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十三年,华夏大地笼罩在一片凄风楚雨之中,而这时,天下局势似乎已定。
司空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在建安五年,大败袁绍,奠定了天下霸主的地位。
其后八年,曹操雷厉风行,做了不少的大事:
九年秋八月戊寅,曹操破袁尚,平冀州,
十年春正月,曹操破袁谭于青州,斩之。
夏四月,黑山贼张燕率众降。
三月,曹操破高干于并州,获之。
十二年秋八月,曹操大破乌桓于柳城,斩其蹋顿。
十一月,辽东太守公孙康杀袁尚、袁熙。
至此,袁绍的所有遗产,都被曹操全盘接受,曹操也成为了继袁绍之后的北方霸主。
天下十三州,曹操已有八州之地,千万黎民。
除了凉州韩遂马腾还算是一块恶酰之外,北方,曹操已经可以说一不二了。
而此时的曹操,心中正升腾着一股欲望,一颗野心,还有什么事情,比统一天下来的畅快?来的重要?
所以早在去年,曹操就派征南将军曹仁,作为先锋,进军新野,当然这场战役以曹仁惨败收场,不仅失了几万大军,还丢了樊城。
但这并没有打消曹操野心的气焰,反而越烧越旺,已有了燎原之势。
这一年,曹操秣兵历马,意图南下,统一天下。
当然建安十三年,对于曹操来说,并不是好的一年。
在今年四月,鬼谋郭嘉郭奉孝,病死许都,而到了五月份,自己最喜爱的幼子曹冲,似乎也要离他而去。
在谋略上,曹操如断一臂,而在家事上面,他曹操以五十四岁之龄,要白发人送黑发人。
其中苦楚,只有他一人知道。
司空府后院。
昏暗的房中,围满了一群人,在他们中间,有一张宽两米,长三米的床,床上躺着一个人病恹恹的小孩。
十来岁的小孩素衣内服,本来清秀的脸上没有一点血色,稚嫩的眉头紧紧皱成一个川字,仿佛在经受着什么痛苦一般。
“冲儿,我的冲儿,快醒醒,不要吓着为娘了,冲儿!”
在病孩儿的身旁,坐着一个美妇人,她梳妆不齐,未施粉黛的脸上纵横着泪水,已经是哭的梨花带雨了。
躺在病床上的,正是曹操之子曹冲,而在曹冲旁边的,自然就是曹冲的母亲环夫人。
“儿啊!你要是去了,你放为娘在这里要如何过啊!呜呜~”环夫人趴在床榻上,不住的哭泣。
周围一干外戚亲属,皆无对策,没人敢上前触环夫人的霉头。
而在环夫人旁边,有两个更小的锦衣孩童,看着母亲哭泣,嘴巴一扁,居然也开始哭了起来。
一时间,不大的寝室,被哭声塞满,外面的军士家丁听到了,还以为是公子曹冲死了。
一时间,整个司空府都陷入了一片哭声之中。
曹操的儿子之中,唯有曹冲最为聪慧友爱,家丁军士,有不少都受过他的恩宠。
大家都为曹冲的死而感到难过,不少家丁军士都在默默地擦拭着眼泪。
环夫人回过神来,看着哭的天昏地暗的两个儿子,止住了眼泪。
“据儿,宇儿,你兄长还没死呢,你们哭什么?”
较大的孩童用粉嫩小手抹了一下脸上的鼻涕眼泪,嘟着小嘴说道:“我看到阿母哭,据儿也想哭。”
环夫人一把把两个孩童揽在怀中,强忍着泪水,安抚哭泣的两个幼童。
“你们的兄长,福大命大,绝不会丢下我们不管的。”
“大夫,我儿子如何了?”环夫人一脸希冀地看向满头白发的白衣医者。
老人摇摇头,老树皮一般的脸上露出些许疲惫。
这曹七公子,早没了气息好几个时辰了,只有微弱的脉搏,要我如何救?
“恕老朽无能,公子早已是无力回天了。”
环夫人不死心,对于她来说,得到曹操宠爱的曹冲,就是她未来的希望,如今希望没了,要她如何甘心?
“大夫,你可是许都最有名的医者,如果连你也没办法,那我家冲儿,不就真的没希望了吗?”环夫人眼中已经有了绝望的神彩。
老医者叹了一口气,说道“除非元化重生,否则断无希望。”
元化是华佗的表字,若是华佗在世,那环夫人就是跑遍整个许都,也要找回这个华佗。
可关键是华佗已死,在几个月前,傲才自恃的华佗就被曹操赐死狱中了。
世上已无华佗,难道我儿注定要离世而去?
不!
环夫人不甘心,也不会同意,哪怕有最后一点希望,她也要抓住。
“环烨,你去找齐许都名医,我就不信没了华佗,就救不回我家冲儿!”
围观人群中,走出一个粗鄙大汉,他身高七尺有余,体格健壮,腰围黄色印绶,锦衣鱼服,正是环夫人的亲哥哥。
借着曹操的势,他这个大舅子从一个屠夫华丽转身,变成了许都仓曹,管理着许都粮仓,油水极肥。
“妹妹,别怕,俺这就去!我就不信了,怎么大的许都,还没人解得了外甥的毒!”
说完环烨两步做一步走,风风火火的出了司空府。
环夫人用手帕擦拭眼角余泪,对着身后的一个俏丫鬟说道:“冬儿,冲儿平时就喜清净,你把大家都散了吧!”
冬儿身穿白色绣着淡粉色荷花抹胸,腰系百花曳地裙,手挽薄雾烟绿色拖地烟纱,风鬟雾鬓,发别着珠花簪,眼神有神眼眉之间点着抹金调点,撩人心弦。
她扶起环夫人冷冷的对着一边围绕着的人说道“各位叔伯,暂且回去吧!公子喜好清净!”
在场的大多是环夫人的亲戚叔伯,混的人模狗样,也自然是环夫人的功劳,现在环夫人明着送客,他们也极为识趣的离开。
一时间偌大的寝室,就只有环夫人,冬儿以及曹据曹宇两兄弟。
众人离开,环夫人抱住曹据曹宇,坐在床榻上,目视前方的冬儿。
“有消息了吗?”
冬儿面色恭敬,黛眉轻舒,怜爱的看了一眼病床上的曹冲,细声说道:“公子是在西郊苑被五步毒蛇所咬,当时公子是受周不疑之邀,但这件事,怕是没那么简单!”
环夫人姣美的脸上露出些许厌恶神色。
“哪里会是这么简单,周不疑与冲儿志趣相投,绝不会做出危害冲儿的事情,倒是府上的其他人,就说不准了。”
环夫人意有所指,但冬儿也只敢听,不敢发一言以论,这已经是司空家事,不是自己一个小小奴婢可以参与的。
环夫人也觉得无趣,心里想着还在病榻上的曹冲,一时心中酸楚涌上心头。
当夜,司空府外排满了一个个背着医箱或者带着童子的医者,长长的队伍,怕是有三四百人。
这已经不只是一个许都的医者了,环烨一声令下,几乎召集了大半个司隶的医者。
只要是能赶来的,都用快马接送。
月儿弯,建安十三年的夜晚,在一片繁星点点的装饰下,格外诱人。
月色朦胧,轻盈的月精灵在偌大的司空府跳跃,游玩,直到把几百人的长队,排的一个不剩。
此时,月落乌啼,金乌自东山而起,点点曦光照耀着战乱方平的许都,许都亮了。
但有人的心却已死!
“不,冲儿,我的冲儿啊!你不能就这样抛下为娘,不能这样啊,你这个不孝子,不孝子啊~”
环夫人使劲捶打病床上的曹冲,冬儿连忙拉住环夫人。
此时环夫人悲痛欲绝,本来曹冲微弱的脉息,但是在服了药之后,居然气息全无。
抚摸着渐渐冰凉的孩儿,环夫人哭得是簪落发散,妆容半毁,本来一个半老徐娘,现在仿佛突然苍老了十岁。
“呃,呃~”环夫人怪叫两声,眼中露白,直接向后倒去。
冬儿慌了神,连忙把环夫人扶起来,与曹冲一起,平躺在床上。
冬儿看着面色惨白的曹冲,暗自祈祷道:
“郎君郎君,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就在这时。
曹冲身体动了一下,原本没有脉息的心,突然开始跳了起来。
他曹冲,便又活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