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过新年

再过两日就是除夕了。这几日,叔叔每天在晚饭桌上会宣布一些有趣的消息,什么花城广场要上演灯光表演啦,什么春节花车大游行啦,什么园林博览会看花啦……听得我心里痒痒的,毕竟我是第一次到大城市过春节。妈妈开始还表现出了一些兴趣,说:“要不,我们春节去看花车巡游吧。”“哪天去看看花展。”冷不防奶奶说:“那什么花车巡游肯定人多得不得了,人挤人,人挨人的,你大着肚子出了什么事怎么好?”“那花展有什么好看的?左右不过是些花,以后有的是机会看。”妈妈便不作声了。以后叔叔再带回这样的消息,妈妈便懒得搭理。如果妈妈不去看花展,不去看花车游行,叔叔就会陪着妈妈,奶奶是不会去看花车花展的,就是奶奶去,我也是不愿和她一起去的。

奶奶最近除了平常洗衣做饭拖地之类的家务外,也像我们老家过年那样煎煎炸炸地做肉丸子,做糍粑之类的,她不让妈妈帮忙,也不用我帮忙,一个人忙来忙去。我有时趴在沙发上,偷偷地观察奶奶:她围着一件漂亮的花围裙,头发朝后梳成一个髻,光光滑滑的,没有一丝乱发。仔细看奶奶的五官,感觉她年轻时应该还是个美人的,只是她的眉毛可能是因为岁月的流逝,变得很淡很淡了,而眉毛下的那双眼睛却透着严厉,两片嘴唇紧紧地抿着。如果那目光能柔和一点,嘴唇稍微有点弧度,她看起来还是能有点慈祥的……奶奶目光看过来,我忙移开视线,其实,奶奶也没看向我,她只是无意间目光转向了这边一会,但我还是怕奶奶那目光,那目光里透着冷冽,如果和她的目光对视的话,我会不寒而栗。

最近在小区里玩,也很少碰到刘思捷了,偶尔一次碰到刘思捷在小区玩,我问她怎么不到小区里玩了,她说:“我妈妈放假了,她天天带我逛街,外面公园里玩呢。”她就给我讲街上的见闻,讲她妈妈又给她买了玩具和漂亮衣服。我想不明白,每天逛街有什么可逛的?小区里也渐渐有了些年味,树上,路灯旁挂起了小小的红灯笼,进门的玻璃门上贴了大大的“福”字,我却觉得越来越没劲了。我想起郭阿姨,不知道郭阿姨在做什么?她是坐在阳台上的吊篮上晃啊晃吗?我也想一个人找个地方静静地呆会儿。我趴在沙发上,妈妈过来,在我身边坐下,沙发深深地凹了下去,妈妈是越来越重了。妈妈说:“玥玥,怎么不下楼和小朋友玩去了?”“刘思捷和她妈妈逛街玩呢。小区里也逛遍了,没劲。”妈妈拿了茶几上的一本画报翻来翻去,看来妈妈只是随口问问我。我坐起来,两脚盘在一起,说:“妈妈,郭阿姨阳台上有个很漂亮的吊椅呢。坐在吊椅上晃来晃去舒服得很。”妈妈说:“郭阿姨家阳台大,放得下吊椅,咱家阳台太小了,买了吊椅没地方放。”“妈妈,你说郭阿姨这会儿在干嘛呢?她春节要是一个人过,那不太无聊了么?”妈妈说:“看来你还挺惦记你郭阿姨的。”那边奶奶听了也说:“小郭是个好孩子,芸芸,要不除夕那天叫小郭来咱家吃团年饭吧。”我也忙说:“对,妈妈,让郭阿姨来咱家吃团年饭。”妈妈说:“她回老家去过年的,今天下午的火车票。”我不禁有些失望,如果郭阿姨来咱家团年,说不准她还会带我出去看花车游行,上街看各种各样的节目,毕竟刘思捷说的那些见闻还是很吸引小孩子的。我无趣地又趴在沙发上。奶奶说:“芸,小郭老家和你是一个地方的吧?”妈妈说:“是啊。”听奶奶和妈妈谈论郭阿姨,我便支了耳朵听。奶奶说:“小郭年纪也不小了,该成个家了吧?”妈妈看着画报,不搭奶奶话。奶奶又说:“小郭有对象了么?”妈妈说:“郭盈眼光高着呢,一般人可入不了她的眼。”奶奶不吭声了。我很想听听关于郭阿姨的事情,妈妈和奶奶的谈话却就此打住了。

转眼到了除夕,真是天公作美,天气好得不得了。一大早,叔叔带着我和妈妈上街去逛了一圈,我有一阵子没有到街上去逛了,我们大包小包地提了好多吃的用的东西回来。真正是购物能让人心情愉快,我和妈妈心情都好极了。回来后,叔叔又带着我贴对联,在门上贴福字,整理阳台上那几盆盆栽,我跟在叔叔后面,叔叔让我干什么,我很乐意去干。晚上,奶奶做了一大桌好吃的,不得不说奶奶的厨艺真的很棒。叔叔开了一瓶红酒,还开了一瓶蓝莓汁,我们一家人围在桌边一边吃团年饭,一边看春节联欢晚会。

大年初一,我早早地醒了,我睁开眼时,客厅里的窗帘还没拉开,证明我是家里第一个起床的。以前和姥姥在乡下过年时,大年初一都是被鞭炮吵醒的,而大城市里禁鞭,便没有了鞭炮声。我敲妈妈和叔叔的房间,妈妈让我进去,妈妈侧睡在床上,说:“玥玥,你怎么这么早醒了。”我趴在妈妈枕边,说:“妈妈,新年快乐!”妈妈说:“小鬼头,起这样早就是为了要压岁钱哪。来,拿去。”妈妈从枕头底下摸出一个红包递给我,说,“又大了一岁啦。”这时,叔叔也递了一个红包给我,说:“玥玥,新年快乐!”我忙说:“叔叔,新年快乐!谢谢叔叔。”叔叔说:“玥玥,今天叔叔带你去看电影,然后我们去街上玩。”我拍着手说:“太好了。”妈妈说:“玥玥,那你先出去,我们要起床了。”

我来到客厅,打开妈妈和叔叔给我的红包,里面分别有两张百元大钞。以前过年,妈妈也给我过压岁钱,而每每春节后,我都把压岁钱上交给姥姥了。昨天妈妈跟我说了,我今年的压岁钱我自己留着花。不敢相信我手中的四张毛爷爷是我的了,我忍不住吻手中的毛爷爷。“玥玥。”奶奶从她的房间出来了。我说:“奶奶新年快乐!”手里仍把玩着那几张钞票。“玥玥,也祝你新年快乐。来,奶奶给你一个红包。”我看着奶奶,没想到奶奶还会给我压岁钱。“玥玥,愣着干啥呀?拿着,这是奶奶给你的压岁钱。”我迟疑着接过了奶奶递的红包。奶奶说:“想吃什么去买什么”我说:“谢谢奶奶。”拿着红包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妈妈和叔叔起床了,我们围着桌子吃早餐。叔叔提议吃了早餐去看电影,再去看花灯。我想奶奶肯定会反对,没想到奶奶没反对,她只静静地吃着早餐。叔叔拿了手机订电影票,他问我喜欢看哪样的电影,又问奶奶想看什么电影。奶奶说:“我老天拔地的,看什么电影?你们出去逛逛吧,少往人多的地方凑。我哪也懒得去,就在家看看电视。”叔叔说:“妈,出去逛逛吧,我们先去看电影,然后去越秀公园逛逛,那里有很多花都开了,还有花灯,很热闹的。”奶奶说:“我老了,懒得去凑热闹了,你们去吧。”妈妈也说:“妈,自您来到这里,整天在家安排一家人的生活,做家务,辛苦了,我们也没时间陪您出去到处走走逛逛,难得节日里出去逛逛吧。”奶奶便不说话了,但看得出来,奶奶是高兴的,她的嘴角漾出一丝笑意。

吃过早餐后,叔叔在厨房帮着奶奶一边收拾碗筷,一边有说有笑的。收拾完后,叔叔对我说:“玥玥,赶紧准备,我们要上街啦。”我没什么要准备的,我穿上外套,妈妈把我的辫子正了正。我看奶奶倒是仔细地梳了梳头发,又在脖子上围了一条红色暗花丝巾。

叔叔搀着奶奶的胳膊,我挽着妈妈的手,我们一家人其乐融融地走在街上。我们乘地铁到附近一家影视城,叔叔为我买了爆米花和可乐,我们一家人看了一场电影。从电影院出来,我们乘车去了越秀公园,还没进公园门,我们就被门口大型的灯组吸引了,如果是晚上,各种各样的花灯亮起来不知是怎样一种灿烂热闹的景象呢。公园里已有很多游人在游玩拍照,各种题材的大型灯组璀灿夺目,各种鲜花盛开,真正是花开盛世,灯耀中华。妈妈也让我摆各种姿势,给我拍照。在一处大型灯组前,叔叔请一位游人为我们拍了一张全家福。照片里,我们每个人都开心地笑着。

我们继续游玩,上下台阶时,奶奶像护小鸡似的让妈妈小心,妈妈笑着说:“没事的。”妈妈和奶奶相处得哪里像是前一阵闹过矛盾的样子?真正的一对模范婆媳。玩了一会,奶奶便让妈妈坐在旁边游凳上休息一会,奶奶陪着妈妈,叔叔带了我到处观灯游玩,在一处卖纪念品的地方,叔叔为我买了一个手工制作的小小的美人灯,我高兴得什么似的,拿着它左看右看,心里想,叔叔不仅对妈妈好,对我其实也不错的。我拿了灯跑来给妈妈和奶奶看,奶奶说这灯好看,妈妈笑着给我擦额头的小汗粒,我感觉我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小女孩了。

我们在公园里游玩到下午才乘地铁回家。第二天叔叔问妈妈想去哪玩?妈妈说昨天玩累了,想在家休息一天。叔叔又问我想去哪玩?我哪知道去什么地方玩啊,再说,妈妈也想休息,便说:“我也不知道,我就陪妈妈在家休息吧。”叔叔刮了我鼻子一下,说:“真是你妈妈的小棉袄。”妈妈笑着对叔叔说:“你就羡慕吧。”

初三早上,妈妈对叔叔说:“我们去逛街吧,带上你妈妈,给她买几件衣服。”当时,我就趴在妈妈床边玩妈妈的手机。叔叔说:“行,那你快点起床。玥玥,你今天想要什么东西,叔叔都给你买。你和奶奶现在就是咱家的宝贝,还有个宝贝没出生呢。”我看了叔叔一眼,继续玩手机,我说:“叔叔,我什么都不要。”

起初奶奶也说衣服够穿就行,什么都不需要,没必要去花那个钱。妈妈说:“大过节的,不买东西也出去逛逛,难得沈岩陪着,出去走走。”于是,叔叔带着我们一家四口去了上下九步行街,看着那一间间商铺和商铺里琳琅满目的商品,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刘思捷和她妈妈每天都那么喜欢逛街了,也明白了我认识的熟悉的一些大人为什么要闯广州要闯荡大城市了。我们穿梭在各种店铺里,碰到合意的商品,妈妈会停下来看看,偶尔她会拿一件衣服在我身上比比,或是拿起一件衣服让奶奶试试,奶奶不是嫌样式不合适就是嫌太贵。最后,叔叔还是让奶奶买了一件深棕色的外套和一套家居服。奶奶虽然口里说着浪费钱,但看得出她心里是高兴的。妈妈也给我买了一身红色运动衣,还有一个漂亮发带。我们逛累了,便找了家小吃店,每人吃了碗鲜虾云吞面。我们一直逛到下午四五点钟才回家。回到家里,奶奶一个劲地说:“这街有啥逛头,再要逛我是不去了的,既累又花钱。你们再要去逛别拽我去了。”我却是巴不得每天都能出去逛逛玩玩,大城市对我有太大的吸引力。

初四日,叔叔陪着妈妈在家休息,初五日,叔叔,妈妈和我吃过午饭后就到附近的公园逛了逛,初六,叔叔的一个同事过年从老家赶回来,带了一些他老家的一些土特产来家拜年,奶奶做饭,在家里招待叔叔的同事,初七日叔叔上班去了。

奶奶收收捡捡的,感觉这好时光过得可真是快啊,一转眼年就快过完了,再过一阵子就要开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