涵水用手捂着心口,他全身紧绷,脸色苍白,但并没有发出声音。痛楚还在他的忍受范围内,涵水也不想因为哀嚎而被他人同情。
涵水攒紧了心口处的衣物,冷汗一滴滴的凝在他的额上。疼痛感在困意的作用下一点点被凿出。少年睡着了,在音声幻像中因疼痛而拧起的眉也稍稍舒缓。
“你的性格并不适合上战场呢,左夫。”女人温柔的弯下身子,她的嗓音有如加了牛奶的红茶一般温暖。“不用什么事情都跟着彻的哦,左夫是个善良体贴的好孩子。更适合成为星际救助大使呢。”
“但,但是。。。”幼年的涵水有些不安的捏着自己的衣摆,这是他第一次反驳培养者,他鼓起勇气说道:“帝,帝国军官相。。相对于救。。救助者能做的更多。我想,我想亲手阻止战争。无论是光尤和人类的,还是人类和人类的。我都要做到。我有决心的,妈妈。我不是,我不是想跟着彻。。我只是,我只是想。。”说着说着,涵水的声音变得细如蚊呐,他有些不自信的问道:“这样我可以,可以救下更多人的吧。妈妈。”
女人看着小小的孩子,她的眼神一直在阻止着涵水说出这些话。但涵水还是全部说出来了。女人像是失去了身上的力气,慢慢的向前跪倒。“妈妈。”涵水担心的对着培养者喊道。女人突然伸手将他抱紧,她的声音因悲伤而变得颤抖:“当然,当然。我的孩子。很了不起哦,你一定能够救下更多人的。但是,但是。。”女人无法再说下去,她只能流着眼泪说道“妈妈到时候一定会想念着你的吧。”
涵水呆住了,他思考了一会,然后抱住了他的培养者,坚定又急切的安慰道:“没关系的,到时候我一定会多多联系,多多回来看望你的,妈妈。所以不要哭了好不好?”
“好。”女人凄然一笑,用手擦掉了眼泪。涵水也开心起来。但女人的眼中有着惶惑,涵水是她培养的第一个孩子啊。她不希望他和那些可怖的虚影战斗,死在冰冷的宇宙之中。也不想让这个心灵如溪水般清澈的孩子因外界而变得浑浊。就算一定要离开普兰,她也希望涵水接触的都是经过筛选后的被救助者。
但女人无法说出这些,她只能绝望的想道:‘这个孩子的心意一定会被践踏的吧。他的善意一定会被嘲讽的吧。那些不知感激的人一定会因为自己的欲望不被满足而责骂他的吧。’一想到这些,女人就感到难以忍受的苦痛。但她只能笑着并在心中斥责着自己为什么不敢阻止视若珍宝的孩子走上这条道路。
黯淡的黑雾缠绕住了幼时的涵水。幼时的涵水好奇的看着自己的身体如烟雾般膨胀,又化成了虚无。
虚无弥漫了时空。在墙角的阴影下,涵水看着骨瘦如柴的男性老人在年轻男女们的胁迫下大口咀嚼着垃圾箱内的剩饭。老人身上带着新增的伤痕,带些黑色的血从他的鼻孔流下,流到了嘴上手上和饭上,老人不敢停下自己咀嚼的动作,强硬的把饭往自己嘴里塞。吃得太急了,边连饭带血的呛咳出来。年轻男女似乎被这滑稽景象给逗乐了。刚从破落酒馆出来的他们放声大笑,在欺凌比自己弱小的人上找到可悲又恶心的快乐。老人傻愣愣的看着他们笑,又为了讨好他们,他也跟着笑。老人的双手瑟缩在佝偻的腰背下,希望这些年轻人可以就此放过他,他还想为自己有着智力障碍的孙子买一点食物。
为首的年轻男人看到老人的笑容,顿时勃然大怒,他觉得自己被老人侮辱了。一拳下去,老人就绵绵的没了呼吸。但那人还不满足,又往老人身上踢踹了好几脚。其余几人笑嘻嘻的在一旁起哄助威。
‘够了!你们,你们还算是人嘛!’涵水冲着那些畜生高喊,但他发不出声音,他挣扎去救那老人,但他却无法从阴影中挣脱,触及到那昏黄的光线。那个年轻畜生终于打够了,畜生们往嘴里灌酒,骂骂咧咧的离开了。
‘来个人啊,’涵水急切的想道‘他还有救啊,快来个人去做人工呼吸和心肺复苏啊!’涵水努力的想往老人那边挣扎,掌握了急救技能却无法施救的涵水非常的焦急。
但梦境中的涵水没有实体,再怎么挣扎也无济于事。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老人的身体变得僵硬,就像屋顶那台民用摄像头一般无力的存在着。生于普兰帝国的涵水是无法理解这种对于同胞生命的漠视的。这种愚蠢的愤怒和快乐。本来对于他人和自己的生命就全无半点珍重之心的人借着酒精的麻醉自视甚高,冲动而肆意享受着大小脑麻痹的快乐,此刻他们的心灵和身体蔑视着道德和法律的约束。但又出于本能的恐惧着强大,便就结伴找一些比他们更弱小的人欺凌取乐。
老人就如此凄惨的死在这随意的恶下。他的一生贫穷,不幸却又努力的活着。但他的尸体却只能跟酸臭的垃圾一起呆到早上收垃圾的人来。从此,再也没有人在意他那有着智力障碍的孙子。
涵水颤抖着看着老人被黑影吞没,这次出现在光线下的是一个歇斯底里的中年妇女和一位浑身青紫,七窍流血的小女孩。“废物!你这个废物!”这个中年妇女使出全身的劲去掐去拧去撕去咬。她的声音因为愤怒而高亢,脸颊红的如同地狱里的恶鬼。她嘶吼道:“你这个没有异能的垃圾!都是你!都是你的错!我至今还要在待在这个鬼地方!”说着说着,她凄厉的哭嚎起来:“我的命怎么这么惨啊!本指望能生个依靠,没想到也是两个都是没异能的废物。”她狠狠撕扯着女孩的面部,而女孩已经没有力气挣扎了。她的哥哥倒在一旁没有了声息,很快她也要步入哥哥的后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