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茂看到走进大堂的人,焦急的脸上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笑容。
“少当家的,你终于回来了。”
威武镖局的少当家,林禀之终于回来了。
这个威武镖局的少主,林圣卿唯一的儿子,在他父亲死了之后直到下葬都没有出现的少主,终于回来了。
威武镖局的人开始骚乱,感觉他们找到了主心骨。
林茂也松了一口气,脸上难得露出了笑容。
端坐在林茂身边的林夫人似乎终于从失魂落魄中回过神来,伸出手,想要依靠着茶桌站起来。
可是,她太紧张了,小臂颤颤抖抖地,结果将茶桌上的茶杯打翻了。
茶叶、茶水在桌子上洒了一片。
林茂急忙搭手,将林夫人搀扶起来,道:“夫人,你没事吧。”
林夫人脸色发白,嘴唇抽动了好几次,才从牙缝里蹦出两个字。
“无…事…”
林禀之走进大堂,扫了一眼,急忙过去将自己的母亲扶住,道:“母亲,孩儿回来晚了。”
林夫人微微摇头,眼眶湿润,那是委屈的眼泪,也是无奈悲伤的眼泪。
可是,她知道,自己不能流,至少现在不能流。
于是,她强颜欢笑道:“回来…就好。”
林禀之给了她一个眼神,道:“您先回去休息,这里有我呢?”
魏斌很激动,也很兴奋,因为林总镖头的儿子回来了,也因为林茂等人的情绪感染到了他。
于靖依旧很冷静,静静地看着。
他看出林禀之是长时间赶路回来的,脸上和头上有灰尘,长衫的下面有泥点,而且从整个精神状态来看,林禀之应该很疲惫了。
那么,问题来了。
林禀之做什么去了?
大堂里,林茂、林禀之将林夫人搀扶出去,两人相互寒暄了几句。
铁衫带着被鲜血染过的狰狞面具在看,就像一个看戏的人在看一场久别重逢的戏。
“喈喈…你们真的感动到我了,那么,我先走了,记得将镖还我。”
林茂急忙道:“铁大人,不要走,我们继续商谈找回镖的事。”
铁杉的眼神在林茂和林禀之身上游走了一下,笑道:“现在,你说的话能算数吗?”
林茂一阵尴尬,站在哪里。
林禀之坐回到自己母亲先前那把椅子上,道:“他说的,算数。”
铁杉隔着茶桌端详了一眼林禀之,道:“恭喜贤侄了,都进入鸷鸟境圆满了。”
林禀之客气道:“侥幸破关而已。”
铁杉道:“早知道这样,我就带华蓥过来和贤侄切磋一番了。”
林禀之谦虚道:“小侄哪里是铁公子的对手,不用比就输了。”
铁杉轻笑了一声,道:“贤侄是越来越像你的父亲了。”
林禀之道:“那铁伯父可愿像待我父亲那样待我呢?”
铁杉不说话,看了半响林禀之,随即呵呵地笑了起来。
依旧难听,依旧带着阴冷腐蚀的气息。
林禀之眼神不眨,诚恳而期待的看着铁杉。
铁杉笑完,道:“可以啊,但是不知你能否拿出你父亲的诚意呢?”
林禀之道:“能。”
铁杉道:“那你就将镖找回来给我。”
林禀之道:“好。”
干净利索。
铁杉站起来,笑道:“那就静候贤侄佳音了。”起身欲走。
林茂急忙拦住,道:“铁大人慢走,我家少爷刚刚回来,不明白情况…”
铁杉戏谑地笑了起来,林禀之脸上显出羞愧和尴尬来。
“林茂,你…”
林茂急忙伏在林禀之的耳边,低声道:“少爷,镖可能被三穗山的李五魁和蒋二福劫了。”
林禀之一愣,道:“是…这样?”
林茂点头。
林禀之突然觉得事情有些难办了。
铁杉站了一下,见林禀之没有相留,迈步就走。
林茂还想挽留,见林禀之得知情况后还不相求于铁杉,自己也不知该怎么办。
铁杉走出大堂,林禀之沉思了一下,急忙跟了上去,道:“铁伯父,慢走。”
铁杉笑道:“贤侄,我等你。”
铁杉走了,林茂却为难了。
“少爷,你如何从那两个悍匪手里要回镖来。”
林禀之笑道:“要不回来就不要要,拿钱赔给将军府就好了。”
林茂道:“那可是三块精铁啊。”
林禀之道:“我们镖局能赔得起吧?”
林茂摇头道:“不是,只是你今日得罪了铁杉,我怕此事难以善了。”
林禀之摇头道:“你不用管,我自有办法。”
林茂不好再说什么,悻悻带着于靖和魏斌准备出去。
林禀之道:“这两位是?”
林茂不好意思道:“忘了介绍了,这位,就是老爷在途中招揽的傻斌…不,魏斌,这位是老爷在大黎县出来,在路边碰到的受伤颇重的少年,叫王老五…”
林茂介绍的时候,林禀之眼神突然亮了起来,仔细地看了看魏斌,对于于靖,反倒是稍微看了一眼。
“他们感念老爷的恩德,准备在咱们镖局做点事,结果在第二个客栈碰到了被歹人杀害的老爷和威武镖局的兄弟,是他们两个人赶着马车将人送回来的。”
林禀之听到这里,急忙施了一礼,道:“多谢两位仗义之举。”
魏斌急忙道:“少东家,你客气了,我们这样做是应该的。”
于靖没有说话,还了一礼。
“少爷,我带他们去休息吧,刚才王兄弟被铁大人伤了丹田。”
林禀之再次施礼,道:“因为我们镖局的事情,让王兄受累,心里真的很过意不去。”
于靖还礼,道:“这是意外之灾,怪不得谁。”
林茂带着于靖和魏斌出来。
魏斌道:“少东家真是个好人,彬彬有礼的。”
林茂道:“少爷和老爷真的很像啊。”
于靖却皱了皱眉。
林禀之看似彬彬有礼,实则难堪大任。
他说信任林茂,林茂能主事,转眼就抢了林茂的话语权,所以他的信任只是嘴上说的,心里根本不信任林茂;在没有向林茂了解情况,也没有听林茂和铁杉在谈何事,就急于和铁杉寒暄客套,急于表现他的气度不凡和当家人的地位;在铁杉要离开,林茂挽留的时候,他却对林茂发怒了,在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后,为了面子,却没有挽留铁杉,太过骄傲;在没有把握找回丢失的镖的情况下直接就答应替将军府找回丢失的镖,太狂妄,不自量力。
他的三言两语就让林茂和林夫人,甚至包括于靖忍辱换来的一次谈判的机会付之东流了。
魏斌说他彬彬有礼,可在听到于靖因为威武镖局的事情被铁杉伤了丹田后,只是施了一个礼,说了一句漂亮话,没有问伤的重不重,没有让人找郎中。
这样的有礼就很虚伪了。
性子急,骄傲、狂妄、还虚伪,这个人少主难堪大任。
可是,从威武镖局诸人的反应来看,对林禀之的期望很高啊。
可惜了…
林茂将于靖和魏斌送回去,又回到大堂来。他要将这几日的事情给林禀之说一下,以便林禀之在安排和布置时,有所计较和考量。
大堂里,林禀之也正等着林茂。
林茂将事情的前前后后说了,最后道:“少爷,我觉得我们应该乘此机会,让铁大人将三穗山的山匪剿灭,这样既能寻回镖,又能给老爷和死去的兄弟报仇。”
林禀之点了点头,道:“此事我自有考量,我想看一看父亲的遗物,明日给他老人家和死去的兄弟上一炷香。”
林茂道:“遗物老夫人收起了,明日我们陪你去吧。”
林禀之点了点头,让林茂继续照看镖局的事情,他起身去后院,看望母亲顺便瞻顾父亲遗物。
“就这些?”
林夫人道:“就这些了。”
林禀之又在父亲的遗物里翻了翻,面色全无地坐在了椅子上。
“禀之…禀之…你怎么了?”
林禀之回过神,道:“无事,就是这几日太累了。”
林夫人安慰道:“事情已经发生,你和林茂尽力处理吧,不要太劳累自己。”
“知道了,母亲,我先回去睡觉了。”
林禀之出来脸色更加的难看,看着漫天繁星低声道:“父亲,你的在天之灵得助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