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绝不后悔

南宫绝心情极好，皇帝心情一好就喜欢做点什么来表现下自己的英明神武。

他大笑道：“南宫宝贝，你的礼物朕甚是喜欢！我们天齐乃是礼仪之邦，正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朕决定，也送你个礼物。说吧，你想要什么？”

伊一大喜过望，皇帝的金口玉言！她愁苦了好久的婚姻大事终于有着落了！万恶的皇权社会啊！她筹谋许久都不敢掉以轻心的终身大事，如今只要皇帝轻飘飘一句话就能万事大吉！

事关终身大事，伊一深呼吸冷静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问道：“皇上，是不是民女想要什么都可以？”说完看一眼皇帝微变的神色，立马乖觉地补充道，“当然不能有违道义，也不会是皇上您办不到的事。”

南宫绝眉头一挑，居然开起了玩笑：“哦？朕倒是想听听，普天之下，还有什么事是朕办不到的？”

伊一笑道：“比如，夏天的雪花，皇上您就没有。”

南宫绝大笑，又问：“还有呢？”

伊一捏着下巴沉思片刻，乌黑发亮的眼珠子转了转，得意笑道：“让水里的鱼走路，您应该也办不到。”

南宫绝开怀大笑，道：“你倒是惯会想些没影儿的事来！”又道，“你说的这些朕的确办不到，不若说个朕办得到的，就当朕给你的新年贺礼，如何？”

台下众人皆是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小姑娘居然让当今圣上，在大庭广众下，承认了皇上也有办不到的事！

看来这皇上对南宫沐果真是与众不同，竟然连带着，如此纵容他的女儿！

伊一二话不说，直接跪下谢恩：“南宫宝贝，叩谢皇上恩典！”

南宫绝微微皱眉，这丫头想要什么？她可不是什么爱拍马屁的性子，居然激动到要行如此大礼？

他微微收了笑意，道：“先说说吧，你想要什么？”

伊一满面愁苦道：“皇上有所不知，等过了年，民女就满十八了。”

南宫绝来了兴致，笑问：“你是想让朕给你指婚？”

伊一摇摇头：“民女只是想要皇上您一个恩典。”

“你且说来听听。”

伊一决定铺垫一下，于是声情并茂道：“皇上您看，民女的外祖父和外祖母，伉俪情深，到如今白了头，还是恩爱如初。民女自小便十分羡慕。”

伊一说着偷偷看了南宫绝一眼，南宫绝神色淡淡，并无什么特别的反应。

于是她继续道：“民女想要的恩典，就是希望皇上您能准许民女自己选婿，准许民女一生一世一双人！让那些家中已有妻妾、或者将来打算娶妻纳妾的男子都不得来民女家中提亲！求皇上恩准！”

皇上没有反应，台下的保守派大臣们便先动了。

一个白胡子老头上前抢白道：“启禀皇上，老臣以为，此举不妥。”

随后好几个老大臣也站出来，异口同声道道：“皇上，臣等附议！”

南宫绝淡淡道：“哦？说说看。”

白胡子老头一脸义正言辞，愤愤道：“皇上，自古以来，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年轻人大都少不更事，难免思虑不周，哪里能容得他们自己胡来？”老头喘了口气，又道，“何况，自古以来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男人三妻四妾才能人丁兴旺，才能保证家族后继有人。这些老祖宗定下来的规矩流传已有数百年，实在不应被如此置啄。”

后面一群人附和道：“皇上，臣也觉得老丞相说的有理。”

伊一撇嘴，想起刚才在台上，台下那一群男人色眯眯的眼神，再想起那些人中不乏皇亲贵胄……原本打算尊老爱幼的心情荡然无存。在这个喜欢权势压人的贵族圈子，自己那一舞不小心展露了锋芒，又被皇上如此称赞，便注定了不能再低调下去，否则只会麻烦不断。

于是，伊一恭敬行礼，道：“皇上，民女有话想说。”

南宫绝看她一眼，淡淡吐出一个字：“说。”

伊一先是赞同道：“老丞相方才说的话，民女也很是认同，也并未置啄。”她话锋一转，一双乌黑的大眼睛在宫灯的映照下眸光流，转似笑非笑地转身看向白胡子老头：“但是，老丞相似乎搞错了一件事，民女方才所讨的是皇上的一个恩典，既然是皇上恩典，皇上金口玉言，难道还不能做主在民女这里出个例外？何况也不算例外，朝中大臣中，也有很多是不纳妾的。”

老丞相等人被堵得哑口无言。人家都同意了你的观点，还言明了是讨恩典，皇上金口玉言给的恩典，谁敢有二话？

南宫绝并不说话，只自顾自坐在龙椅上闲适地饮茶。他垂眸看着杯子里的茶叶打着旋儿，敛去了眸中复杂的情绪。南宫宝贝无疑是聪明的，她懂得明哲保身，明明不认同男子可以三妻四妾，却并不螳臂当车。而是认清形势，利用所有的条件来达到她的目的。只是，难道她真的对月儿无意？又或者，她真的如此决绝？一旦做出决定，就连自己的感情都能舍弃？当年，自己不也是舍弃了自己的爱情吗？如此想来，这丫头身上倒是有几分自己的影子——审时度势，认清现实，果敢决绝。既然当年的自己未能随心，那么今日就顺遂了她的心意，就当告慰当年那个伤情的自己，又有何不可？

良久，南宫绝深吸了口气，终于幽幽开了口：“南宫宝贝，你可知，今日朕若是应允了你这恩典，你可能就只能嫁入黎民百姓家了？”他的语气带了威胁的意味，正如当年，他的母后威胁他那般无情。

众人皆是嘘唏不已，这女子是不是傻？多少人挤破头想嫁入高门？偏她把自己往高门外推。南宫沐、伊冷玉、离冰、白月、认识的不认识的，全场所有人几乎都把目光聚集在龙椅之下脊背挺直站着的身影——欣慰、心疼、不解、迷茫、嫉妒、感叹、叹息、钦佩、向往、垂涎……

伊一屈膝跪下，一字一句铿将有力：“谢皇上恩典！民女绝不后悔！”

看着下首那个语气坚定的小姑娘，南宫绝袖子里捏得死紧的拳头微微松开，南宫绝唇角扬起一抹笑，有些凄凉，有些苦楚，忽然有些羡慕眼前这个小姑娘。

南宫沐坐在边上，他食指和中指间夹着个酒杯，漫不经心地歪着半边的身子倚着酒桌，目光专注地看着指尖来回转动的酒杯，眸色渐深，仿佛形成一卷漩涡，要将指尖的酒杯吸进眼底去。

一旁伊冷玉看看焦虑不安，看一眼上首的南宫绝，再看一眼跪在地上的女儿，最后又将目光转向南宫沐，南宫沐这副模样微微刺痛了她的心，他果然又想起了当年了吧？

南宫绝声音里略带了些疲惫：“罢了，起来吧，来日定了亲事，记得带来给朕瞧瞧，朕倒要看看究竟是何方神圣入了你的眼？”

各种视线扫到身上，伊一忍不住泛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却不敢去揉。天知道她今天做了件多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她偷偷瞄瞄南宫绝，又偷偷看一眼自家爹娘，好吧！是她自作多情了，这几个人好像都完全没有理会自己的意思？难道他们把自己的所作所为当成小孩子过家家，打算一笑置之了？这是件好事！不过老爹居然在娘亲面前还是一副对谁都爱理不理的样子，娘亲坐在一旁用无辜又伤心的眼神望着自己的丈夫，手里的帕子已经攥得都变了形，他们这是吵架了？唉！美人娘亲和爹爹的情商、智商都不在一个档位，有时候真是为自家娘亲忧心……

达到了目的，伊一垂着头，乖顺地退回自己的座位，落座的时候不可避免看到了对面白月的身影，他正举着酒杯对自己遥遥相祝，假如他嘴角不要挂着那抹一看就是欠扁的挑衅的笑容的话，一定会更赏心悦目一点儿。

唯一的安慰，大概只有离冰悄悄对自己竖起的大拇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