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忆

“你们想听故事么?”

桑无痕知道,自己有些疑问,都在她的故事中可以一一解答。

他点点头。

木柔从口袋中拿出手帕,轻擦脸上泪痕,缓缓说道:“我出生在湖南南岳衡山罗家。”

“罗家。”桑无痕其实心里有底,因为幻花指就是罗家顶尖暗器之一。

之前,万万晓猜测不错,罗家惨案中真的还有人没死。

“由于爹罗玉英是暗器名家,我自小便习武。在十八岁那年,有人用我爹独门暗器幻花指,杀死居住在岳州,德高望重的剑仙柳一逸。当时轰动江湖,不管正义和邪派都指责爹是杀人凶手,纷纷围攻罗家大院。爹再三解释,但没用,最后,只得当着天下英雄面,保证十天捉拿真凶,給他们一个交待。”

也许感觉说的有点累,木柔在香案旁边的一把雕花椅坐下,然后,叫丫环又一次上茶。

茶是清茶,香味扑鼻。

桑无痕和水笙呡了一口,静静等待下文。

“天下英雄经过商量,同意爹的请求。于是,我和几个哥哥,奔赴岳州追查真凶。在这个过程中,我认识了名捕秋毅,因为官府也在查,故派他专门负责此案。由于俩人目标一致,很容易凑在一起找线索。第四天,终于有一丝曙光,据目击者说杀人者是一个三十左右的年青人,左眼有一颗黑痣。目击者说的话,无疑重大突破。我和秋毅同时想到一个人:娇面狐玉清迟。”

“玉清迟。”桑无痕心里一动:不是玉白子的爹么,三年前,京都尚书府耿大人在巡查的途中,被人杀死,惹得皇上龙颜大怒,亲点他一定要破此案。在追查此案中,开始迷雾重重,经过自己抽丝剥茧,层层推理。终于锁定真凶玉白子。(就是玉清迟的儿子),没想到,他杀耿大人的理由竟是劫财。后来,玉白子被新上任的尚书府玉大人斩首。

想到这,桑无痕静下心来,听下去。

“虽然已经能确定凶手就是玉清迟,但经过我们摸排,他活动的地方竟然有三处:荆州,江州和夷陵。不过荆州离岳州最近,所以几个哥哥让我就去那里追凶,秋毅知道了答应一同前往。在一家客栈,我随意写下一首词,就是现在挂在香案左边这首。秋毅看后,第二天一早,也递给我一首词,词中明白无误地表露他内心。当时,我真的十分喜欢。”

木柔说到此处脸上稍带羞色,红润。

“这样,我和秋毅私订终身,并刻一对木偶像,让他收藏。在荆州,两人一番仔细查找后,终于发现玉清迟的踪迹,经过一场恶斗将他抓获。原来他使用的幻花指是买通罗府管家得来,目的让天下人与罗家为敌。因为,爹曾与他结过梁子。自此,岳阳剑仙柳一逸被杀一案,真相大白。原以为,件事过去后,罗家就没麻烦,谁知道一场更大灾难已经降临。”

桑无痕发现她的手在轻轻颤抖,声音则略带惊骇。心道:“看样子,要说罗家惨案怎么发生的了”

“案破后,在家里我把我和秋毅之事向爹说明,爹很高兴。因为京都名捕头衔配罗家也算门当户对,于是派人通知秋毅到我家做客。”

木柔的声音突然停住,似乎不想往下说,脸色阴沉,双眼发呆,望着木墙。

过了好一会,深吸一口气,然后慢慢吐出来。

桑无痕知道,她在极力控制自己情绪。如果发生这样之事,不是只有她不愿去回忆一生的伤痛,所有人都会如此。

时间在慢慢流失,终于,她开口,声音较大。可能心理已经做足承受准备。

“我永远也忘不了二十年前的七月八日,当时,应我爹之邀,秋毅带着四大名捕来到我家。由于人多,爹在院内设的酒席。席间,气氛相当溶恰,谁知几杯酒过后,名捕中老五突然凌厉一剑刺中我爹,瞬间变故,哪能有人反应过来,与此同时,吕布凡也大喊:“尚书府有令,凡罗家人,一律格杀。”秋毅脸上充满惊愕,叫道:“大哥,这是怎么一回事。”吕布凡根本没回答,铁掌早已快出,沈傲林,马先知也齐齐动手,哥哥们刚想反抗,便被几人铁掌击中。如断线风筝,飘出一丈开外。我刚好化完妆从内堂走出来,看见这一幕,心顿时像刀绞,大脑一片空白,双手扶着门前圆柱,脚竟迈不开半步。”

果然是五大名捕作的案。桑无痕强压怒火:不怪罗家后人报复灭门,任何人都会以牙还牙。”

水笙听到这里,也惊的目瞪口呆。

木柔语气充满咽硬,刚干的泪水又慢慢往下流。

但还是在继续诉说:“院内一片混乱,这时,秋毅向我直扑过来,突然手一伸,一掌结结实实地打在我胸口,我用怨恨目光看他一眼,便感觉身子在飘,然后昏厥过去。院内以后的事,什么也不知道了。大概在子时,皓月当空,我悠悠醒来,摸了摸全身,竟发现身上没有一丝伤痕,这才知道,秋毅用心良苦,用他的绝学“阴柔掌”保住我性命。“阴柔掌”是一种看似凶残,实则救人掌法。当掌法击中人之后,人一定会昏迷,但,掌输进的内力却牢牢保护心脏,然后,慢慢扩散全身,直到苏醒。既可以恢复人体力,又可以在外面造成假象,“阴柔掌”是他的绝学,一般不用,所以,很多人都以为“阴柔掌”是杀着。我见自己没事,慢慢站立,看见院中情景,一种伤悲由然而生,失声痛哭起来。”

木柔的诉说,桑无痕竟无言出声,心里竟有几许哀伤。

水笙听得脸色也极为严肃,双眸中竟浸出泪水。

“从此,我便隐居在芜湖镇,开了一家木柔坊。大概十年后,秋毅突然找到我,当时本来不想见,但,心里对他的情感始终放不下,最终,还是见了一面。看着他削瘦的脸和深凹的眼,知道多年来,他内心一直都极其痛苦,我又何尝不是,曾经相爱的两个人,现在断断不能在一起,想起心都很痛。他告诉我,灭罗家真正凶手是尚书府耿未吉大人。做客之前,他一直蒙在鼓里,事后才知道。至于什么原因要杀罗家,五大名捕个个都不明白其中原因,不过奉命行事。”

说到这里,木柔长长叹一口气。“没想到,自此一别后,竟然阴阳两隔。”说完,便闭目养神。

桑无痕理解她此刻心情,那爱恨交织的情感,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

大概过了几分钟。

“桑大人,你查没查出是谁杀害了秋毅?”木柔突然轻声问道。

见她心境恢复平静,桑无痕答道:“现在已基本断定是他,但还没实质证据,相信为时不远,请木柔大姐放心,我一定会替秋大哥讨个公道。”

随即,又言道:“不过,无痕想向木柔大姐求证一件事情。”

“请说。”

“吕布凡灭门案和沈傲林灭门案是不是你做的?”

“什么?”木柔闻听怪怪大笑,“死的好,死的好。”

笑声未绝,脸色猛然一沉:“可惜,不是我。”

“不是你?”桑无痕很惊讶,“又是谁?”

“我怎知道。”四字一出,话峰一转:“若想报仇的话,当年秋毅告诉真凶是耿未吉时,我就会付出行动了,哪能等到现在?”

话绝对正确,桑无痕一时无语。思道:“可能木柔大姐宁愿尝试忘掉所有往事,也不想一辈子生活在复仇之中。也可能感觉自己能力不够,才强忍不发。

管它呢?女人内心世界谁懂?

思此,问道:“据传闻,天下间只有罗家用紫色的曼陀罗和箭毒木,能研制出一种杀人于无形暗器,是真的吗?”

“有这一回事,爹确实曾用紫色曼陀罗和箭毒木,研制一种名叫“花无形”的暗器,可还没成功,便已惨遭毒手。”

“花无形?那一定有它的配方?”

“自从罗家没人后,配方也不知到哪儿去了。我曾偷偷地去找过,没发现。”

.桑无痕听后,心叹一声,思道:原来有人偷走了“花无形”配方,可能用十几年时间,才研制出这种杀人于无形的暗器,否则,不会现在才出现江湖。

这个人是谁?

莫非?和剑手一样,都是主公身边的人?

如果是?以前推理就有一些差错,现在完全重新再推理一次:整个起因,应该还是从主公知道我重查罗家灭门案之后,他为防东窗事发,作了两手准备:一,派人追杀我,二,派使用“花无形”的人,去杀所有知情者,包括水笙她爹。因为,她爹可能目睹了罗家整个凶案过程。最终目的:就算杀我不成功,就算让我查出很多线索,也无济于事,他一样可以置身事外。

不过,有一件事有点想不通,为什么使用”花无形”的人,故意每做一次案就通风报信给我呢?

难道真的想跟我斗智?若成立的话,就可以肯定,通风报信这件事,主公完全不知晓,是有“花无形”之人自作主张,以为我永远不会跟他后面跑。

没想到我很快识破用意。提前一步赶往江州。

由于主公掌握我全部行踪,便知事情不好,立即让风一鸣在破庙伏击,结果失败,见如此,紧接着又派出第二个人~剑手,最终抢在我前面,杀了马先知。

整个脉络应该就是这样,若有错,也错不了多少,事情大致绝对明了。

可就算知道剑手和使用“花无形”的人都是主公身边之人,又能如何?

自己根本对两人一无所知,怎样才能找到他们,从而揭开他们神秘面纱?

桑无痕灵光一闪,突然有一个主意,对木柔说:“木柔大姐,我想请你帮个忙。”

“好,一定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