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又过了多久,正睡得昏沉间,隐隐约约感觉有人在晃我。
起初我以为是清荷叫我起来喝醒酒汤,于是趴在床上闭着眼睛伸出一只胳膊胡乱地去拂开她的手,嘴里嘟囔道,“清荷,我不喝,你赶紧去睡吧。”
胡乱伸了半天胳膊,别说清荷的手,便是连块她的衣角也没有摸到,我以为这丫头识趣走了,于是安心放下胳膊朝里翻了个身准备继续睡,在仅剩下的一点意识里忍不住想清荷这丫头是越发的懂事了。
谁知才翻完身,整个人都被人从床上扶坐了起来,“喝了再睡,不然明天一早有你头疼的。”
我这下彻底醒了过来,坐在那呆呆地望着眼前还冒着热气的白瓷碗,然后是那只端着白瓷碗的修长的手,然后是那纯白色的广袖,顺着那袖子一路往上,是一张宽阔的肩膀,此时我的头正稳稳地靠在上面。我有些结巴,“相……相爷,怎么是你?”
段相爷顺势将手中的醒酒汤递到了我嘴边,淡淡反问道,“我若不在,清荷能叫的醒你?”
我有些赧然,他倒是了解我。但是让段相爷亲自伺候我喝汤,我……我怕折寿啊,我还想多活几年。
是以认命的自他手中双手接过醒酒汤,乖乖地喝了。喝完用袖子擦了擦嘴,才发现桌子离我有点远,我够不着放碗。
段相爷此时已经起身从床沿站了起来,但我可不敢使唤他,正要捧着碗下床,他的手便伸了过来将碗接了去。我有些受宠若惊,“谢……谢谢……相爷。”不知是不是喝多了酒的缘故,今晚舌头就跟打了结一样。
段相爷将碗放在桌上,转身,望着我忽然就笑了。
他眼里的笑意明明是浅浅的,但是在温暖的灯光下一照,我却觉得像极了三月里的桃花,灼灼其华,宜室宜家。
“难为你也会说谢谢。”
我盘腿坐在床上,呆呆地望着他,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段相爷这是在变相地怪我往日里没心没肺了?
果然,我还没反应过来,只听他又继续道:“罢了,你没心没肺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时辰不早了,你接着睡吧。”
我今晚大概是喝多了酒,脑袋也不灵光了,此时竟然越发觉得段相爷莫名其妙起来。
我坐在床上一边挠着头苦思冥想曾经得罪过他的地方,一边望着他转身出去的背影,在他关门的一瞬间,忽然灵光乍现想起什么,舌头也不打结了,连忙道:“那个,除夕快乐。”
他将即将关上的门又稍稍打开了些,一身白色的袍子在门缝里被灯光映的发黄,一双桃花眼幽黑幽黑的,“你知道现在几时了?”
我呆呆地问,“几时了?”
他直直地望着我,“现在寅时了。”我……我感觉要不是顾及着自己相爷身份的威仪,此时此刻他很想朝我翻个白眼或者扔个臭鸡蛋什么的。
我挠了挠头,复又望向他,小心翼翼,“那,新年快乐。”
“……”
段相爷瞥了我一眼,将门关上,甩一甩衣袖回去睡觉去了。
我朝后仰去,倒在床上,拉起被子,望着房梁,叹气,惹不起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