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无人生还

杰森点了返回，滚动到最上方，点开刻了超人标志的文件夹。这并非会让蝙蝠洞塌方的事好吧，他自己的服务器里难道没有存十五种以上的杀死蝙蝠侠的计划吗？甚至还有萨沙和血痕自行设定的，他不知道的隐藏计划。

但他知道他不会选择能杀死蝙蝠侠的骑士梦魇。无论计算结果如何。

他只是……不会。

布鲁斯会吗？

他仍想知道。杰森摇头强迫自己专注于眼前的任务——超人，卡尔-艾尔，档案代号：最后的氪星之子。

“克拉克·肯特，星球日报的记者。克拉克戴一副黑框眼镜，而超人没有，这是唯一的伪装。这种对自己能力的过度自信，来自于对控制自身能力的怀疑。克拉克并不认为自己是一个人类，尽管他的地球养父母乔纳森和玛莎·肯特以肯萨斯州的价值观教育他。克拉克恐惧自己会失去控制，攻击他想要保护的人类。”

杰森拿过一叠浅蓝色方格稿纸开始在上面写下重点，“恐惧”、“攻击人类”。他之后会彻底粉碎烧毁这些纸张，这不过是帮助他分析。布鲁斯……找到的任何弱点都以恐惧开头，蝙蝠侠的黑色战术手套碾碎敌人的心。

“已知能对氪星人能力造成显著破坏的有氪石辐射、红色太阳辐射和缺乏黄色太阳辐射。氪石能瞬间使氪星人失去所有超能力并进入衰弱状态，原理是置换出氪星人细胞里储存的太阳能。暴露在氪石的辐射下可以杀死克拉克。”

然而地球上的所有氪石都在三年前被克拉克和布鲁斯收集并销毁。以确保氪星之子近乎人间之神的力量，除非……或许布鲁斯仍存有一颗氪石，杰森想。

“以下是氪石的批量生产流程。”

这确实是布鲁斯，不只打败一个敌人，而是彻底让他的敌人们永远没有还击的可能。接下来是几页的S.T.A.R.实验室研究报告和各蝙蝠基地的秘密氪石贮存室位置。布鲁斯至少有数吨的人造氪石储备。这还不够。

“天然氪石呈绿色。但经过不同的处理可以制造不同类型的氪石。已知的有红色、金色、蓝色、白色、黑色氪石。红色愤怒失控，金色去除能力，蓝色只作用于反向克隆体……”

全部看完后杰森同意氪星人不可能在这个计划面前生还，只要他们先手。所以与超人的对抗是长期计划，而不在于去跟克拉克抢那0.1秒。

杰森转向第二目标，神奇女侠，戴安娜·普林斯，档案代号：奥林匹斯。

“戴安娜，奥林匹斯众神之王宙斯和天堂岛亚马逊女王希波吕忒之女，半神半亚马逊女战士。与一战时期的美国空军史蒂夫·特雷弗相爱，自此为美国而战。是‘和阿芙洛狄忒一样美丽，与雅典娜一样聪明，比赫尔墨斯更敏捷和比赫拉克勒斯更强壮的英雄。’她的恐惧与雅典的陷落一致，她认同的美国价值中对奥林匹斯众神传说的尊敬和嫉妒——使如何避免雅典的傲慢——成为一种真实的焦虑。”

杰森皱眉，再读了一次将戴安娜与其他的神相比较的句子，太多的神想要铸成一个。而她又确实迫切地希望自己所认同的价值能超越这些神，以至于她对这些价值的能力完全相信。这解释了为何每次血痕看她时都说“没有说谎”。

“因此，傲慢，是她的战斗思维中的本质弱点。只要给她一个实力相当的对手，她会与之战斗，以战争疲惫为美德，直到体力衰竭而死。”

但要找到与戴安娜实力相当的对手并不容易。

“使用正确的策略让戴安娜陷入长久的战斗，或采用打入体内的微型机器人实现的虚拟现实技术来模拟合适的敌人。以下是韦恩科技的相关研究。”

对戴安娜的战略欺骗可以有许多方式，甚至到了让她沉迷于假想敌的地步，杰森想，神奇女侠不可能在这个计划面前生还。布鲁斯没有对戴安娜手下留情。

海王，亚瑟·库瑞，档案代号：亚特兰蒂斯。

“亚瑟，海底王国亚特兰蒂斯的现任国王。托马斯·库瑞，人类灯塔管理者，和亚特兰娜，亚特兰蒂斯公主的儿子，取代了同母异父的弟弟海洋领主奥姆，成为亚特兰蒂斯的国王。他是半人类半亚特兰蒂斯人，因此具有与亚特兰蒂斯人的黑发相异的金发。被亚特兰蒂斯人称为混种国王，来自地表世界的入侵者。”

杰森回忆亚瑟在正义联盟会议上说的话。亚瑟对布鲁斯有一种愤怒，但他不知道这种愤怒从何而来。

“他的血统让他成为国王，又让他永远成为被亚特兰蒂斯人仇视的对象。”

那么说亚瑟会怀疑他作为亚特兰蒂斯国王的正当性，甚至过度强调这种正当性并不来自于血统。而是价值观。那将是一头真正的利维坦，杰森知道。

“因此亚瑟对水的深层心理恐惧，可以配合攻击他能力上的缺陷。一旦长时间接触不到水，他会死亡。使用稻草人的恐惧毒素的水生变种，可以让亚瑟对接触水产生恐惧。”

接下来是这种恐惧毒素的化学式，生产方式和存量。另一具正义联盟英雄的尸体，海王不可能在这个计划面前生还。杰森用手捋了自己的黑发，他能在眼前看见一个又一个英雄倒在蝙蝠侠的脚下。

那会是一个黄昏，超级英雄战死，在地上堆积成一片。蝙蝠侠低头看了他们，但他从尸体堆中穿过，黑色披风拂过，研究着。这是一次无人生还的对抗。

他被杀时会感到恐惧吗？因为是布鲁斯。

钢骨，维克多·斯通，档案代号：塞伯利安。

“维克多，曾经是一名橄榄球运动员，父母为S.T.A.R.实验室科学家塞拉斯和埃莉诺·斯通。两人更使用他来进行智商提升实验。维克多因此与他的父亲沟通不良，并逃避数学与科学。在他去实验室向塞拉斯请求继续当橄榄球运动员时，实验室中的天启星母盒意外爆炸，杀死了维克多的母亲。维克多则吸收了红屋中的高科技，成为了半人半机械的钢骨。”

啊这位，让萨沙和血痕去处理。杰森记得布鲁斯曾经判断钢骨的黑客能力在安纳奇和绝密者之下。现在他知道为什么了。

“他至今厌恶他的机械部分。”

钢骨从来不想成为机器，而萨沙从来不想成为人类。她跟他说过。

“EMP。或者增强他的机械部分，让钢骨的人类部分对其出现更强的免疫排斥，以致人类部分开始坏死，最终死亡。”

随后是蝙蝠洞里的各种可携带EMP设备的设计图。人类和智械之间确实没有相似之处。钢骨不可能在这个计划面前生还。另一个死去的英雄，另一个蝙蝠侠的手下败将。

闪电侠，巴里·艾伦，档案代号：闪点。

“巴里，医生亨利·艾伦和在农场上长大的诺拉·艾伦的儿子。在巴里11岁时，一场由逆闪引起的闪电事故杀死了诺拉，而亨利被认为是凶手，至今关押在中心城监狱中。巴里为调查母亲死亡的真相成为了一个司法技术鉴定员，并每周探望父亲。他对人们有一种天然的在乎，他爱被他保护的人们。”

一个战士既爱又不爱被他保护的人。杰森明白，他喝了一口水，这是战略入门。

“关注和爱导致的判断失误并不能使被爱者获益。”

是的，我记得。布鲁斯不需要重复这点。

“使用‘振动子弹’打向闪电侠的后颈，在子弹被移除之前，他会一直陷入光速的癫痫之中。即使只是置于其中不过半小时，巴里的相对速度让这感觉像过了几个月。巴里只是一个加速了的人类，任何破坏人体功能的攻击都对其有效。”

那么说布鲁斯甚至让巴里配合实验了，巴里确实关心他。但闪电侠不可能在这个计划面前生还。杰森再看了一眼巴里年轻的脸庞，关掉了文件夹。

他继续查看正义联盟最有威胁的英雄们的死亡计划，直到夜的深处，直到疲倦开始让他变得麻木。伤口的刺痛更为显著。然后才往下拉。

他跳过了蝙蝠侠的文件夹。他已经打败过布鲁斯。

杰森点开了带着夜翼蓝鸟标志的文件夹。夜翼，理查德（迪克）·格雷森，档案代号：飞翔的格雷森。

“迪克是我的第一个罗宾。”

第一句就让杰森换了一个坐姿，双手撑到电脑桌上摸了下巴。为什么用“我的“，而不是他。如果这个秘密被不该看见的人看见了会怎样？紧接着某种对蝙蝠侠在乎家人与朋友的描述，就出现与迪克靠近的关系。这是一个标记。你在做什么，布鲁斯？

“他来自飞翔的格雷森空中飞人家族。约翰和玛丽·格雷森在表演是飞翔在空中，然后在他眼前坠落身亡。迪克认为自己已经从失去双亲的悲剧中走出，时常鼓励我以‘更为乐观’的方式看待义警任务。我无法否认，我需要迪克。但坠落，是他最大的恐惧。”

杰森睁大了眼睛。某种程度上而言，他知道布鲁斯在做什么。迪克同意了吗？不，迪克没有看过这份计划。

“他是蝙蝠洞里唯一使用氪星人的母星氪星上的传说作为自己的徽章的超级英雄。而真正被哥谭的黑暗所影响，对于他而言，与坠落无异。所以他离开了蝙蝠侠和哥谭，并不想置身于阴影之中。成为夜翼。”

或许这是迪克想要的自我牺牲，杰森想，但又不能自我牺牲……所以这只能被单方面执行。他们不对家人下手，除非一种情况。布鲁斯的计划会杀死迪克，他甚至不需要看下去。

“迪克交友广泛，少年泰坦，布鲁德海文的英雄们，正义联盟。他的同伴们认为他乐观，外向，富有领导才能。没有负面评价。”

他真的不需要继续看下去。

“没有负面评价的英雄处于危险之中。”

杰森后靠到转椅上。迪克是他听说，但不甚了解的兄长。迪克几乎不回庄园，在的时候杰森也几乎不与他交谈。他们拥有截然不同的命运。

“因此要打败夜翼参考两种基本策略。第一种，让夜翼得到他想要得到的，甚至更多。第二种，设计多于五层以上的计划，尽可能提高层数和复杂性，拖延时间。如果你能击败蝙蝠侠。”

文件夹里有夜翼每一个基地的位置，武器存量，盟友列表，格斗偏好和伪装身份。夜翼不可能在这个计划面前生还，无论是面对蝙蝠侠的仇敌，还是盟友。

杰森不再停留，选择了提姆的罗宾文件夹。罗宾，提莫西（提姆）·德雷克，档案代号：红罗宾。

“提姆是我的现任罗宾，富裕的考古学家杰克和珍妮特·德雷克之子，两人是德雷克集团的创始人。提姆则从小被送到私立寄宿学校。杰森被小丑带走后，提姆独自推断出我是蝙蝠侠，而杰森·托德是罗宾。”

杰森停了下，回头去看背后的蝙蝠洞主电梯。那没有人，也因为缺乏电力而没有闪着蓝色的光芒。他突然需要再确定自己是独自一人。

如果这是真的，那么不是蝙蝠侠找到提姆，而是提姆找到了蝙蝠侠。他之前阅读的其它英雄的死亡档案大致没有谎言，但那并不能推断出这也是真的。他需要更多细节。他需要确定每一句话的真实性。

“提姆具有天才数理智能，从小写代码，比我年轻时更为有天赋。具有一个伟大侦探需要的分析能力和耐心。见过提姆的人可能会认为他会因此体格偏弱，对他的格斗能力掉以轻心。这是一个错误。”

他知道提姆缺乏什么了，但提姆是个好小孩。杰森想过他可以去要回罗宾的位置，然而他已经永远改变了。对于布鲁斯而言。

“与提姆对抗时，速度是关键。时间越长战争会对提姆越有利。”

西庇阿将军，杰森想。这对提姆而言既是祝福又是诅咒。首先他会希望世界走到尽头时，提姆仍是盟友。其次这意味着一陷入对抗，要以迅猛的方式在起初就将提姆挤出棋盘。不能给他任何反击的机会和时间。

“集中所有资源，在提姆能经营他的计划之前首先解决他这个目标。另外分化他的盟友，阻止提姆与任何人组成联盟。如果你能击败蝙蝠侠。”

被首先集中力量击杀，提姆不可能在这个计划面前生还。别人或许会低估提姆的实力，而布鲁斯会……直接摁死。

如果这是另外一个世界，在那个世界里布鲁斯与克拉克终于因为理念相悖而开战。正义化作不义。所有英雄都被迫加入超人政权或是蝙蝠侠反抗军。提姆会站在哪一边？他会站在哪一边？

杰森揉了额头，想从他搭在旁边椅子上的外套里拿烟，但他没有。他不在蝙蝠洞里抽烟，只在布鲁斯看不见的地方。还剩一个文件夹了。

他将文件夹点开，手没有抖。

红头罩，杰森·托德，档案代号：骑士。

“杰森是我的第二任罗宾，公园区的威利斯和凯特琳·托德之子。父母双亡，自幼流浪。我看出了他的天赋，天才智能，战士心态。因此我把他带回庄园。杰森足够努力，但他从来无法从犯罪巷中走出。”

你也不能，老家伙。

“犯罪巷给了他愤怒。”

给了你我，所有别的英雄都死了，杰森想。这也没什么，快一点就好了。

“这种愤怒不只是心理性的，更是生理上的缺陷。杰森十四岁的时候，我扫描过他的大脑。右眼眶上端有损伤，灰质结构的大小也有异常。但他的天赋使我仍然收留了他。”

他只用一秒就看懂了。泪水瞬间填满了杰森的双眼，溢出滑落他的面颊，“你个说谎的混蛋…”他哽咽着说。为什么……

“激起他的愤怒，抓住他的判断失误。”

继续编，你继续编……他无法将眼泪压回去。毁灭整个正义联盟都不会犹豫，侧写所有人的偏执，居然……一滴眼泪跌落在桌面上，发出啪的一声，他没有去擦。他已经死过一次了，死亡不算什么。世界对他而言并没有可留恋的……现在有了。

他不知道如果他将一整支坦克部队开进哥谭，城市陷落，哥谭在浓烟和烈火中毁灭。只剩下灰烬从夜空中缓缓飘落。连到了那时布鲁斯也会只执著于把他带回家。

他低头时更多眼泪滴在桌面，整个肩膀都在发抖。现在有了。

“杰森是我最大的错误。我以为我的做法能将他引上正途，但事实上只是让他更为沉溺于愤怒之中，不能获得平静。激怒他，如果你能击败蝙蝠侠。”

一派胡言，布鲁斯，没有一句真话。

他是牵制计划的牵制计划的牵制计划。

布鲁斯想要他活下去。

···

正义联盟将这次的仪式定在大都会的分部，尽管正义之心是一个哥谭组织。无论蝙蝠侠是否被逐出正义联盟，没有英雄会随意进入哥谭。

克拉克拒绝了。他也无法联系上布鲁斯。

维克多则认为正义之心的理念能帮助哥谭的年轻人。“任何人都能成为英雄”是他们的理念。这简单、正面、包容，都是人之所以为人的重要的价值，不是冷冰冰的机器。

他站在大都会大学卢瑟大厅的讲台前，伸出机械手臂邀请哈琳·奎泽尔博士。大厅里坐着的大部分是学生，以及他们的教授。大都会大学拥有二百多年的历史，其中的学生有的数代就读于这私立大学。

这些年轻人视钢骨为他们的英雄，低头玩手机的并不多。钢骨能看见他们手里的每一块屏幕，他眨了自己的人类眼睛继续道，“看，虽然我的其中一只眼睛长得像终结者的……”他说，台下一阵哄笑。

“我们每一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个体，特别的。但每一个人内心中都可以有成为英雄的理想。只要愿意去帮助他人。”只要愿意他也可以是人类。

“我宣布正义联盟保护正义之心。”

掌声和欢呼，钢骨甚至能看见学生们在Ins上点赞，他也拿出手机用右手点亮红心。而不是使用他左半身的机械去给正义联盟的账号都瞬间点上。

在台上的哈琳走到钢骨身边拥抱了他。吻了他两边的面颊。

“谢谢，”哈琳接过讲台，她穿着朴素的灰色西装套裙，脸上容光焕发，“今天对全世界年轻人而言，都是重要的一天。对于全世界期盼英雄的人们。这是新的希望。正义之心会全力协助正义联盟组织更多教育项目。”

“但今天，”她继续道，抬起右手握成收拢的爪状，“我想要讲的是什么造就英雄。第一点，我认为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是独立思考能力。”

钢骨赞同地对她点头。这也是人与机器不同的地方。人有创造力。不只是盲目地听从蝙蝠侠的命令。

萨沙扫过会场，顺手持续取消点赞……她已经按照杰森的命令盯上了哈琳。她透过台下的几个个正在直播的手机屏幕盯了一眼哈琳的脸。“撒谎，”她告诉杰森。

“坚持自己相信是对的东西，”哈琳面带微笑地说，“保持礼貌和友好，而非将自己封闭起来……去追求负能量。”

“习惯性撒谎，”萨沙评论道。

哈琳早就要求哈维·丹特将新书的名字从《罪恶的循环》改成《每个人都能成为英雄》，副标题：阻止罪恶的循环。就是因为之前的标题太负能量。

结束后哈琳走到会厅外的接待厅里，和赞助者们聊完，就匆匆离开。平时她会确保自己和每一个足够重要的人都说上话，但今天，J先生邀请了她。今晚十一点，到小丑的游乐园，带上正义之心的前两百个核心成员。

哈琳坐在回哥谭的飞机里，拿着她的化妆包去了洗手间，锁上门。她看了自己的左脸颊，上面的红痕被遮挡在厚重的粉底后。小丑昨天一边扇她耳光一边说，“你真是一个废物，一无是处……哈哈，哈哈哈。”

第二天就是正义联盟正式保护他们的仪式了。小丑仍认为她什么也做不到。哈琳叹了一口气，将更多的粉底液按到脸上。她需要出席这个仪式，她求他不要在她的脸上留下痕迹。哈琳挤出一个笑容。她仍相信小丑爱她，只要她通过了考验……

她的西装袖口下的手腕上有更多红痕。被锁在一堵堆满实验失败者的尸体墙边也是其中一个考验。小丑扯着她的长发将她拖过地面时说。

小丑的游乐园位于北哥谭岛上，整个游乐园都隐藏在一间巨大的废弃工厂里。从生锈的铁皮栅栏外往里看，只能看见入口处的绿色霓虹灯。内部挂着紫色和绿色帷幕，节日彩灯，堆砌了错综复杂的游乐项目。

有能将人穿刺在木桩上的旋转木马。放着音乐盒般的音乐，但会切断人手臂的冰淇淋车。穿过游乐园各层的矿车式过山车。用来砸碎人的棒槌游戏。甚至有一座小型摩天轮，转到最高处时舱底会打开，让里面的人直接摔上地面。

今晚小丑的游乐园的墙壁上都映照着绿光。三个巨大的铁桶旁搭好了一个高台，桶里的绿色液体转动着，冒着嘶嘶的气泡。这是小丑的祭坛。

小丑穿着紫色西装，左胸袋里还插了一朵带斑点的白花，站在高台上咧嘴笑。但他忍不住，弯腰哈哈大笑。“牺牲者”他们这么叫自己，这个名字甚至不是他取的，正义之心里的这些善良的哥谭市民以为这是什么？祭祀仪式吗？

他甚至不用说一个字，哈琳就自愿将整个正义之心献给他。哈哈哈哈，哈哈，小丑干巴巴地笑着，在绿光的映照下对下面站着的两百个人伸出双手。人们屏住呼吸，被这一刻空气里鲜甜的仪式感所掌握，颤栗着，眼里带着疯狂的兴奋。

“疯狂，”小丑转而严肃地宣布，“会传染……”

人们眼里映着绿光，没有一个人不是自愿来这的。

他们开始排队走上高台，一个接一个跳进转着绿色液体的巨型铁桶中。水花飞溅，一个接一个心中拥有正义的人获得新生。人们从绿色之水中站起，剧烈地喘息，但没有一个人说话或者尖叫。每一个桶里装的都是小丑病毒。

哈琳也在队伍里，她既不在开头也不在结尾，而是站在中间。终于轮到她时，她说，“我做到了你要求的一切，包括这个。”

如果她跳，她会成为小丑。

这停顿打乱了人们往下跳的秩序，让原本只有水声和惊叹喘息声的房间里出现了抱怨。小丑脸上的笑容收窄了些。

“接受我，”哈琳着急地说，在他面前她的专业和冷静全丢失掉了，“我愿意…我愿意，只要……”

“哦…可怜的哈莉，”小丑示意后面的人继续，不用管她。然后伸出双臂，像是要将她拉进一个吻。

哈琳不顾一切地要扑进他的怀里，但就在小丑的手碰到她手臂的瞬间，小丑将她一把推进病毒药剂池中。她还没来得及发出一声尖叫，就被水流淹没，和旁边的人并没有什么不同。

病毒流进她的血液，涌进她的心。哈琳全身都是一阵剧痛，心里却像死了。小丑病毒没有解药，不可逆转，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会去撕碎仍未被感染的人。直到整个哥谭无人生还。

现在，现在她有了一个新名字——哈莉·奎因。

···

两周以后。

杰森没有离开。他们在战时。

杰森和布鲁斯坐在韦恩庄园花园里的咖啡桌旁，秋日的阳光仍有温度。灌木和草地未枯黄，粉色的木槿花绽开着，月季代替了玫瑰。

“小丑很快会从隐藏中出来，”布鲁斯看了庄园的场地，握着下巴说，“至于正义联盟，只要正义联盟里的人进入哥谭，无论是哪几个，必有异常。需要调查背后的其他联系。”

“我会处理，”杰森说。他坐的椅子侧对布鲁斯，但他一直专注地看着布鲁斯思考。他确实想念看布鲁斯工作的样子，“我能处理，老家伙。我会的。”

布鲁斯没有点头，他没反对就是赞同了，他问杰森，“你的睡眠，近来怎样？”

义警的睡眠只是用来补充足够的精力，人脑并不能长期在疲劳边缘运行仍高效。而杰森的……彻底被小丑撕得不但毫无休息的感受，还让他更为疲惫。他从未告诉过布鲁斯这点。

“可以接受，”杰森看了一眼桌面上的红茶说。对蝙蝠侠说谎没有意义。他不会因此无法战斗，他还活着，“布鲁斯…这会好起来。”

“不会，”布鲁斯靠近，两只手都握住杰森的脸，吻了杰森的左脸颊，“不要希望。”

布鲁斯很快退开，坐回去继续道，“去想我告诉你的事，这种病毒，正义联盟……小丑病毒没有解药，变异不可逆。但稻草人的恐惧毒素对其有抑制作用。蝙蝠洞里有恐惧毒素针剂，把它们带回去，你的每一个安全屋里都要有存量。”

“我以为这玩意只能放弃治疗了，”杰森扬起一根眉毛，阿卡姆这都有救系列。

“恐惧毒素无法逆转变异，但能延缓这个过程。而且有一定几率在刚接触病毒的一小时内防止感染。”

“能通过修改结构制作出预防的疫苗吗？”

“S.T.A.R.实验室有研究，但没有进展。恐惧毒素的恐惧效果也无法去除，”布鲁斯皱眉说，目前唯一的预防方式是直接吸入或者注射高纯度的恐惧毒素。克莱恩博士的恐惧毒素会让人看见自己最为害怕的事物，并因此互相残杀。

一个正常人能否在恐惧毒素的影响下活下来都是问题。

如果变异大规模爆发，人们会幻想有解药，无法接受只有恐惧能抵御疯狂。

杰森基本已经恢复能出任务，而布鲁斯移动仍有一定困难。但布鲁斯早已回到工作上，几乎整天待在蝙蝠洞里，跟踪病毒的扩散路线。感染者的数量的突然上升，让这已经不只是一个哥谭人装扮成小丑的传说。

主要在北哥谭岛，而北哥谭并非红头罩的地盘。

“红，看这个，”萨沙对正坐在蝙蝠电前其中一个座位上的杰森说，她的声音只传入他的耳机，“神奇女侠、海王和钢骨会出席哈维·丹特的新书《每个人都能成为英雄》的签售会。”

“在哪？”杰森在手机里输入。

“哥谭公共图书馆，”萨沙回答。

哥谭公共图书馆是一座大理石建筑，大厅里的天顶上镶嵌着描绘天空的油画，两排吊灯垂下，拱顶圆窗下排列着褐色书架。大厅中央摆放着第一本古腾堡印刷的圣经，在那之后书才是可以被普通人获得的。

这不过是一个签售会。虽然正义联盟宣布保护正义之心，但一个签售会并不需要这样的武装。杰森当晚给他的AKM装了狙击镜，去了哥谭公共图书馆外。第二天签售所需的新书已经锁在储存室里，而那有手持冲锋枪和霰弹枪的私人安全公司雇佣兵把守。

一本书绝对不需要这样的武力。

他接入雇佣兵的通讯频道。

“他们说蝙蝠侠会扭断手臂，妈的吓人，”其中一个握着霰弹枪的士兵说，“但我不信他还防弹，给他喷一脸。喷子面前人人平等。”

“不，我听说红头罩才是个疯子，”另一个人说，“枪枪爆头。”

“爆个锤子，”一个指挥官说，“给你钱就做事，把货看好了，吵个屁我操。”

所以有一种“货”，杰森无声地跃下，靠近储存室的墙壁。房间里没有摄像头，所以只能他来这当萨沙和血痕的眼睛。他扔出一把可遥控蝙蝠镖，蝙蝠镖飞向储存室顶部的小窗，拍下房间里的景象。

血痕用不同光谱的摄像头去看，将影像传回杰森的头盔内。在紫外线下房间里堆叠的书泛着绿光。该死，书页上都沾了小丑病毒粉末。

他当即决定炸毁这个房间。

“走，”血痕突然提醒他，“你背后的墙脚，过来2个。前面6个。”

杰森已经拿出凝胶炸弹，这些书不能流入哥谭人手中。“没有时间了，”她再次警告，“封烟，现在就走。”

如果他继续涂炸弹，在他能引爆之前就会被击毙，距离太近了。他既炸不了书，又会死在这，没有什么好逞英雄的。杰森丢出烟雾弹，发射出钩爪时枪声已经响了，晚一秒他都会吃子弹。

但这些书仍得炸掉，明天炸就要面对神奇女侠、海王和钢骨。

红头罩开着摩托穿过哥谭郊外，没有停就开进韦恩庄园。第二天的太阳在遥远的海岸边升起，染红了天际。

“我需要炸掉图书馆，”杰森对还坐在蝙蝠电脑前的布鲁斯说，双手扶到椅背上。书是杰森和布鲁斯从小即有的沉迷和渴望，杰森房间的床头墙上都是书架。庄园里各个角落都曾放了杰森看过的书。如今要炸图书馆的也是他。

“我可以再建一座，”布鲁斯调出图书馆的地图，还有神奇女侠、海王和钢骨的文件，“告诉我你的计划。”

“我进去，你和提姆远程，”杰森指出。他不想带上提姆并非因为任务太危险……而是因为任务太危险，他和提姆没配合过，他自己去更可能全身而退。杰森随后和布鲁斯一起在电脑面前完成计划的细节。

杰森离开蝙蝠洞之前将五管恐惧毒素针剂塞进腰带。他会活着回来。曾经世界对他而言并没有可留恋的，现在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