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武定王又娶亲了

天寒地冻的腊月,呼啸的寒风裹着风雪吹在脸上,如刀割了一般,平常这种日子大家都巴不得留在温暖的被窝了,若没必要绝对不下床,更不愿出门。

可偏偏就是这样一个滴水成冰的日子,街道两边都挤满了人,都冒着风雪伸长脖子看着远处而来的迎亲队伍。

刚进城的外乡人挤在人群看热闹,瞅到远远过来的迎亲队伍后,脸上挂满了疑惑。

这迎亲的队伍吹打得很热闹,但是队伍前面却没有迎亲的新郎倌,而且送嫁的人脸上也没有多少喜庆劲儿。街道两侧看热闹的人望向大红花轿的目光,带着的是同情和奚落。

他实在忍不住,好奇地问旁边的同伴:“哪家娶亲,怎么不见新郎的?”

嫁女的时候,哪家不是大门一关,二门一闭,新郎官不把好话说尽,红包塞足,由着大家嬉笑打趣热闹一番,才会让姑娘出门的。

就算新郎官有特殊原因不能亲自上门迎亲,男方家里也会安排未婚的兄弟族亲代替,好尽到礼数让女家满意。

最让他觉得奇怪的是,迎亲队伍一路上大方的撒着的喜钱和喜饼,路边看热闹的人不仅没有一个伸手去接抛在空中的饼子和铜钱,还一个个避之不及。

这是跟吃食和钱有仇?

旁边的同伴忙冲他比了个安静的手势,压低声音道:“今儿,是武定王娶亲。”

外乡人恍然大悟。

说起武定王楚长铮,大兴朝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倒不是因为武定王是当朝的唯一外姓王爷,也不是因为他与皇上曾是生死之交,又是当朝皇后唯一的嫡亲弟弟;而是他自十五岁初上战场,生擒敌国首领,到连番大败东辽各大部落,战无不胜;最后让皇上封无可封的显赫战绩。

以及——他连克八妻的名声。

他的战功记录在了宗庙里,无人敢出言评论,但他的克妻的传闻让人津津乐道。

据说,武定王在年轻的时候,曾经娶过亲,还与夫人生养几个儿女。可是那位原配却是个没福气的,在武定王大捷得胜归朝、封王的当天,失足摔进水井里淹死了。

对于武定王原配之死,有人怜悯,有人惋惜,但更多人心中是喜不自禁。

武定王出身名门世家,胞姐又是当朝皇后,又凭自己的军功赚下了王爵之位,人长得还是一等一的俊朗。即使众人对她原配的死因有着百种猜测,但都盯上了那刚刚空出来的王妃之位。

人心都是自私的,死掉的人下没下葬,活着的人已经做好了打算。

有女待嫁的权贵世家狠狠一番明争暗斗。

半年后,皇上担心因丧妻而悲伤成疾的武定王,以王府不能无人打理内务、年幼的孩子不能没有母亲照顾为由,不容武定王拒绝,赐下了一桩门当户对的婚事。

可新妇在上花轿时不小心被垂地的红绸绊倒,凤冠滚落,一头磕在了自家闺房外的台阶,血溅三尺,当场死亡。

一年之后,皇后做主挑好了人选,皇上又替武定王赐了一次婚。这位新娘上花轿前偷吃了块点心,结果生生被一块点心卡住了,因抢救不及,生生噎死在了闺房中。

之后,京城里渐渐流传起了武定王因杀戮太重,所以克妻的谣言。皇上勃然大怒,严查谣言的来源,谣言没人强再提,但武定王的婚事还是让不少门当户对的人家生了忌惮。

太后瞧不过眼,干脆指了个身边得意的女官给武定王为良妾,好压一压流言。结果,那女官还没出宫门,就因一场小小的风寒卧床不起,很快就香消玉损。

太后盛怒,下令严查女官死因,可查来查去还是一场意外,只得将这事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于是,虽然没有人再传那谣言,但各家心里都认定,武定王真是个克妻的命,避之不及。

上次,皇上随口提了句,说选秀的时候正好顺便替武定王也选个有福气的王妃。结果那一年各家送进宫来参选的姑娘们,不仅长相普普通通,而且一个个像木头人一般没半分机灵劲儿,才学也上不了台面,硬生生把皇上的脸气得黑了三天。

上上次,皇后在宫宴上瞧着宁国公夫人的二姑娘极好,招过来询问了句“可否订了亲”。结果不到三天,宁国公府就就传出二姑娘与穷表哥有了首尾的流言,不到三月,二姑娘就匆匆下嫁了。

上上上次,太后说武定王府连个掌管内宅琐事的人都没有,又顺嘴夸了句进宫来请安的东博侯嫡三姑娘一句贤淑,东博侯的三姑娘当场就发了羊癫疯。

几番折腾,皇后都死了替武定王选妃的心思,可皇上却一直不放弃。他将王妃人选的门第一降再降,甚至只要求姑娘的容貌、才学、人品好就行。

可是,无论哪家的姑娘,就没有一个能平安嫁进王府的。

一个个简单得让人不可置信的意外,就这样一次又一次的在众人面前发生,一而再,再而八!

可终究还是有人舍不得这武定王的权势,更想借这事在皇上面前挂个号,来一把富贵险中求;要不然也不会有今天的这一桩喜事了。

一听这是武定王娶亲,外乡人终于明白这一切的怪异出自于何处了,他轻叹了一声,感情这哪是办喜事,这简直是送葬。

临街酒楼的二楼里,一堆人也在窗边看热闹。待花轿过去了之后,有人忍不住感叹道:“哎,这苏家可真舍得。”

好端端的姑娘与哪家联姻不行,偏偏要拿去赌武定王妃之位。

这苏家不是一直号称是书香传家的清贵门第,就不怕背上个买女求荣的名声,又折了个好闺女吗?

旁边桌上的人冷哼了一声,神神秘秘地道:“这新娘子哪是苏家的姑娘,只不过是来苏家投亲的表姑娘而已。”

“你怎么知道?”一听这其中有内幕,酒楼里的人都来了兴致,马上叫小二往那桌送了些好酒好菜,催促道:“说说,快说说……”

“我夫人的堂姐的一个庶女嫁的就是苏家的旁枝子弟,怎么可能连这点消息也不知道?”那知情者见大家都伸长了脖子听他说,更加的得意:“真要说起来,表姑娘家世也不差的,她出自姑苏宁家,还是家中唯一的独女,只可惜是个姨娘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