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不要说了,都是我没用!”如玉大哥声音压抑,痛苦道:
“要不是我伤了腿,挣不了银子,也不会害得你们一人卖身为奴,一人抛头露面!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我没用造成的!是我没用!”
声音难听的男子有些不耐烦了,“我说你们这一家子,围绕着谁有用没用的话题,扯来扯去的,有意思吗?
大爷我时间有限,要是今儿个黄昏前,你们还是没想出个还钱的法子出来,那就按先前大爷说的,通通拉去卖掉!”
说到最后,声音已转为狠厉。
如玉大嫂听到此,又大声嚎哭了起来。
这时,小胖子轻轻扯了一下莫安生的衣衫,莫安生还未反应过来,只听到先前篱笆外凶狠的声音吼道:
“小兔崽子,鬼鬼祟祟的,在那干什么?”
小胖子浑身的肥肉都警觉了起来,“安生,要跑吗?”
莫安生问:“打得过吗?”
“打得过!”小胖子肯定点点头。
“打得过,跑什么跑?”
既然打得过不用跑,刚刚干嘛偷偷摸摸的?小胖子努努嘴,看来师傅说的没错,这女人的心思果然毫无逻辑可言。
篱笆墙外的两名男子,有一人恶狠狠地朝莫安生和小胖子走来,屋子里的人听到声音,也打开了门,用吃人般的眼神盯着二人。
跪在地上的如玉,一眼就看到了莫安生的小身板,她惊讶又喃喃道:“安生小姐?!”
如玉大嫂一听安生小姐几个字,想也没想就放开怀中的孩子,起身朝莫安生扑了过来。
开门的大汉想伸手阻止她,却被另一人用眼神制止了。
如玉大嫂是一妇人,小胖子也不好帮莫安生挡住,只能任由她被如玉大嫂抱住了大腿,力道之大,差点将莫安生扑倒在地。
若真如此,那画面,可就精彩了,不过此时无人有闲情逸致去想象那一画面。
莫安生还未站稳,如玉大嫂便已哭开了,“安生小姐,您可一定要救救如玉!救救咱们一家子啊!”
“大嫂!”如玉想上前拉开她大嫂,却被人拦住了。
不拦刚刚想往外冲的主犯人,却拦住无辜被牵连在内的亲人。
呵!莫安生心底的八成猜测变成了十成,只是暂时无法判断,到底是谁出的手!
“安生小姐是吧?”刚刚难听的男子声音又响起。
莫安生顺着声音望过去,只见一男子从椅子上慢悠悠站起身。
身形高瘦,面上一道伤疤,从左至右,像条蜈蚣一样盘旋在他的脸上,凭添几分阴鸷。
他桀桀怪笑,声音听得人心里发毛又难受,“可是帮丁家人来还银子的?”
如玉大嫂抬头渴望地看着她。
莫安生冷静道:“丁家欠了多少银子?”
“本金一千两,一天一成利,今儿个已经是第二天,本来该还一千两百一十两。看在安生小姐的面上,就取个整数,还一千两百两就成。”
男子哈哈两声,“不过嘛,如果今天还不了,这利息就得继续滚下去。到时候那个数,凭我刀疤刘的脑子,可算不过来,安生小姐可自个慢慢算。”
莫安生轻蔑呵道:“这地下钱庄借银,也不过一天一分的息,你开出这一天一成的息,不是摆明了诓人?”
刀疤刘愣了愣,想不到这小丫头居然知道行情?
只是他在这地下赌坊里,是混了十几年的人,怎么的也算是个有些江湖地位的人,怎会被个小丫头一句话就吓倒?
“各家赌坊钱庄规矩不同,我刀疤刘看的场子,就是一天一成息!”刀疤刘冷笑道:
“若安生小姐打着去找息钱便宜的钱庄,借银子来还债的心思,劝你趁早死了这条心!
只要我刀疤刘放出风声,说你们丁家欠的银子,是我刀疤刘看的场子的,看有没有哪个钱庄敢借银子出来?”
“是吗?”莫安生同样冷笑道:“明有明道,暗有暗道,强盗都有强盗的规矩!我就不信这黑市没有自己的规矩,想怎么收息就怎么收息!
要不这样,我去找那几位大婶,让她们带我去那赌坊,我当场问上一问,是不是所有人在那里借了银,都要收一天一成的息!”
隐在外面的黑衣男子听到此处,忍不住嘴角翘起,小丫头有点胆识!
刀疤刘想不到一个瘦小的丫头,居然说出这么硬气的话,面色一变,双眼一瞪,更显阴森,从牙缝间挤出几个字:“那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机会!”
莫安生心里嗤笑一声,刀疤刘这样的反应,说明她猜中了。
这刀疤刘敢开这一天一成的息,要不是背后之人指使的,要不就是他看丁家一家人瘫的瘫,幼的幼,想趁机捞多点油水!
又或者,两者兼有之!
莫安生话音一转,“先不说你的利息是否合理!就那本金一千两,也不是哪个平常人家能拿得出来的,倘若还不起,你又待怎的?”
刀疤刘见她语气变缓,以为被自己吓着了,面上浮起得意神色,“听说安生小姐是宁王妃身边的大红人。
区区一千多两,对于别人来说,或许是一辈子也见不着的巨款,对于安生小姐来说嘛,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宁王妃虽对我信任,但你觉得,她会拿出一千两银子出来,来救我的一个丫鬟吗?”莫安生反问道。
“贵人的心思,我刀疤刘不过一江湖人士,不敢揣测。至于她愿不愿意,那是安生小姐的事情了,与我刀疤刘有何干系?”
“倘若宁王妃不愿意,安生又实在拿不出这么多银子出来,该怎么办?”莫安生道:
“丁氏一家虽说样貌端正,可若卖到妓竂之地,往那里一扔,丝毫不起眼。
加上几人又是心不甘情不愿,就算为了勉强苟活下来而去接客,也不会尽心服侍客人。
若性子烈些,或受不住那等煎熬,到时候来一个咬舌自尽,你不是连本都收不回?这么亏本的生意,想来你们赌坊不会做吧?”
刀疤刘再次哈哈大笑,那声音刺耳得直想让人捂住耳朵,莫安生心里恨不得堵上他的嘴让他不要出声,面上神色却丝毫不变。
“安生小姐说得甚有道理!所以我家老板说了,听说安生小姐擅长经商,若是还不了银子也成。
只要安生小姐答应替我家老板做三年活,这笔帐就一笔勾销!”
“你家老板是谁?”莫安生快速问道。
这背后之人好算计,倘若宁王妃愿意为了一个三等丫鬟毫不犹豫地掏银子,间接证明了莫安生的能力。
或者说证明了之前思祭酒的事情,毫无疑问就是出自她的手笔,否则宁王妃怎么愿意理会她莫安生身边一个小丫鬟的死活?
倘若宁王妃不愿意,她还不了银子,就得替他干三年活!
看来那人对她的心思倒是拿捏得很准,知道她不会舍下如玉不理!
“我家老板是……”刀疤刘突然住嘴,然后眼露凶光,“小丫头,你套我话?”
莫安生淡定道:“我连你家老板是谁都不知道,怎么能答应替他做事?”
刀疤刘这下却变聪明了,“安生小姐只要答应了替我家老板做事,自然会知道他是谁!”
“若不答应呢?”
“不答应?”刀疤刘眼一瞪,“那就还钱!”
“成!那就还钱吧!”
刀疤刘一噎,瞬间知道自己被耍了,他恼羞成怒:“那就马上还!”
“没带,而且我也没那么多银子!”莫安生两手一摊,无赖道。
刀疤刘气笑了,“小丫头,你耍爷玩呢?”
现在才知道?莫安生笑眯眯道:“哪敢呢?大爷,我不过是实话实说!”
“你就不怕老子一怒之下宰了你?”刀疤刘阴森森道。
“我莫安生虽然不是什么贵人,但好歹我现在的主子是宁王府的宁王妃!我来这杏花村,是跟宁王妃通报过的,府里不少丫鬟也知道。
所以你若一怒之下杀了我泄愤,你说宁王妃会不会为了面子,出面查清楚?”莫安生面上笑容更灿烂。
“所以,你是想赖账?”刀疤刘磨着牙冷笑,唬谁呢?
“赖账?不敢!”莫安生笑容不减,“丁家大嫂不论何种原因被诓了银子,签了字画了押就是事实!
倘若不还银,你们为了防止其他的赌客依样学样,定会不惜一切代价,也会惩处丁家人!
传扬开来,世人要怪也只会怪丁家人愚笨中了你们的圈套。
我可以待在王府里,受王府保护,可丁家人不能!所以,要想让丁家人活命,这银子,无论如何是要还的!
但是,我只接受一天一分息!”
“一天一分息?”刀疤刘冷哼道:“小丫头,这收多少息,是你说了算吗?”
“既然我按规矩来,签了字画了押就愿意还银子,你们当然也得按规矩来,该收多少就收多少!否则这事闹到最后,谁也讨不了好!”
莫安生面色一整,“你们既然知道如玉是宁王府的丫鬟,也敢出手诓她大嫂,甚至想让宁王妃掏银子,分明就是不将宁王府放在眼里!
你也知道宁王妃对我信任有加,倘若我在宁王妃面前挑拨几句,你说她会不会为了宁王府的声威,在宁王爷面前告上一状?
然后宁王爷让朝廷出手,对你们这些地下钱庄赌坊进行封杀?”
刀疤刘虽然不是什么大人物,但混得久了,对这些弯弯道道,多少也知道一些!
就算不会到如此地步,到时候肯定也得花不少银子打通各环节关系!
他面色铁青,呼吸声都粗重了起来,原本以为不过是一件简单小事,就算不用他亲自出马也能办得成!
哪知居然被个小丫头给拿捏住了,真是混了几十年的脸都丢尽了!
“小丫头,你厉害!我刀疤刘甘拜下风!”刀疤刘伸出大拇指,虽是称赞,却掩不住话里的阴冷:
“但是,我刀疤刘好歹在江湖上也是有头有脸的人,怎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这让我刀疤刘的脸,往哪搁?”
“那你的意思是……”
“七天,我刀疤刘给你七天时间,按一分息算!倘若七天内还不清,我刀疤刘也不说还银子的事,到时候你直接帮我们老板做三年活!”
莫安生爽快道:“成,一言为定!”
刀疤刘哼了一声,拱拱手,吆喝着手下几人离开了。
小丫头有些本事嘛!黑衣男子心中赞道,看来还得晚几天回去才行。
他十分好奇这小丫头,如何在七天内挣到一千两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