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嘴瓜向莫思宁递上手绢,莫思宁离开餐桌后她也跟了过来。“难受吗?尾花。”跟外表一样,苦嘴瓜是骨子里就有些轻狂的女孩。她有着她的恶趣味。她喜欢反差,喜欢看坚强之人的脆弱,喜欢看美丽之人的丑陋。也喜欢看恪守礼仪之人的失态。
“谢谢。”莫思宁闭上了眼睛又睁开。水滴从她的鬓角发梢处滑下。她接过了手绢,细细擦净脸上的水珠。
苦嘴瓜欣赏着,她用宽大的袖口遮住了嘴巴眼神柔和的看着梳理自己的莫思宁。
失态对莫思宁来讲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不一会她就恢复了往常那副沉稳淡漠的神态。她将手绢叠成小块,转身对着苦嘴瓜说道:“不介意的话,我等会送你块新的吧。”
“不用,就这块还我就好。尾花。”苦嘴瓜轻轻摆了摆红色的衣袖,就像红烛晃动的灯焰。
“明白了。谢谢。”莫思宁将手绢递回苦嘴瓜。向前离开,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不能在此处停下。
苦嘴瓜将手绢丢进洗手台旁的垃圾桶,在镜子前补妆。红,淡红,浅红,鲜红。她喜欢艳丽。她用手指摩挲着嘴唇上唇色。那鲜艳之红像是深深迷醉于火焰的温暖。她伸出舌头舔舐火焰,舌尖也一同烧灼。
她与莫思宁不同,她的经历使得她轻浮且疯狂。她是繁娆的如火之花。艳丽且层叠。
苦嘴瓜笑着,她啊,喜欢炽烈的人。深以为感情肆意洋溢方为美丽。十几天的相处使得苦嘴瓜本以为莫思宁确实如同外表一般冷淡无趣,但现在看来并不是这样的呢。她又燃起跟莫思宁做朋友的兴趣了。因而她嗤嗤的笑着。
莫思宁向前走着,机器人把她领向那座巨大的建筑,她对于自己狂躁的异能冲动已经能差不多抑制了。她还是不擅长在这方面推卸和讨巧。钢铁般冷静坚定的镇压才更适合她。
她屹立于高耸的建筑之下,天高地远。在灼热令人窒息的骄阳之下站着军姿。汗液从发梢处滴下。而她放松如常。彷如此时闲庭信步游于湖畔凉亭。狂躁的冲动被平稳的压制着,理智打造的枷锁稳稳的禁锢着荒唐的巨兽。“这是极难复制的方法。有着足以使得常人抑郁终身经历的她是如何给自己的欲望打上了镇定剂,我们不得而知。但她确实成功了。所以我觉得可以让她通过了。”隐藏于机器人之下的某位研究人员这么说道。
门打开了,莫思宁迈步向前走了进去。她看了一下标示。自己是第十三位啊。也好,不算太差。
机器人将她引进房间。略作休息后,便开始了录入。
你的名字是?
莫思宁条件反射的想回答自己的名字。但她最终说出口的却是鸢尾花。
她已经不是自己了。她这么想道。
机器人继续说道:“接下来,我们会逐步删除您的个人信息。从今往后,您就要以鸢尾花的身份活着了。您的真名直到您死去前都会被隐藏。您确定吗?”
她说道:“我确定。”
“那我再复述其它内容。根据您的个人情况,您在接下来的三年内将接受是囊括全身的异能武器适配工程手术,宇宙恶劣条件环境适应手术,全身性幅度增强调节手术。脑容量刺激性扩充手术,异能量爆发性释放手术。手术可能导致脑部损伤,身体残疾,严重者甚至会死亡。此外,如果在术后情况不良,帝国会将您退录,您可以恢复您的所有个人信息并且帝国依旧会负责您接下来的人生并为之提供高水准的待遇。您是否在确认以上信息的基础确定要接受以上手术。”
“我确定。”鸢尾花说道。
“明白了。在接受手术后您将会在原来的基础上变得更加强大。您的同胞在您面前会变得异常脆弱。因而我们希望您能谨记。无论如何,人类无法独自存活。您之所以有这份力量,也绝不仅是您一个人的功劳。而是在整个帝国乃至整个人类世界的不懈努力下才拥有的这份成果。还望您能摆正心态。不要为力量迷惑住了眼睛,忘记了您的本职。”
“我明白,以自身残余的全部起誓。我定将恪守三大准则,为帝国献上所有美好。”鸢尾花点头说道。
“人类不灭。”机器人说道。
“人类不灭。”鸢尾花说道。
机器人离开了,鸢尾花坐在椅子上,她尝试了。但她果然还是没法完全舍弃自己的过去。痛苦的事情固然很多,但如果这世上连她都不记得这个家的话,总感觉这个家就真的散了。她想,她不会说出口的。所以只在自己心里自己是莫思宁就好。
莫思宁抽掉一部分血和异能量后被机器人领了出去,路上机器人告诉她,过两天会进行第一场异能武器适配工程手术。这两天会调整饮食,药物也要按时服用。
莫思宁点头,示意自己明白。她的脚走在金属的地面上却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身旁如镜子般清晰透亮的墙面更是映出了她的迷茫。
‘值得吗?’心里有人说道。
‘值得啊。我必须杀掉玛丽提亚塞西尔。’莫思宁在心里回答道。
‘杀掉玛丽提亚塞西尔之后呢?你该如何生活呢?’那个人又问道。
‘就这样生活好了。’莫思宁想了一下,这么说道。
‘是吗?你不会感到快乐的,莫思宁。’那个人这么说道。
‘呵,杀戮哪来的快乐。只是责任罢了。’莫思宁在心里嘲笑道。莫思宁回到了宿舍。现在这里只有她一个人。
她躺在自己的床上,床用简约的黑白色块拼接着。床垫并不柔软,就像是躺在石楠木上。
莫思宁看着黑色的顶部,白色的灯关着。苦涩的情感从她的心底慢慢的漫出。使得她想要沉于深海,看着白色的气泡缓缓上升。她的身体因为悲伤而无力,只有心脏在酸涩的搏动着。
她想,她,说不准其实是个没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