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破五’送穷神活动

等任重从床上起来,洗漱好,喊吃饭的人就来了,今天不是在菊婶家吃饭,而是到豆豆的大爷爷家也就是昨天和任重划拳到最后的那位,这就叫做吃‘转转饭’。即在一个家族或一个寨子中,今天由这家准备酒饭,所有的亲朋好友都在这家来吃,明天又在另一家去吃,有时吃过十天半月的都有人在准备。

这也是一个村寨团结和睦的一种表现。当然这种活动也只能在春节等这种节日期间才能见得到、吃得到的。等任重他们赶到那里,那里丰盛的饭菜早已准备好摆上桌了。看来又是一场酒的大战了。任重昨天刚刚醉了一晚上,再也没有胆量参与这种场合了。当然,大家也能理解他的难处的,毕竟昨天任重醉成那样大家都是看到的,也就放过他了。

至于南飞吧,本来也没怎么喝酒,而在菊婶她们的眼里,他仍然就还是一个孩子,也就没有太为难他了。这样,任重他们就在另一桌吃了。其实,任重什么也吃不下,只是喝了一小碗汤、吃了几夹白菜就再也吃不下了。等南飞吃好了饭,他俩就先回到了菊婶家,看见菊婶正在和豆豆妈妈以及豆豆一起在用家里老式的石磨做着一种‘碎面粑粑’,南飞看着有些奇怪,就问:

“婶,为什么不把粑粑捏成完整一个一个的呢?”

菊婶和豆豆妈妈都看着南飞笑着说:

“这叫正月初五破五碎面粑,明后天就要过破‘破五’了,我们提前准备准备。”

“破五?破五是什么?”南飞更加的蒙了。

然后菊婶就跟南飞讲起了‘破五’的习俗——

正月初五,叫破五。民间传说,正月初五,姜子牙封其妻为穷神,命其妻见破而归。境内民众为摆脱穷困,害怕碰见穷鬼,就把正月初五叫做“破五”,使穷鬼远离,好招财进宝。破五如同小年,也很隆重,绝大多数家庭捏扁食,叫“捏碎”,有些家庭主妇边捏扁食边说:“捏、捏、捏,破破碎碎都捏住。”捏到最后,剩下一块面,擀成一个大面片盖着剩下的扁食馅,象征着把破破碎碎全部包住了。破五当日不能用剪刀,要把剪刀收藏起来。是日,不能打碎碗、盘等物品。是日,可以走亲戚。

这时,村里的一伙年轻又一起过来邀请思明跟他们一起去参加集体活动。在村里的年轻人的盛情邀请下,他们就跟着村里的年轻人一起来到了村里的篮球场上。那就是他们说的村里的‘破五’活动会要开始了。当然,年轻人的‘破五’活动没那么传统,他们还是以他们熟悉的活动为主。

村里小篮球场旁边的宣传栏上贴着一张大大的红纸海报,南飞走过去瞅了一眼,活动还是挺多的,有篮球赛、拔河比赛;还有只有本地才有的、也和‘破五’习俗有关的芦笙舞比赛、铜鼓舞比赛、背媳妇比媳妇比赛等,河边的空地上还有斗牛赛、斗鸡比赛、斗鸟比赛等。南飞看了,想不到在这小山村里,过年还会有这么丰富的娱乐活动,他倒要认真地看看了。

他们先来到篮球场上,已经有几个年轻人穿着背心在那里开始投篮了,旁边摆着一张从村小学教室里抬来的课桌,桌子上摆着一个不知从谁家拿来的功放机,线已经接到村头树上的大喇叭上面去了,便在那里放着欢快的歌曲。喇叭一响村里的人都从四面八方朝这里聚拢来了。

看来,他们的篮球赛应该是马上要开始了,随着裁判的一声哨响,比赛开始了。虽然他们没有穿统一的服装,但来自两个村寨的两伙年轻人都是认识的,传球、卡球什么的也就不会错的,当然遇到哪个喝得半醉的醉汉过来进场乱搅一通也是有的,大家已不在乎了,只是引来旁边看球的一阵大笑,胜负真的没有那么重要了。

这时,豆豆的爸爸走了过来,说:

‘南飞,听说你在学校也打球的,来跟我们一起玩呗。’

‘我那是打着玩的,不敢上你们的战场的。’

‘没有啦,你看,我们也就这水平,过年了,就大家一起玩,我们也打不好。’

‘我来参加哪个队呀,那不是欺负另外一个队了吗?’

‘不能找外援来帮打哈。’其他一个队的一个小伙马上跑过来说。

‘那,我来跟你们当裁判吧。这样就公平了。’

‘那行呀,免得都是你们村的当裁判,我们还正有这种想法呢。’那小伙马上拉着南飞就走了。

这样,南飞就进场跟他们当起了裁判。

另一边,任重看到几个穿着民族服装的小女孩,就走了过去。

‘小朋友,你们都穿上新衣服了呀,是要干什么呢?’

‘等一下我们要跳舞呀。’

‘跳什么舞呀,穿得这么漂亮。’

‘跳芦笙舞、铜鼓舞呀。’

‘在哪里跳呀?’

‘那边!’说着,一个小女孩用手指了指寨子中间的空地。

‘什么时候跳?那我跟你们一起去看看。’

‘好!’

接着,任重就跟着那几个小女孩,来到村子中间,那里有一个用鹅卵石铺成的一个圆形小空地(其实应该叫芦笙场),大约有半个篮球场那么大,已经有很多像小女孩一样大的孩子穿着民族服装都来到场上了,还有一些大姑娘小媳妇的也穿着民族服装来到了场地里,那些民族服装都各有不同,小孩穿以红色为主,每一块布上都有精心绣上去的剌绣,外面还钉上了各种各样的银饰;大姑娘小媳妇的主要以蓝色为主,同样有各种剌绣和银饰;老年妇女的以黑色为主,同样配有各种剌绣和银饰。在头饰上也有区别,一般小女孩的有一圈用银饰做成的帽子,中年的,是在小女孩头饰的基础上另加有一个像牛角一样高高的角,老年人的却是一张布帕子。再看空地的中央,已用三根一人多高的木棍支起了一个支架,支架下面挂着的应该就是小女孩说的铜鼓了吧!

不一会儿,只见一个老人端来一碗酒,围着铜鼓转了两圈,口里念念有词,然后喝了一大口酒,把酒喷在了铜鼓里面。然后两个青壮年拿起鼓槌轻轻敲了起来:

‘嘣,嘣喳喳嘣;嘣,嘣喳喳嘣’

‘嘣喳喳,嘣喳喳,嘣喳喳’

随着欢快的节奏,穿着民族服装的小女孩、大姑娘、小媳妇,还有那些老人都跟着那欢快的节奏、围着铜鼓跳了起来。她们自然地形成了以老人在前,然后再到中年妇女再到大姑娘小媳妇再到小孩,当然太小的小孩还是由家人牵着的,不能走到行列中去,就跟在家里的奶奶或者妈妈或者姐姐等的身边。慢慢地,跳舞的人越来越多,几个吹奏芦笙的老爷爷也加入了进来,节奏就更加强烈了。

任重看着看着,他偶然发现菊婶也穿着民族服饰围在人群里跳舞。菊婶也好像看到了他,瞟了一眼马上转过了脸去,感觉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任重也自然地把脸转到一边去了。

这些年,任重走南闯北,也看过很多的民族舞蹈,也是各有各的特色的,可能是因为他以前无论走到哪里都带着一个寻找失踪儿子的、压抑的心情吧,他觉得哪一次都没有今天看到的这么好看,这么的吸引人。可能也是昨天把心里的一切跟南飞那臭小子说了,心里轻松了。他也相信那臭小子一定能帮他找到儿子。所以这两天他也特别的高兴。

这一回想,他才注意到南飞那小子不在身边,他就钻出了人群,回到刚才打篮球的地方,他没有看到南飞在那里帮他们当裁判了。

原来,南飞帮他们吹了两场,下一场是女孩子们打的,他就找了一个借口,说女孩们打的竞争没有这么大,就拿给他们自己吹了。然后他也找其他地方去寻找任重去了。他一边看一边找。

他看到小河边的人也特别多就朝那边走了过去。那里正在进行着斗牛赛,两边岸上已是人山人海。只见两头大水牛,头上都缠着红绸子,分别由两个大汉牵着,只听得旁边一声哨响,两个大汉都解开绳索,两头大水牛就朝着对方跑了过去,到双方都还有七八米远的时候,双方都自动调好了位置,使自己的头和角都对准了对方。并继续向前跑着,只听见闷闷的一声响,两头牛就重重地撞在了一起。

南飞想,那将会有多大的力量呀,南飞差点都不敢看了。等他睁开眼睛再看时,两头牛紧紧地绞在了一起,你来我往正斗得难解难分。斗了很久,都没有能分出胜负来。这时,只见两组穿着不同工作服的人员,拿着一根大大的绳子,有的拿着黑色的旗帜,正朝着两头牛跑过去。只见两个人把那绳子做成一个大大的套子,分别向两头牛的后面走去。非常敏捷地套住了两头牛的后腿,接着两边都跑来二三十个大汉,拿起绳子就往两边拉。费了好大的力才把两头正在打斗的水牛分开。

两头牛却都有些意犹未尽的样子,都拼命地向前挣脱着还想继续斗下去。这时,拿着黑色旗帜的人才把旗帜伸到牛的前面遮住了牛的眼睛。使它们互相看不到对方,才慢慢地把它们分开了。

这时,任重也走了过来。南飞也看到了他,就举手招呼他过来。

‘你怎么不在打篮球那里了呢?’

‘我吹了一会儿,看你不在那了。我就找个借口出来了,结果上这边来也没找到你。’

‘我刚从她们跳舞那边过来。’

‘跳什么舞?’

‘就是她们的民族舞呀,跳得挺好看的。’停了一会,任重又碰了碰南飞的手臂,说:

‘嗳,我看到你菊婶也在里面跳舞,看来她今天也挺高兴的。’

南飞转过头看了他一眼,笑了。

‘你笑什么?’任重扭过头。说。

‘我没笑什么呀。’南飞假装继续看牛打架。

看了一会儿,他们又一起去看了看斗鸡比赛,看了看斗鸟比赛。又慢慢地转到了刚才任重看跳舞的地方。她们仍然在跳舞。而且跳的人也越来越多,也有人拉着他俩叫进去一起跳的,但他俩看天色已渐渐地黑下来了。就委婉地谢绝了。他们就又绕到菊婶家门口,只有豆豆和他妈妈在家,任重就问:

‘豆豆,爸爸呢?奶奶呢?’

‘爸爸打球,奶奶跳舞。’

‘姑娘,我们回工地了,等下你跟你妈妈她们说一声。’

‘叔,你们吃了饭再回去吧,我马上去叫她们回来。’说着就抱起豆豆准备向外走。任重立马阻止了她。说:

‘别去了,让她们玩吧。我们有空再过来。你们也该忙你们的去了。’

说着就举手跟豆豆她们说再见了。

豆豆见爷爷和叔叔要走了,也哭了起来,要跟着叔叔他们走。结果妈妈哄了半天才哄好。

正在这时,任重的手机响了。

“喂,郑总,新年好,怎么今天打电话来了呢?”

“啊,我刚刚接到通知,正月初六,文物研究所、地方政府通知我们高速公路公司一起去开会,研究上次发现文物的事情,你是在家?还是在------”

“我没在家,在工地上,跟南飞我俩在一起,没有回去。”

“嗯?你不是回家了吗?”

“啊,列车停运,我就不走了。”

“啊,我还以为你回家了,才提前通知你,好,你在工地上就可以了,明天我就赶过来。”

“好!”

任重把电话里的事情告诉了南飞,两人也没觉得有什么,也就慢慢地朝工地上走去,几里的路程,对于他们来说,不算什么,都已经习惯了。

走着走着,任重又吹起了他那带荤的口哨。

南飞听了半天,听得莫名其妙。扭过头看了看他,说:

‘你吹的什么,还边吹边笑的,你神经了你!’

任重继续在吹,没有理会南飞。

‘有那么好笑么,你明白的唱出来呀!个人陶醉呀?’

‘你想听呀?’

‘想听呀。’

‘那我哪天教你?’

‘现在就教呀。’

‘不是现在,现在还不是时候。’

‘你、神经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