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芽芽睁开眼睛时看见烛光给的光明晃动在屋顶上。黑暗被隔在烛光外。
“你醒了!”是红霹雳。
“为什么还在这里?”
“什么?”红霹雳不懂张芽芽的意思。“你刚才在梦里一直叫,做噩梦了?”
这里本就是个噩梦。你们都不懂!张芽芽的心思只有自己明白。
红霹雳问沉默不语的张芽芽:“你就真的这么讨厌我们这里,因为我让你嫁给无风?”
“我不属于这里,本来以为梦醒了人也该走了,却没走出去。”
“梦?你是说我们都在你的梦里?”红霹雳看着神叨叨的张芽芽叹了口气:“你的脉象很虚,元气在体内也十分的混乱,相互冲撞,你是不是有什么隐疾?你不愿意说我也不再问,但我知道你郁结在心,好好歇歇别胡思乱想。”
“胡思乱想?你还要我嫁给柳无风吗?你不是要我嫁给柳无风吗?你不是要做了我的主吗?”张芽芽大起胆来质问红霹雳。
“不光是我的意思,朱先生他也答应了,还有无风是真的喜欢你!嫁给无风他不会亏待你的。”红霹雳的话语里竟然有了几分语重心长的意思。那是张芽芽最怕的,无论一开始张芽芽怎样的叛逆,只要别人做出了一副为她打算的意思,她就会退三分,五分,甚至没有了原则。
“你认识柳无风的娘吗?我的梦里有个女人穿着紫色的衣服,一直飘啊飘啊。”
“你是不是见过她了”,红霹雳不是在问张芽芽,她的语气是在肯定。“你和她长得很像。”
“就因为我和他娘长得像,柳无风就要娶我为妻?这样是没有道理的!大当家的,如果是你,你会答应吗?”
“婚姻本来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没得选择。”
“堂堂霹雳山庄的大当家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看来是我眼拙!”
红霹雳不关心张芽芽是不是眼拙,她更在意朱传宗。“你是不是喜欢朱先生?”
“没有的事!”张芽芽觉得脸在胀在烧,被人撞破心事的难堪。她极力不让自己的脸上表现出难堪来。
“他是我未婚夫,而你只能是他的三妹。”
两个女人开始沉默。
张芽芽无力地靠在床头上,屋里的布局比她的房间大几倍,这间房是红霹雳的。在巷道另一边的那间房和红霹雳的房间相对着的是朱传宗的,张芽芽和柳无风的房间是主房边的偏房,而偏房外的房间是伺候的丫头和小厮住的。张芽芽想着房间的布局,她早就猜到红霹雳和朱传宗的关系不简单,但想不到已经注定了。
“把你放在我房里是无风放心不下求我夜里能多照顾着你。不管怎样他对你都是真心的。我知道我和朱先生的事情对你来说不容易接受......”
“没有什么不容易接受的,我们也不过才认识几天而已。”
“只要动了情了,不在时间长短。”红霹雳终究是个明白人。
“你大可放心,我对你们只是个过客,也许转瞬即逝。”
“你的身体也没那么遭,好好调理会好起来的。”红霹雳以为张芽芽说的是生死,其实张芽芽说的是一个世界的在她人生里的轻易就会泯灭。
“谢谢。”
红霹雳把他们据山生活的事情都告诉了张芽芽。
红霹雳的祖父本是朝廷命官,被奸臣所陷一家人惨遭流放。朱家人救了正在流放的红家人,红霹雳当时尚在母腹中,就这样和家人来到了霹雳山庄。山庄隐匿于山林草木之间是朱家祖上的积业不为外人所知。朱家和红家为两个腹中子许下同性为姐妹兄弟,异性为夫妻的约定。
张芽芽倒吸一口凉气,“我还以为这霹雳山庄是红家的,没想到是朱传宗的。”
“外人都是这样认为的,知道的老人也都走得差不多了,但是我不会负心朱先生的。三姑娘,你要是真的喜欢朱先生愿意真心相对,我会规劝朱先生收你为妾......”
“打住!你你你,你胡说!你都没过门,怎么会想着让我做他的妾?我不同意,我们那儿可不叫妾,叫小三!”张芽芽激烈地反对。
“三姑娘你......”
“我、我虽然叫张三,但我可不是小三!难道我就不能不嫁人吗?你为什么非得让我嫁人?你怎么不嫁给朱传宗到反先帮被人做起媒来?”
“朱先生说大业不成,他不娶。”红霹雳说这句话时是坚定,她坚信朱传宗会成功,她坚信朱传宗荣耀时会娶她。
“你相信他能成了大业?”
红霹雳瞪着张芽芽,不是生气张芽芽说了这句话,而不懂张芽芽为什么这样说。
“别别,你别这样看着我啊!那个,反正大清就算完了也不是......”张芽芽心虚不敢再说下去了,红霹雳的眼睛已经能生吞了她。
“你接着说啊,我想听。”
张芽芽看着红霹雳是真的想听,眼睛不再瞪得又圆又大了。“那我可真说了,你可别失望?大清气数将尽了,土地一块一块的割给了洋人,中国的有志之士不会放任不管的,想推翻清廷的人不只朱传宗。推翻清廷再当皇帝已经不可能了,不论人谁的屁股都捂不热那架龙椅了,中国要改天换地了,皇帝老子爱新觉罗家当不成,朱家人早就当不成了,赵钱孙李家,谁家都当不成了。您说呢?”
红霹雳低头看着地好久后抬起头来问:“你到底是谁?不管你是不是胡说一通,还是真的有见解......其实,我爹当初很不愿意我是个女子,不是因为他重男轻女,是他不想他的女儿嫁给一个做进一直坐着复明梦的朱家。反清复明?要成早就成了,现在更成不了了。朱家的野心早就消磨殆尽了。”
“你知道为什么还......”张芽芽没想到红霹雳早就看透了一切,但她不明白红霹雳为什么愿意陪着一个痴人说梦,无条件的支持朱传宗。
“他只有我。”
四个字:他只有我。够了,张芽芽觉得这四个字比什么解释都好。
柳无风祖辈上都跟随着是红家,柳无风也就成了红霹雳的跟随者。
柳无风的母亲是跳崖而死的。都说她疯了,但没人知道她为什么疯,为什么跳崖。
张芽芽穿着那一袭水紫色站在雾气里,回眸浅笑,转身消失在迷雾里。
“啊~~!”悬崖,她跌进悬崖里了。
张芽芽从黑暗里惊醒坐起来,那一抹水紫色正挂在衣架上。
“姑娘你醒了吗?”张芽芽睁开眼睛,天亮了好久,她没有力气起来。门外是柳无风在叫她。
“醒了。”张芽芽的声音只能自己听见。
“姑娘,姑娘!冒犯了,我进去了!”
柳无风看着脸色惨白的张芽芽很是自责。“都怪前日让你落了水,这么两天来都是病恹恹的!这药是我亲自煎的,你喝一点儿。”
张芽芽喝了一口巨苦的药,脸都狰狞了。“柳无风!这药有毒吧!你想谋害我?你、你、你~”张芽芽装作中毒的样子。
“没有啊!”他以身试毒似的喝了一口,立马吐了出来。“怎么这么苦!”
“你留着自己喝吧!”
“我不是故意拿这么苦的药给你的!”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那你还生我的气吗?”
“为什么生你的气?”
“那你不生我的气了?”柳无风欣喜。
“为什么不生你的气了?”
柳无风又蔫了。“那你还是在生我的气!”
张芽芽对柳无风的真挚的紧张只能无奈地笑,这一整天她都在似真似假的梦里梦外穿梭,但于张芽芽而言都是梦一场而已。张芽芽看着衣架上的水紫色的衣裳说:“那是你娘的衣服?为什么给我穿?”
张芽芽想到那一袭紫色,在红霹雳告诉她那个故事之前,朱传宗撞到她身上时她在恍惚中就看到了一袭紫色飘过。张芽芽想起来了,她怕了,但还是不知道怕什么。她在这个世界里本身就是一个异数。
“柳无风,你扶我起来,我头痛得厉害,身上没劲。”
柳无风拿来那一抹水紫色给张芽芽披上。
“拿走。我昨天做了一夜的噩梦,梦里都是画中的你穿着紫色衣服饭娘跳崖的影子。”
“是我不好。”柳无风拿走了衣服,给张芽芽好好的盖了盖被子。
“真觉得这一切不是真的,可怎么也套逃不出去,你们是真的吗?你们是不是都在我的梦里?”
柳无风摸摸张芽芽的头。“还有点儿烫,再睡一会儿,别说胡话了。”他以为张芽芽在说胡话。
张芽芽挥着手让柳无风靠近一点儿。无风靠近,芽芽一把揪住他的耳朵。
“啊~!疼!”
“真的不是在做梦,不过,咱们俩到底谁在说胡话?”张芽芽在柳无风的尖叫声中确定了不是梦境。张芽芽试探过几次,确定过几次,但她还是不能相信这不是梦。
柳无风怕了张芽芽,后退几步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