向杨戬，“听卧室没动静了，你姐夫应该把沐泽哄着了，我去睡了，小戬你早些休息，晚安。”

杨戬随意挥了挥手，目送杨念顼进了卧室。杨戬感受到身后有人，扭过头去却什么也没有看到，隐隐觉得那人刻意隐去身形和气息却并无恶意，不由猜想会是谁，正准备开口相询却听到爸妈卧室内传来一声杨母的惊呼。

杨戬顾不上身后隐身的人了，慌忙跑到卧室，却见杨父平平躺在地上，杨母蹲在一旁惊慌的不知所措，看到杨戬进来结结巴巴的阐述，“你爸爸——起，起来想上厕所，然后——”

“妈你别慌，”杨戬蹲在杨父身侧，为他把脉，号出是他突发心脏病，急忙借着把脉的姿势将法力渡入杨父体内，调整他的心脉，杨父青紫的嘴唇颜色随之慢慢恢复了正常，呼吸也渐渐平稳有力起来，“爸没事了。”

杨戬轻轻将杨父扶到床上平躺，将杨母扶到沙发上，平展右手化出一杯热茶递给她，轻声道，“妈，喝点儿水吧，爸没事，别担心。”

杨母呆呆的接过杨戬手中的茶杯，看着躺在床上的老公不觉泪流满面，声音依旧显得很无措，“小戬，你爸爸刚才是怎么了。”

“心脏出了些小问题。”杨戬故作轻松道。

杨母放下茶杯，“小问题？”

“已经没事了。”杨戬小声却肯定道。

“小戬——我从没想过类似的问题，想过你爸爸——如果哪一天你爸爸真的离我而去了，我该怎么办呢？”杨母有些情绪失控，就在刚才的一瞬间她体会到深深的恐惧，那种前所未有的恐惧失去丈夫的想法在那一刻差点儿将她压垮。

“不会的，妈，你和爸都会没事的。”杨戬坐在杨母身边，搂住她的肩膀，温言道。杨母不再说话，身旁的儿子的温度带给她一种说不出的安全感，她转身抱住杨戬，轻声道，“小戬......谢谢。”

“我是你们的儿子，有什么好谢的。”杨戬轻笑道，却没有推开母亲，没多久杨母竟趴在他肩上睡着了。杨戬轻手轻脚的将她放在杨父旁边，为二人盖好被子，又检查了一下杨父的身体状况这才离开了卧室，回到客厅。

电视依旧开着，杨戬关掉电视回到卧室，这才沉声道，“现身吧。”

没反应，杨戬却也不急，盯着眼前的空气，许久之后似是听到了一声熟悉的叹息，杨戬浑身一僵，看到终于慢慢现出的身形瑶姬。

杨戬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下一秒就意识到自己这个动作十分不妥，于是掩饰般的往前走了两步，不可置信的盯着眼前的人。

瑶姬神色间显得有些尴尬，终于还是开口唤道，“戬儿。”

杨戬张了张嘴，几欲出声却什么都没说出来。他习惯性的握了握右拳，指了指椅子，“请坐。”待到瑶姬坐好才缓缓坐于床上，低着头看不出表情，瑶姬有些担忧的看着低着头的杨戬，坐立不安。

沉默了许久之后，杨戬才抬起头，看向瑶姬的眼神清澈坦荡。瑶姬反被这眼神弄得惭愧不已，忙开口道，“沉香——沉香都告诉我了，所有事情，从家——家变那日到——到封神台之上。”

杨戬依旧没做声，眼中闪过一抹不经意的讶色，今日母亲会主动拜访，定是知道了什么，自己的猜测有二，其一或许是因为玉帝而来，其二嘛，八成是沉香说了什么与自己有关的话。既然玉帝没能回到天庭，而沉香又决定辞去司法天神之职，那么母亲便定会找沉香问个明白，沉香借此机会和盘托出也并非没有可能。细想起来自己好像从彻底恢复之后便一直在逃避关于母亲的问题，却没想到今天这么突然的见到了久违的母亲，此刻的心情却平静的很。

“戬儿，母亲......我对不起你。”瑶姬缓缓低下头，声音很小。

“别这么说，那些事情是我应该做的，也是我自己的选择。”杨戬轻轻道。

瑶姬点了点头，像是在说服自己，很久之后才抬起头，直视着儿子的眼眸，“这么多年，你受苦了。”

“过去那么久了，不提也罢。”杨戬叹道。

“戬儿——”瑶姬在路上设想了无数个儿子见到自己的反应，却独独没想到如此平静的反应，这种平静让她有些恐慌，加之刚才目睹杨戬对这屋中一对凡人夫妻的照顾，更加让自己感到有些不舒服，可是自己现在又有什么资格来要求戬儿做什么呢？自己已经在不知真相的时候伤他那么深，现在说什么都显得苍白。

杨戬扬眉等她的下文，瑶姬顿了许久才道，“刚才你唤作‘爸妈’的人，若有机会，真想与他们聊聊。”

杨戬轻笑一下，“会有机会的。”

瑶姬诧异的看向杨戬，杨戬笑道，“沉香应该与您说过羽化神域的事情了，我想，若是你不嫌弃，或许可以过去与我们同住，爸妈——”他顿了顿接着道，“我打算不日也将他们接过去，共享天伦。”

“真的吗？神域——戬儿，你真的不介意我过去？”瑶姬的语气因激动显得有些颤抖。

“三妹和沉香也会过去。”杨戬依旧温和的笑着。

瑶姬眼眶有些湿润，许久之后终于平静下来，“戬儿，我是一个失格的母亲，也不是一个合格的妹妹，既然现在我的哥哥已经无法回到天庭，我当替他守护天庭。”她坦然的看向杨戬，目光坚定。

杨戬看着过了这么多年，面貌依旧如故的母亲，突然想起幼年时母亲在树下给大哥，自己和三妹唱童谣的场景，许久之后终是叹了口气点了点头，“这样也好，神域也会永远向您敞开大门，随时恭候您的光临。”

“嗯。”瑶姬点了点头，觉得这一趟得来的结果比起自己预想中的要很多。压下许多在路上想好的话，起身，“戬儿，时间不早了，我先告辞了。”

“嗯。”杨戬也起身相送。

瑶姬走到门口停下脚步，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什么话都没说，扭过头强迫自己不要回头，在她的手触及门锁的时候，突然听到身后传来杨戬清凛的声音——“娘，路上小心。”

瑶姬瞬间泪流满面，却没回头，狠狠点了点头，开了门逃似的离开了。

杨戬站在窗边目送瑶姬离去的身影，心里感慨万分，对母亲，自己从不敢有一丝的责备，却在今日感受到了母亲如此深沉的歉意。看着渐渐缩小的身影，杨戬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随着时间的流逝，自己与母亲或许也是会回到从前的吧，来日方长，今天是个不错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