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完药之后,段相爷亲自帮我掖好被角,转身出去,走到门口的时候又停下来,望向我,说道:“对了,我想有件事你听了应该会开心些,昨日殿试,你那邻家公子董思善中了状元。”
我的董公子才高八斗学富五车,是这世间少有的好儿郎,如今一朝皇榜中状元,本是我意料之中。
但是段相爷说的一点也没错,我听了之后依然很欢喜,欢喜的想立刻与他并肩一起,得意的叉着腰向天下所有人炫耀:看,这就是我的意中人!他貌比潘安如何,才高八斗又如何,还不是弱水三千,只喜欢我李四喜一个人。
我的董公子做了状元郎,我躺在榻上欢喜的感觉我的病已经好了一半,不日便可痊愈。
段相爷站在门口回身望着我,身上的朝服还未来得及脱下,我躺在榻上,侧头看他,心里感激他将董公子的消息告诉我,轻声道:“段相爷,谢谢你。”
段相爷望着我时,一双桃花眼漆黑漆黑的,“你安心养病,莫要再胡思乱想了。”
我躺在榻上沉浸在董公子中了状元的欢喜之中,不曾多想有他,只顾频频答应一定不再多想了。
只是又过了几日我才知道,有关于董公子中状元的消息段相爷只告诉了我一半,另一半却没有讲。
而关于段相爷没有讲的那一半,等我亲眼见证真相那天,一个人在门前又哭又笑。
我那连名字都舍不得唤一声的意中人,终于彻底从我十六年的人生中退场。
我那昔日荒唐可笑的年华,终于一去不复返。
从此,从此,青梅竹马,两两陌路。
那天大夫说我是心病,段相爷想让我开心一些,于是同我讲了董公子中了状元之事。
但是董公子中了状元之后,又被封了驸马,段相爷怕我知道后会更加难过,于是略过没有讲。
后来我之所以还是知晓了,是因为在春光明媚风和日丽的那一天上午,相爷府上的侍女给我送完药之后,闲来无事,索性几个人在门外聊天。其中一个犯花痴道:“听说,这一届的状元郎不仅才华横溢,长得亦是俊朗无比。”
我喝了药本趴在桌子上昏昏欲睡,昏沉间听见状元郎几个字,晓得她们讨论的该是我的董公子,于是立即打起了精神,竖着耳朵听她们讲,一边暗自得意,讲吧,讲吧,董公子从人到心都是我的,你们也只能在这私下悄悄意淫一下了。
只听门外另一道声音接着感叹道:“可惜啊,董状元郎再俊朗无比也即将是别人的啦!”
咦,即将是别人的?难道董公子已向世人表明自己有心仪的姑娘,也就是我了?真真是世间最好的郎君,我一双慧眼果然没有看错人。
我手拄着脸撑在桌上,听着门外的谈话,心里甚是满意。
忽然又有一个侍女道:“怕是今日之后便不能再称之为状元郎,而要改口驸马爷了。”
我原本拄着脸的胳膊忽然抖了一下,桌上的药碗被碰落到地上。陶瓷碎片的声音尖锐刺耳,门外的谈话戛然而止。
门很快被推开来,几个小侍女见到地上摔碎的药碗,小脸煞白煞白的,直奔我面前,一个劲儿地问:“公子可有伤到?”
我抓住离我最近的那个侍女的胳膊,问:“你们方才在门外说的状元郎可是董思善?为何要改口叫他驸马爷?”
那小侍女大概是被我吓到,一脸惶恐地跪在地上,一一道来:“回公子的话,奴婢方才在门外所说状元郎的确是董思善,状元郎今日与平遥公主大婚,所以奴婢们才敢斗胆玩笑说要改口叫驸马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