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拉金看着突然出现的三位老者,脸上写满了意外,还透着些许惊惶不过这种脸色对于列拉金而言,只是瞬间的表情变化而已,心里平静得很。
“没想到你们也还活着,上一代的老天徒们!”列拉金说道。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们仿佛看到世纪重叠一般,原来他们就是……老者,也就是老国王的哥哥,曾经说过天徒是他一手创立的,看来这几个人就是他的原手下了。
“老首领,你还好吧!”雪花大胡子问老者。
老者淡淡笑着摇了摇头,说:“要是放在年轻那会儿,还不算什么!真是有点荒唐,曾经给这个国家带来灾祸的我们,如今却为之而战。”
沧桑秃头顶说:“活了大半辈子,总得悟出点门道来啊!”
老者又打量了打量眼镜老太太,十分温柔地说:“你啊,都这么大岁数了还跟朵花一样……哈哈哈!”
老太太也没说啥,算是默认了吧。
四位多年未见的老友给这个残酷的战场带来一抹温馨,待风沙再起之时,夕阳之下,他们又像暮之骑士……
“你们自称为天徒,指导天徒这个名字的含义吗?”老太太以杖击地,似乎肯看不惯这种冒名顶替的事。
沧桑秃头顶用符咒当做扇子,扇出一股清幽之风,说:“天徒就是行天命之人,很显然,你们根本就不是!”
“喂,你小子用的是白洞的排斥之力吧!本老爷子是黑洞的吸引之力!你配当本老爷子的对手!”雪花大胡子指着正怒目而视的霍勒。
霍勒回头看了看列拉金,用眼神传递出一个信息:决死一战。当然,他自以为列拉金领会了这层意思。
一个排斥之力,一个吸引之力。
在霍勒的周围一个白洞渐渐张开,从那白洞中涌出的气流成逆时针极速旋转,在气流波及范围内的任何物体都被削成碎片后弹出去。
雪花大胡子的脚底下也形成了一个黑洞,深不见底、远不见边,那似乎是通向宇宙的隧道,因为人们可以清晰地看到黑洞中闪耀的星辰。被白洞粉碎的碎片全都掉进了黑洞。
一开始两人势均力敌,可是没多久,从白洞中涌出的气流全都呼呼地被黑洞吸了过去,而且黑洞的吸力还在增强……
霍勒的双腿渐渐支撑不住,一点点被黑洞吸过去。
“愚蠢!本老爷子可是比你多出几十年的修为呢!”
雪花大胡子猛然变换姿势如同张开大口准备进食的野老虎,全身赤色的肌肉嘭地涨开。
“白洞正在被黑洞吞噬!”天棓四大叫道。
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这可是宇宙般的景象啊!
“姜果然还是老的辣!”巴斯被雪花大胡子的实力惊住了。
霍勒死命地往后撤身,在剧烈的震动下,他要紧牙关,上下牙床都被挤出血来,但他还是抵御不了黑洞的力量。
“哈啊——”
霍勒大吼出来,声音越来越大,真不知道他正在忍受怎样的压迫与痛苦。
白洞已经被黑洞包围……场面就像几何中小圆内切于大圆。
霍勒又在手上发出了一个黑色磨砂球,但是受到黑洞的影响,能量很不稳定……霍勒用尽全部力量,趁着白洞之力的瞬时猛增,将黑色磨砂球打进自己的脚下……整个人终于冲破黑洞的边缘……
雪花大胡子收了招数,也是满头大汗,对着躺在地上不能动弹的霍勒说:“年轻人,本老爷子承认你了!趁着白洞之力瞬间爆发的空隙,向自己使用排斥,是个好办法!如果你再稍迟一秒,任何方法就都不可奏效了!现在你应该多处骨折了吧!等我们打败列拉金,会帮你治伤的!”
不用雪花大胡子说,霍勒自己就能觉出身上有五处骨折,而且右臂已经被白洞和黑洞拉扯的皮肉尽失,就剩下筋骨还连着,真是一动也不能动……他费力地挑起头,看着面无表情的列拉金……
另一边,沧桑秃头顶潇洒飘逸地甩着手中无穷无尽的符咒。那些活尸的额头又多加了一张杏黄纸,一个个跟机器人没电似的,垂头耷拉耳,停止一切运动。
斗拿出了一张“遁”符,引苍天之雷付在手上,以雷电的速度“刷刷刷”冲到了沧桑秃头顶身后,可哪知秃头顶早已经看破了雷的轨迹,只待时机一到,仅仅一个平常的回身,就将一张符纸贴在了斗的额头上。
这一贴,并没有让斗像其他活尸一样停止行。
两人相视而立……
秃头顶察觉眼前这个戴斗笠的木乃伊的招数与自己是同脉。符咒,是他们家族的秘术,向来不外传,若说当今还有谁会这门法术,就只有他的儿子了,可是儿子早已经死去,而且是自己亲手埋的……
“爸爸!我是昂古!”斗说话了,只是声音被厚厚的绷带闷住。
“什么?别骗人了!昂古在十年前就去世了!”沧桑秃头顶没有什么可吃惊的,现在心中只是愤怒。
斗将蒙在自己脸上的布条一圈圈拆了下来,露出了一张清秀的脸,肉呼呼的,也就十六七岁,只是没有什么血色,眼睛也是紧紧闭着……
随着这熟悉秀的小脸儿完全映在沧桑秃头顶的眼中,泪水便已经划过了下巴。
“真……真的是你……儿子……我的儿……子……!十年了……”的老脸抽搐着,儿子在世时的回忆一下子都涌了上来,心中是一股温暖的酸意,他甚至荒唐地相信失子之痛只是老天开的玩笑。
他想过去拥抱自己的儿子,却被斗制止住。
斗说:“爸爸你不要过来,多亏了你这张符我的灵魂才能醒来,但是我真的不知道这种清醒能维持几分钟,所以千万不要靠近我,以免被我伤害到!我无论如何都不能伤害到爸爸!”
与儿子近在咫尺,却不能父子相拥,秃头顶明白这里面一定有故事,就让昂古,也就是斗,解释这一切。
斗说:“爸爸,我瞒着您用禁术开发新的符咒,是一种能令人起死回生的符咒!可是,请您相信我,我不想用这个术害人!只是想用它复活妈妈!我很想念她!”
斗说的很平静,因为他确实是个死人,死人没有泪水,也没有感情,但是作为父亲的秃头顶,却能感受到儿子灵魂的波澜。
斗继续说:“由于操作不当,我被禁术反噬,呈现的状态与生病一样,您没能发现,我也没说实话。可是有天夜里我听见您在跟一个人吵架……”
随着斗的讲述,回到了事发那天。
“你不要痴心妄想了!我不会再使用符咒了!只想过普通人的生活!我要给儿子喂药了,恕我不送!”正当中年的秃头顶对着一个黑斗篷说道。那时他还有浓密的头发,一双能够看透一切事物的鹰眼下挂着两条眼袋,一抹浓墨一样的胡子遮住了上嘴唇。
看着黑斗篷悻悻而回,秃头顶赶紧进里屋给昂古喂药。
昂古问秃头顶在谁吵架,秃头顶只说是邻居喝多酒来无理取闹。
这天夜里,昂古正在熟睡,冷不丁被一只白手拍醒。睡眼微睁的昂古看见一个双眼发出紫色光芒的黑斗篷站在床边看着自己,吓得跐溜躲进被窝里。
黑斗篷笑着说:“不要害怕,我是你爸爸的朋友!不会伤害你!”
昂古试探性地探出头来瞅瞅,看着这人只是形象可怕,并没有对自己下手,也就一点点钻出来。
“你这幅样子……是禁术的反噬!”黑斗篷说道。
昂古依然战战兢兢地说:“你怎么知道!”
黑斗篷指了指自己紫水晶一样的眼睛,说:“没有什么能瞒得过这双眼睛!”
天真的昂古将自己想使用禁术开发能令人起死回生的符咒这件事告诉了黑斗篷。黑斗篷心里真是乐开了花,这可比招录他爹有趣得多!
“好孩子,你的孝心真是令我感动!我可以帮你实现愿望!但是你必须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我要用你剩余的生命来做这张符咒!”
昂古考虑了一下,问道:“你能保证做好这张符咒就复活我妈妈吗?”
黑斗篷信誓旦旦地说:“当然!我是来帮你的!我还会再做一张令你也起死回生,你们一家三口就可以团聚了!”
“真的!那你现在就拿走我的生命吧!”昂古非常高兴,他认为真是神明护佑。
就这样,黑斗篷催动了昂古体内的禁术反噬效果,一个鲜活的生命凋谢了……秃头顶是在第二天叫儿子吃早饭的时候发现昂古早已经冰凉。这位中年父亲嚎啕大哭,他丝毫没有准备好迎接这一天,昨天儿子还有精神跟自己说话,怎么就这一夜之间……他几度晕厥,几度发疯,幸亏有几个好心的邻居帮他掩埋了心爱的儿子……从此,秃头顶便踏上了四海为家的流浪生活,他已经没有家了!
黑斗篷在下葬的那天夜里,将昂古的尸体取出,用绷带缠了一层又一层,最后将一张用禁术练成的符咒贴在木乃伊昂古的额头……
面对十年未见的父亲,斗讲到最后,停顿了一下,如果他还活着,那肯定就是哽咽。斗说:“列拉金贴在我额头的那张符咒,就是导致我被反噬的半成品,他用强大的禁术完成了这张符的最后工序,真正实现了起死回生!只不过,借此复活的人不会有人格,只是一具会动的尸体!还要受他的摆布!昂古的人格被封印起来,却以斗的身份无条件地执行着列拉金的指令!这十年间我用符咒杀了很多人!我不想再杀戮下去了……”
听完儿子的讲述,秃头顶沉默了一刻,他忏悔似的对儿子说:“昂古,是爸爸对不起你!列拉金被国王打败后,想重组第二代十天徒,便找到了我,第一代天徒的符咒!我不想再陷入战争旋涡,因为我要陪儿子走完生命的最后一程!我……”
昂古说:“爸爸,这不怪你!是我太天真了!不过现在好了!感受到爸爸在符咒中注入的温暖,我终于回来了!快点爸爸!趁我的人格没有被斗重新夺取之前,杀了我!”
秃头顶抬起了手中的符咒,这张符咒名为“尘”,可以让被贴中的任何物体化为尘埃。可是仅仅是抬起来,他下不了手!曾经间接害死了儿子,如今又要亲手粉碎他吗?
昂古见父亲犹豫不决,立刻说道:“爸爸,快动手!难道你愿意看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子再次变成杀人机器吗?”
“我……我……”
“喂!秃老头!你快点动手吧!昂古的灵魂被列拉金控制着,你要解放他!”孤晓喊道。
监兵也赶紧跟着喊:“你亲自动手总比让我们动手好吧!”
孟章和里欧尼也通过无线电路劝说。
“前辈,能让昂古安息的只有你了!”
“我们都为你的儿子感到骄傲!”
此时昂古开始变得不对劲,他扭曲着身体,好像在与什
么东西做抗争。
“爸爸快点……斗……斗又回来了……”昂古艰难地说着,话音中已经带着另一个声音了。
秃头顶深吸一口气,看着表情如安睡一般的儿子……终于走过去将那张“尘”符对准了昂古的额头。
“老东西,你给我助手!”
斗的声音占据了昂古的身体,他马上就要夺回身体了。
秃头顶很干脆地将符贴在了斗的脑门上,说道:“我的儿子很有礼貌,绝不会称呼别人为老东西!”
斗惨叫着……昂古的身体一点点化成尘土随风而去……
秃头顶将泪水强忍了回去,对着漫天飞舞的儿子,露出了笑容,好像他在飞尘中看到了儿子天真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