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天命难违

坠天崖之所以叫坠天崖,全因当年共工撞倒不周山时,那原本不甚接合的天界一角顺势掉了下来,在天河水的冲击下瞬息不见。女娲神主无奈,最终炼石补天,以救苍生万灵。

后来天河水退去,坠天崖也就在天地中多了出来,一直漂浮于中天之中。神族隐匿神坛之前,特意将坠天崖隐匿,让其自成一界,独立于人妖魔三界之外。

因界壁受过女娲神主的特殊加持,与人妖魔三界相异;且因着神族的关系,受到天界仙、佛两家的特殊照拂,故整个盘古大陆还从未有生灵能踏入过半步。

阿桐曾说过在坠天崖结界外,盘古大陆也有一处名叫坠天崖的地方,只不过跟真正的坠天崖自然是无法比拟的。

我坠天崖高三万三千丈,四季温暖如春,各色奇花异草常开不败,成了精的精怪小妖无数。飞禽走兽虽不及妖魔人三界众多,却也全是得天独厚的奇珍异种,天马,瞿如,白鹭,鹿蜀,白猿等等不一而足。

坠天崖虽不在三界,不归五行,却另有一套生命轮回的规则,那就是三千年一次更迭。除了我和阿桐,坠天崖的生灵最多活至三千岁上,就要进行一次轮回重生。这也是为何虽作为天界曾经的一部分,灵气浓郁,甚至尚留有神族的气机,却从未真正衍生出实力可怕的生灵的原因。

而我和阿桐,却是例外。我们是坠天崖形成后,历经百万年的荒芜之后衍生出的第一批生灵。也可以说是神族最后赠与这个世间的礼物。我不太记得在那个孵化我的石壳中到底存在了多久,只记得在有神识之后,自己便日日在银叶梧桐的庇护下修炼。从有神识到破壳而出,我差不多花费了六万年时间,成长又花费了三万年,再到真正修炼出人身,又耗费了我近万年时间(当然,以我目前的修为还远远达不到神兽的级别)。

虽然时间于我本没有什么明确的概念,不过看着一波接着一波的小家伙们不停的重生,也就差不多能够推算出自己存在的时日了。

为飞禽之王,这天上地下仅存无二的白羽凤凰,我一向傲慢自大的很。再加上有一个不管什么只要我高兴就好的阿桐,甚是助长了我骄纵的性子。虽不能说是众星拱月,但也是可算得是恣意潇洒了。

且兼我又是个好颜面的,突然发现自己居然被当成了一个巨型的储血罐,自然心有不甘。纵便他方才将我夸得天上有、地下无,我也无法将这份折辱就这么轻易的咽下去。

望着崖下正和白猿打得激烈,难解难分、艰苦异常的人类后生,见他虽狼狈不堪却仍旧满眼坚定、拼死不愿放弃的神情,不知怎的,心下没来由的微微咯噔一跳。总觉得这样的眼眸曾在哪里见过似的。可我的记忆里,却分明并没有与之相关的。

心头愈发烦躁的厉害,不耐烦的知会白鹭通知白猿撤退后,便不打算继续看那小子接下来的‘艰难历程’。不想也知道,他要是能好过才是怪事。

那崖本就陡峭、险峻难爬,我又沿途特意安排了三十六道关卡。本以为他再怎么心性耐力极佳,最多十天半个月也该就此放弃了。谁曾想,两个月后,他居然真的爬到了崖顶。

我本是计划在他实在撑不下去,决心放弃之时再突然出现,狠狠的嘲笑训斥他一番后,再直接将他打下悬崖的。没料到这小子居然硬是坚持到了最后!

虽爬上来时已是满身伤痕累累、狼狈异常,却仍旧神色坚毅,初心不移。强撑着半口气跪倒在我的凤巢前长跪不起,声声泣血一般,沙哑着嗓子一遍遍恳求我赐与凤血。

“好奇怪的人类,生死有命,本是天意。这个叫无尘的人类小子,究竟为何这般拼命?还是为了另外一个生灵?明明自己都已经快要油尽灯枯了,却还在这里拼死求我。”

依靠着银叶梧桐粗壮的枝干,百无聊赖的躲在阿桐繁茂的枝叶下偷偷窥视着对面的人类后生。若我再不出现,只怕这小子当真要在我坠天崖身陨了。

“那花离是他心底的执念,是比他自己的性命还要重要的存在。这个无尘......自然会为了她不顾一切,甚至豁出性命去的。”

“嗯~可是,阿桐。你不是常与我说,天命难违吗?既然天命如此,又何必非要强求不可呢?顺天而为岂不简单?”

“天命这话,说起来虽潇洒,可有一日当真落到自己的头上,大概也是潇洒不了的。纵便心知天命不可为,怕也是忍不住会想要同天命讲一讲条件的。小白,若是你有一日你也到了那般境地,我大概,也会这般为你的。”

“胡说!你我深居坠天涯,如何会有那一日?如今我乖巧的很,绝不再给你惹祸了。再说,纵便真有那一日,”

抬头看着视线正飘飘忽忽看向崖对岸的阿桐,脑袋习惯性的在他胸膛拱了拱,直到他嘴角勾起一抹笑来,温温柔柔的看向我,这才认认真真的看着阿桐眼睛一字一句道:

“阿桐,若当真有一日我也有那么一日的话,我绝不要你这般救我!记着,绝不要!”

阿桐的眼里快速闪过一丝什么,速度太快,我没能捕捉得到。只是在深深的一声长叹后,大手揉着我的脑袋,并没有接下我的话。

低眉有些恹恹的看向凤巢外已经上演了几日的苦情剧,心里不觉闷堵的厉害。自爬上崖顶,这个人类后生已经这般直直跪了五日,寸步未动。虽说崖下是四季如春,但是崖上却实实在在的要受暴晒冰寒之苦。

那无尘登上崖顶时已是受伤不轻,再这么折腾下去…..啧啧,以他现在的情况,说不定真的就直接重入轮回了。

虽说我偶尔喜欢使坏弄促狭,却从未曾想过真的伤害任何一个生灵的性命。他这般不顾惜自己,倒是弄得我有些不知所措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