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旭依旧躺在床上,盖着薄被,见来者是位陌生人,就抬头去看。
厚厚的糊窗纸,阻挡住了窗外的阳光,本来就是阴凉的天气,室内就更加黯淡了。
点了一盏烛火,沈夫人弯腰,看一看烛光中,这张瘢痕斑驳黄廋的小脸,向床边的叶玹指指:“这个大哥哥,你还认识吧!”
阿旭推推被子,坐了起来。好奇的看向叶玹。
这时沈夫人转头,略带歉意的说:“那次阿旭回来之后啊,就同我说了,当时着急,你别介意。”
伸手摸摸阿旭脑袋,叶玹笑着说:“等阿旭治好了病,他们再不会欺负阿旭了。”
沈旭的情况已经不同于前两日了,叶玹开过药方,并嘱咐了几句。
当塔楼上的钟声连敲响三次之后,教堂里,当天的晚祷就开始。
洛伦左身穿黑色教士服,手拿一本圣经,走进了祷告堂内。
几十位同样身着教士服的,胸前挂有十字吊坠的教徒,早已排列着站开,等候在祷告堂内。
寂静的夜里,紧闭的室内,不知是从门窗缝里吹进来的风,还是由于众人的走动,那一排排烛火,始终飘动摇曳。
演讲台上放着一本黑色封面,印有希腊文字的圣经,洛伦左面色严谨,觑着眼睛,扫视了一遍台下:“人都到齐了吧,那现在就开始。”
开始是祷告,众人都跟随助教洛伦左,双手握在胸前,闭起双眼,低头祷告:“仁慈的父......“烛光映照着张张低垂的脸,祷告室内此时充溢着众人低沉的祷告声。
松开握在胸前的宽大双手,洛伦左整整滑下的眼镜。晚祷和早祷,对教堂来说是必不可少的,早祷只能由主教主持,而晚祷则是由助教主持。当年在教堂建成不久,他与西蒙德先后从英国来到东方这片陌生的土地。满怀着虔诚,广播信仰......一声“阿门”打断了他的思绪,这时众人的祷告结束了。
晚祷之后的解经时间,洛伦左翻开台上那本厚厚的圣经。低沉洪亮的声音缓缓传来:“上次谈到对真理的爱,那现在就来谈谈生。”洛伦左垂着一圈眼袋包裹着的犀利双眼看一眼圣经,再抬头讲经。
众位教徒垂手站于台下,抬头默默聆听。一番讲解之后,众人如同拨开云雾,一片豁然,这时对助教的敬意,更是毫无隐藏的完全显示。一个个教徒,双眼明亮,看向台上的洛伦左,宛如在看着耶稣降临人间。
教徒们望着台上的助教,却像是在望着很远的远方。仿佛,他们的前方正有一扇门,一扇光芒四散的门。助教正在引领他们进入这扇光亮的大门。他们正要进入这扇充斥着光亮的大门时,光芒突然慢慢消失,大门渐渐隐去,最后他们只看清了台下的助教,不知何时,助教已从台上走到了台下。
教徒中有一身形消瘦者开始发问:助教先生,你说永生能够战胜死亡,那究竟何为永生?”
洛伦左神情不改,看看此人,镇定自若的说道:“与万物同在即为永生。”
教徒们惊叹之余,口内还喃喃道:“与万物同在。”
洛伦左日常讲经传道,对教徒们的虔诚之心已经习以为常。
又一教徒,用手摸着胸前的十字架,神色恭敬,语气迟疑:“真理既然是一扇门,有时为何只能在门前徘徊?”
洛伦左额前皱起几道皱褶,半晌不知如何回答,这时窗旁的一支蜡烛,烛火跳动了几下,隐隐渐灭。待这烛火刚一熄灭时,洛伦左说道:“只要怀着对真理的爱,坚持不懈的探寻真理。方能进入真理的大门。”说完他扫视一遍教徒们,见他们思索这话,不知他们能否满意。
教徒们低语,片刻之后有人说:“助教先生的传道,真是让我们受益匪浅啊!”
其余的人也点头赞同。
看来他们对刚才的回答是满意的。助教想。
“在我们看来,助教先生和主教是别无二致的。”
助教一听这话,嘴角一丝不为觉察的笑。继而恢复如常,略微谴责的看向说话者:“这种话,以后还是别再说了。”
说那话的教徒,见助教语气略微严肃,方知自己说错了话,立刻拿起胸前的十字架,低头放在唇边。
在晚祷以及讲经完全结束之后,已经是深夜。教徒们散去,各自回寝。
当年西蒙德与洛伦左先后来到这座新恩堂,洛伦左一直认为,西蒙德能够成为这里的主教,完全是因为西蒙德比他先到几个月的原因,不然,年龄相当,资历相当的两人,为何,他是主教,而他只能是助教呢!
洛伦左依旧携一本圣经,在教堂的廊道里慢步走着。窗外寒风如狼似虎般呼啸着。这时负责各处门窗灯火,以及杂物的阿刘推着一辆木制推车向他走来。小推车随着阿刘的前行,在地板上发出骨碌碌的声音。
“门窗,烛火是否都已照看好了?”洛伦左停住了脚步,询问阿刘。
阿刘停下,看向旁边的年约五十,身形高大,一身黑色教士服的助教。点着头:“各处已经全都检查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