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起杀心

萧铎懊丧之气涌了一潮又一潮,最终说道:“他有些不舒服,提前回去了。”声音略有一丝暗哑。

话音落下,生性多疑的萧铎不禁心头一跳,他引着董策去栖凰亭时,路上并无宫人经过,顾玉青又是听了谁的话知道自己与董策一路呢!

思绪及此,萧铎不禁庆幸还好董策一头栽过去了。

若真是按着原计划行事,以顾玉青的聪慧,她既知自己曾与董策一路,必定猜到其中蹊跷。

“慧贵妃娘娘可是他嫡亲的姑母,慧贵妃差点被一碗毒粥毒死,他倒是心大,竟不等着皇后娘娘的结果就提前回府。”顾玉青仿佛没有注意到萧铎的神色变幻一般,自顾自说道,“也不知是谁,有这样大的胆子,竟然敢在娘娘的御膳里做这样的手脚。”

璨若星河的眸子抬起,顾玉青直视萧铎,眼底一片冰凉,“殿下可知是何人这样胆大妄为吗?”

萧铎背脊一僵,不自然的将视线从顾玉青精致的脸上挪到一旁的粉红色碧桃上,和煦微风里,碎碎阳光在花瓣上婆娑跳跃似起舞的舞娘,萧铎缓了一口气,说道:“我怎么会知道这个。”

顾玉青垂眸,淡淡笑道:“殿下觉得会是谁呢?”眼底波光翻滚。

目光落到萧铎不经意间抬手攀折的那枝簇簇碧桃上,只见萧铎修长的手指一顿,转瞬便用力将那花枝折断,拈在手里打了几个转,将其放在鼻尖轻嗅。

“大约是她责罚了哪个宫人,宫人心中怨愤才做出这悖逆之事。”碧桃虽美,却没有什么香味,萧铎转手将那花枝轻飘飘一扔,对顾玉青说道:“宫里以奴害主的事,层出不穷。”

他的声音极是寡淡,没有一击要了慧贵妃的命,到底心中还是遗憾的。

宫中自古母以子贵子凭母荣,有慧贵妃一日,萧煜再不成气候终究也是他的有力对手。

可若是没了慧贵妃,就算父皇给了萧煜天大的恩宠,他也不会把他放在眼里。

顾玉青立刻说道:“舒妃娘娘也遇到过这样的事吗?”语气轻缓。

字字句句顾玉青都说的极其自然,萧铎却是脊背僵了一次又一次。

若此刻与他说话的是随便其他什么人,他搪塞几句也就过去了。

可他对面站着的是顾玉青,是那个聪慧到有着万丈光芒的女子,萧铎不得不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

心下细细琢磨,顾玉青接二连三的发问,是她察觉了什么吗?

“我母妃一向宽和慈善。”萧铎不动声色的观察着顾玉青的神色,说道。

宽和慈善?顾玉青嘴角微扬,露出一个笑容来。

能把贴身宫女逼得深夜裹一身红裙跳井自尽,还真是别具一格的宽和慈善呢!

萧铎细细的看着顾玉青脸上绽开的这个笑容,思忖其中蕴意,沉默一瞬,萧铎笑道:“怎么,似乎顾大小姐觉得宽和慈善这个词不太适合我母妃?”

他狭长的凤眸在看向顾玉青时,目光特别深邃。

不过是眨眼一瞬,萧铎心下做了一个决定,这个聪慧的女人,若是不能为他所用,那么他就只能让她香消玉殒了。

顾玉青不理会萧铎眼底暗暗浮动的隐隐杀机,明眸微弯,淡淡笑道:“殿下多虑了,臣女与舒妃娘娘素无往来,娘娘的品行又岂是臣女可以评论的。殿下明知,那可是大不敬。”

说着话,顾玉青清淡的目光越过萧铎的肩膀,在他身后数丈远停留一瞬,看着她另一个贴身丫鬟如意款步回了锦棚,顾玉青收了视线看向萧铎。

“出来的时间有些长了,臣女再不回去,想必皇后娘娘要担心的,殿下要回锦棚吗?”

萧铎正心中揣摩着方才顾玉青一番话的意思,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可又偏偏想不透,顾玉青突然收了话题要回去,萧铎倒是一愣。

难道她只是与他随便聊聊天,并无他意,是他想多了?

看着顾玉青澄澈如一泓碧水的眼睛,萧铎心下失笑,是他太过紧张敏感了吧,刚刚竟然还想着要除掉她。

“好,也该回去了,看看这凶手是不是已经被查了出来。”萧铎心口一松,语气也跟着轻快了许多。

身份有别,顾玉青顿了步子让萧铎先行。

御花园的青石小径上,树影叠叠花枝交错,望着萧铎月白色锦衣华服的背影,顾玉青笼在衣袖里紧握的手终于松开,掌心处一片细碎月牙的痕迹。

和萧铎一番话,她几乎是用光了所有的力气才克制住自己的心绪,没有一冲动拔下头上的金簪,一簪子刺死这个狼心狗肺又自私自利的东西。

“小姐,如意方才回锦棚了。”担心顾玉青没有看到如意,吉祥一面扶着顾玉青往回走,一面低声在她耳侧提醒。

慢慢与萧铎拉开一定得距离,顾玉青轻声说道:“我让她去找了长公主殿下身边的一等丫鬟青红,看来交代给她的事情已经成了。”

扫了一眼萧铎渐行渐远的薄凉背影,顾玉青说道:“栖凰亭附近除了合欢殿便只有与茗语轩最近,董策被你打晕,想来二皇子殿下是送他去那里了,你去把董策再带回栖凰亭,路上莫让人瞧见了。”

“是。”吉祥得了顾玉青的吩咐,应了一声便转身离开。

心中感慨,小姐进宫次数并不算多,上一次还差一点迷路,现在竟然对宫中楼台阁宇的位置这般熟稔。

而且,她怎么瞧都觉得方才小姐和二皇子殿下说话时,小姐浑身都散发着腾腾杀意,也不知道二皇子感觉到没,反正她被吓得一身冷汗。

吉祥离开后,顾玉青略略加快了一点步伐,几乎与萧铎前后脚进了锦棚。

看着他们擦肩而进,抱臂而坐的萧煜立刻目光泛起一股酸意,一颗心更是像被热气腾腾的柠檬汁浇灌了一般,又酸又涩。

原本就阴着的脸就更黑了,仿佛刚刚从煤矿里挖完煤出来的矿工。

萧铎在萧煜身侧坐下后,身子靠过去低声问道:“查的怎么样了?可是有什么眉目?”

萧煜哼哼两声,没有搭理他。

“姐姐,你去哪里了,怎么去这么久?”顾玉青刚才落座,顾玉禾便脑袋一探,凑过来扯了她的衣袖浅声问道,目光斜斜向坐在对面的萧铎一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