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御史中丞——莫忘初

所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除夕夜伊一的那一舞俘获了无数男子,哪怕她那一句惊世骇俗的“让那些家中已有妻妾、或者将来打算娶妻纳妾的男子都不得来民女家中提亲!”,最终也拦不住男子们趋之若鹜的一颗痴心。

过了初五,亲戚间的聚会逐渐落幕,朋友间的往来就登上了舞台。往年的沐府并不大热闹,南宫沐虽然交际甚广,但并不把朋友们引到家里来。今年的沐府却不同往日,南宫沐正领着一大帮人在内院里扎花灯的时候,突然有家丁来报,前院来了客人。

彼时,南宫沐正卷着袖子认真指导这离冰扎花灯的步骤。他听到禀报时便面带不悦,显然对打扰一家共享天伦的不速之客很不满。最后,南宫沐还是问了句:“是什么人?”

来报的家丁硬着头皮回禀道:“回老爷的话,是御史中丞莫忘初莫大人。”

伊一惊讶道:“是他!”

离冰从花灯里抬起头来,问了一句:“姐姐认识?”

南宫沐和伊冷玉也看向了她,还有两只包子弟弟也跑过来一左一右趴在她的大腿上,一脸求知若渴的样子。

伊一满脸黑线,她就是一时惊讶。但是众人的眼光依旧盯着她不放,她只好如实交代:“当年阿和、阿时买下的美味斋跟这位大人有点关联,听说是个嫉恶如仇的,性格又孤僻,没想到老爹居然跟他认识?”

众人都失望地别开了头,显然除夕夜之后,一家人已经做好了准备随时迎接上门提亲的小伙子们了。

南宫沐一脸扫兴,失望道:“还以为你跟他有什么呢?原来连面都没见过?”忽然又兴奋起来,“不过宝贝儿,这个御史大人爹爹见过,长得不错,人品也不错,倒是可以考虑看看。”

伊冷玉不高兴了,插嘴道:“那月儿怎么办?”

离冰撇嘴道:“那个月王爷不行,他会让姐姐不开心!”

南宫沐和伊冷玉同时看过去:“怎么回事?”

伊一暗道不好,弹指间,离冰好不容易搭起来的灯笼架子塌了一半,她惊叫一声:“离冰,你的灯怎么塌了?”

离冰一低头,一张脸也跟着垮了。

伊一淡定笑道:“爹爹还是快去接待客人吧,免得失了礼数。”

沐府前厅——

南宫沐一到前厅坐下,还没来得及开口,莫忘初就先站起来,恭敬地朝着南宫沐行了学生礼:“夫子在上,学生这厢有礼了!”

南宫沐微微吃惊,这个莫忘初一向自视甚高,还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怎么对自己这么客气?虽然他的确算是夫子,不过又不是正式收徒的,莫忘初行此大礼,让他有点受宠若惊怎么办?

莫忘初显然对南宫沐的反应并不关心,只淡定地等着南宫沐让他坐下,他便径自坐下开始悠闲地品茗来了。听闻沐府的茶叶皆是千金难得好货色,恰好他是极爱茶的。

南宫沐看着座下闲适淡然的莫忘初,默默吐槽,这家伙搞什么鬼?作为主人,只好率先开口道:“不知今日什么风把御史大人吹来了?”

莫忘初放下茶盏对着南宫沐拱手道:“不瞒夫子,忘初今日是来提亲的。”末了,又补充道,“本该请位德高望重的长辈一起前来。奈何南宫姑娘说的是想要自己选婿。忘初只好先上门叨扰,向南宫姑娘请教一番,不知对未来的夫婿有何要求?”

南宫沐挑眉,态度热络了几分,笑道:“哦?如此说来,大人今日是来找我家闺女的?”

莫忘初也扯出一抹笑意,却极浅,显然他平日里是不常笑的,连连说话的语气也是淡淡,道:“望夫子成全。”

南宫沐不甚在意地笑道:“既然我家闺女要自己选婿,我这当爹爹的自然要全力支持。”他清清嗓门,大声道:“来人,去请小姐过来。”

伊一莫名其妙地被带到前厅,老爹从来不会叫她出来陪客人的,今天怎么回事?心中疑惑颇多,伊一还是恭敬地朝着座上的南宫沐行礼:“女儿拜见爹爹。”又转向莫忘初行礼道:“民女见过大人。”

莫忘初立刻站起身回礼:“姑娘不必客气,在下这厢有礼了。在下莫忘初,如今在御史院当差,姑娘如不嫌弃,叫在下忘初即可。”

伊一垂着头,却突然有一种酸腐书生的即视感。她抬眸看他,莫忘初,生得还算不错,白面书生一个,容貌俊秀,却不自觉散发着威严,能把一张小白脸演绎成包公脸也是挺难得的。跟方才脑子里想象的那个酸腐书生形象又有些差距,画风不太搭调。

南宫沐对两人互相打量的画面极为有兴趣,又忍不住心中失落,好不容易养大的闺女终于还是要嫁人了。

伊一礼貌地颔首,算是回应,很快移开了视线,转向南宫沐,问道:“爹爹叫女儿来,所为何事?”

南宫沐用眼神朝莫忘初指了指:“不是我找你,是他。”

伊一转过脸去,一脸疑惑,问道:“大人找民女?何事?”

莫忘初听到伊一的称呼有些失望,又突然觉察到自己方才有些唐突,让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对自己直呼其名实在是有些轻浮了。他在伊一的注视下微微红了脸,再加上本就生得白,于是南宫沐和伊一很容易就看出来了。

莫忘初不自然地垂下脑袋,又很快抬起头,红着脸认真道:“方才是在下唐突了。今日在下前来拜会,是特地来告知姑娘,你那日在大殿的话,在下都能做到。不知,姑娘对在下?还有没有其他要求?”

伊一愣住,很快就反应过来。这个莫忘初,当年他老爹娶了十八房小妾,生了二十个孩子。结果出了个败家子,把全部家产败光,被赌坊逼得家破人亡。莫忘初是他老爹正室所出的小儿子,他励精图治,进了稷下学宫苦学律法,后来又进了吏部筹谋多年,终于把当年开赌坊的仇人连根拔起。所以,他这样惨痛的家庭经历,不纳小妾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她现在经营的美味斋,说起来还算是拜莫忘初所赐,正是当年那个赌坊主人经营的生意之一。

伊一沉思了片刻,不解地问他:“你为什么选我?”

莫忘初也愣住了,他原本准备了一肚子的腹稿,如今大脑却一片空白。他憋红了脸,终于鼓足勇气,视死如归道:“虽然姑娘那日跳的舞很好看,但我更喜欢你的那幅画。我希望姑娘你能像画中的女子一样,在家等着我从外面归来。

姑娘说的那些要求我都能做到,我本就没打算纳妾,娶妻的念头也是看到姑娘才生出的。

我听说过姑娘的故事,是个商女,时常捐赠物资做善事,所以姑娘应该是个很善良的人。姑娘你曾在稷下学宫待了五年,考核的成绩都很不错,所以姑娘很聪明。姑娘说不愿与人共侍一夫,说明你敢爱敢恨,所以大约是个坦荡直率的性子。我的名声姑娘大概也听说过一些,我这人不大会说话,生平最恨贪官污吏。姑娘可以放心,我保证自己不会拈花惹草,从前没有过,以后也不会有。我觉得我们的性格喜好算是相近,假如姑娘喜欢,我可以陪姑娘一起经商,也可以陪你去看看你画里的那些地方……”

伊一震惊地看着眼前红着脸的男人,他一口一个“姑娘”叫着,很礼貌,也很生涩,的确是个不善言辞的。他说话的声音有点冷硬,但是眉眼间写满了认真,但他说的话却令她忍不住心动,正因为他的不善言辞,他的话才更加可信!那些话,是她梦寐以求却一直不敢去做的……

他说到后面似乎忘了台词,愣在那里,连手脚都无措起来……

南宫沐早已经默默退出大厅,莫忘初通过了他的第一关,南宫沐愿意给他一个机会,相信这个叫莫忘初的会是个值得托付的良人。

伊一终于回过神,她苦笑:“莫忘初……你要是在早一点儿出现多好……”

莫忘初看着眼前的女子。她的眉眼尽是哀愁,他感觉着自己一向冰冷的心此刻正发着热,微微泛疼……能感觉到自己一向冰冷的心正发着热,微微泛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