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老头看陈老太连锄头都动上了,也是火来了:“死老婆子,你这是做什么,还不快放下。”
陈老太怒急:“连你也说我,我辛苦操持这个家,最后落了个里外不是人,孙子孙女都要骑我头上拉屎了。”
辛苦操持,陈夕听到这乐了,和着她奶还真把自己看的挺重的。
见陈老太又有大闹的架势,陈老头道:“你到底在闹什么,林子能读书那是多大的福气,你非但不为孩子高兴,还大闹,你到底有什么不满的。”
“我呸,还福气,他要真是好的,怎么不把银钱交给我。”
这下,一家都明白了,闹来闹去还是为了钱。
陈夕道:“奶,我给您的还少吗?别人家像我这么大的孙女,可也没能给家里挣多少钱吧!”
“你还敢说,读书要多少钱,一年光学费就要二两银子,这还不算纸笔钱,你一年给我的几百文,你以为我是要饭的啊。”
“那奶,假如我把钱都给您,您想做什么?”
“当然是去还债了,我文子因为欠的钱,都五年没敢回家了。”
说着说着,陈老太失声痛哭起来,这五年来,家里省吃俭用,不过才还了二十两,剩下的三十两,还不知什么时候能还清。
得了,陈夕也懒的再说了,陈老头也只剩叹息了。
陈大山见他娘哭的这么凄惨,心中也是难过,复又看向陈夕道:“二丫,你要还有钱,不如……”
陈夕眼一瞪:“爹想说什么,爹以为凭我一个丫头又能挣得多少钱。”
说着把袖子一撸,手臂上纵横交错着几道伤疤,“爹看到了吗,这都是给人送货受的伤,爹以为,我还有多大的能耐。”
事实上这几道疤是在山上不小心被树枝给刮的。
陈大山心里愧疚难当,是他自欺欺人了,以为自家闺女能时不时的拿点钱回来,就不想去打破这表面的平静,却从没想过,她在外面究竟吃了多少苦。
苏氏心疼的泪霎是就滚落了下来,以为这五年来日子好过了,却不知,所有的责任都被这才十二岁的女儿担去了。
因为不信任懦弱的父母,连读书这么大的事都不向他们透露一点口风。
“奶你也别闹了,您就是把屋顶闹翻了,我也没钱给你,我哥读书的钱,可都是我们自己辛苦挣的。”
陈老太气结:“你……你就不怕我去村长那告你不孝。”
这时候一个孝字,就能压的人喘不过气来,若陈老太真去告,那陈夕是注定落不了好的。
陈林见她奶竟要去告他妹妹,一把拉过陈夕,挡在她前面:“奶,你在要告就去告我,是我非要读书,跟妹妹没有关系,都是我逼她的。”
“没关系,你两都不是好东西,我现在就去村长家,你们给我等着。”
说着陈老太就要往外走,陈老头斥道:“你这是做什么,还嫌闹的不够。”
陈大山也拦着她道:“娘,你不能去啊,你一去,两个孩子可就毁了。”
苏氏也顾不得害怕,上去紧紧的就抱着陈老太的腿,让她一步都踏不出去。
一家人忙着拦陈老太,没人注意到村长陈正德和他媳妇刘萍竟到了门口。
两人脸上挂着笑,刘萍首先开口道:“哟,这是怎么了?”
一家人回头,陈老太激动了,真是老天都在帮她,苏氏看到村长来,下意识的就松了抱着陈老太双腿的手,陈老太把她胳膊踢到一边。
张嘴就道:“村长,您来的正好,我正要去找您呢!”
刘萍笑道:“妹子,咱真是心有灵犀,正好我也正要找你们家呢!”
刘萍都五十多岁了,比陈老头两人都大个几岁,称呼陈老太妹子,是很应该的事,可陈老太却吃惊了,这村长媳妇刘萍可不是好性的,就没见她对谁这么和颜悦色过。
陈大山见他娘和村长媳妇说上话了,他怕他娘就这么把事情说出来,忙道:“娘,呆了这么久您肯定累了,儿子扶您回屋喝口水去。”
陈老太还没说话,刘萍首先不干了,“大山侄子,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一来,你就要把你娘往屋里请,莫非真是做了童生的爹,就看不上我这伯娘了。”
陈大山心里一咯噔,不明白这事他们都是才知道,村长媳妇又是怎么知道的。
见一家都不说话,村长陈正德佯装不满道:“铁柱啊,这就是你的不是了,这么重要的事,怎么能瞒着村里呢,孩子考上童生可是天大的喜事,你是不把自己当村里人了么?满村竟都没一个人知道的。”
铁柱是陈老头的名字,他见村长要问他的事,那心里是即喜又愁,孙子是童生他自是高兴,可关键这事他也是才知道的呀!
“村长老哥我不是有意瞒着大家的,只是……”
不带陈老头说完,刘萍就道:“只是什么呀,今天要不是碰到花媒婆,我们还一直被蒙在鼓里呢,你们家也这真够能藏事的,亏的我们两家还是一个祖宗呢。”
说着刘萍呵呵笑了起来,显然没有真生气的打算。
陈老头也是够尴尬的了,陈老太彻底蒙了,和着这村长夫妇,不是帮她的。
这让她更觉恼怒,尖着嗓子道:“村长,我有事要说。”
刘萍打断道:“老妹子,你有什么事也得先紧着小童生来,你也不看看,这满奇云村有几个童生,你家林子可给你们长脸了,估计要不了多久这满村就都知道,你说这么大的喜事,你不摆两桌,好意思吗?”
刘萍说的实话,偌大的奇云村,考上童生的,一只手都数的过来,搁别人家,早就放炮庆祝了。
刘萍说着眸中带笑的看着陈老太,陈老太被噎住了,合着她非但告不了这两畜生还得给他摆酒庆祝。
这让她怎么能咽下这口气,她还要开口说话,就被陈老头拽住胳膊扯到了身后不让她再说话。
“摆,一定摆,到时还请正德老哥和老嫂子来喝一杯。”
陈正德道:“嗯,这才像话,订好了日子,到时通知我们就行了。”
陈老头直点头:“一定,一定。”
“行了,我们回去了。”说完了正事,陈正德就说了要回去的话。
来的这会儿功夫,压根没让陈老太说两句话,等他反应过来,两人都已经走远了。
陈老太这才明白,村长根本不可能给她做主。
陈正德刘萍出了陈家门走到没人的地方,刘萍就斥声道:“这老婆子忒不是东西了,童生孙子,还没那个混账东西重要,真不知道她整天在想些什么。”
陈正德也叹气:“说这么多有什么用,总归是他们家的家事,我们也不好插手太多。”
原来两人早就到了陈家门口,只是人家正闹着,他们也不好意思进去,本想改天再上门,谁知道陈老太扯着嗓子要告孙子孙女不孝,不得已他们才出来打断了。
刘萍被堵了,怎么想都不得劲,好一会又道:“你说也是怪了,明明都是一个爷奶,怎么大树家的两个孩子都长歪了,大山家的反倒出息的很,莫非真是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被磋磨的狠了,发奋图强了。”
陈正德道:“知道就好,看你以后还惯着几个小子了,对他们越严厉,就越是能成才。”
被陈正德这么说,刘萍笑的有些不自然了,“知道了,知道了,说人家的事,怎么又提自己家来了。”
陈正德道:“我这是从别人的失败里找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