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门人穿着厚厚的棉衣,戴着一顶白帽子,蓝墨色的围巾就压在厚实的棉衣里面。不时的搓着那双老年人所特有的,长着褐色斑块的双手。
“姑娘是在找镇里的旅店,来这里就对了。”守门人说。他走在前面,把大门全部打开,以便让这位新来的客人进去。
“这里不是一处民居吗?”林悦儿问,她听叶玹说过,这里是一处民居。
“以前是的,现在不是了,这几年游客越来越多,就成了旅店了。”
她一进去,就感受到了庭院深深。因为庭院里就长有几棵巨大的杉树。
“我来寻找一件几年前遗忘的物品。”她望着守门人那双泛黄的眼睛说,“三年前的八月,有两位先生曾在这里住过半月。”
那人胸腔里发出两声闷响,“看来姑娘是来寻找旧物的。”他走到一扇门前,“姑娘这几天不妨就住在这里吧。”
她看着守门人指的那扇雕花木门:“也许不太好找了吧,毕竟都过去好几年了。”
“这处旅馆是专门为远到的游客而准备的。后面的山上,就有一汪清泉,泉水常年不休,姑娘如果喜欢,就在这里多住几日吧。山那边还有一片梅花林。可以说是,整年这里的游客都是不少的。”
林悦儿之前也猜到了,这里也许有一片梅花林。因为在她还没有到达旅馆之前,就远远的闻到了空气中淡淡清甜的梅花香。
“如果不是因为有事,那我来的还真是时候。”她清亮的眼睛看着守门人,守门人看起来老态龙钟,又行动迟缓。但声音却十分响亮。
“老伯你会帮助我寻找的吧。”她又问。
赵伯热情的说:“如果是客人忘记的东西,我们是会保存起来的,只是要去查查当年的记录,然后去仓库里面找一找,也许就能找到了。”
她感激的看了一眼赵伯。赵伯走开后,她在想,也许现在他就去帮她找了。
房间里的两扇窗户已经打开了,而且梅花的清甜比外面的更浓。在房中的圆桌上,就放着一瓶插了几只腊梅的花瓶。
看来赵伯是费了心的。
只可惜叶玹不能一同前来。月溪镇虽是乡下,但景色怡人。空气中又无时不充溢着淡淡的幽香,还能听见,守门人说的那处半山上的泉水,流动时的细微的潺潺声。
隔壁有人在谈话,楼上有人走动,看来这里的确是来客不绝。
第二天,赵伯从庭院中间那棵最大的杉树下走过时,林悦儿喊住了他,“赵伯你查到什么了吗?三年前的物品,现在还能找到吗?”
“噢!这事不急。”守门人朝门外看了一眼,他口里一直嘀咕着:“楼上的房里要送一壶热水,左间的中午不留饭。对了,林姑娘你吃了饭吗?”他回过头问。
林悦儿点了点头。守门人就走开了。而且边走,口里还重复着那句话话,生怕他突然忘记了似的。
这里的旅馆不大,但一半的房中,都有人居住,日常事物,是由守门人和其他两人来处理的。
守门人也许是真的忙,才会一再耽搁,但林悦儿却不忙。
有一次,林悦儿向守门人提出,如果没有时间,她可以自己来寻找。但她没有想到,这会遭到守门人激烈的反对。
守门人双手颤抖的说:“我们这里是小店,但也是有规矩的。这里的客人是不能擅自查看店里的记录的。”
林悦儿向守门人保证,她不会弄坏或者改动任何记录,她这样做只是希望能够快一些找到线索。
但守门人仍然坚决反对的说:“我不是信不过姑娘,但这里有规矩,就不能坏。”
林悦儿只好作罢,她说:“赵伯依你看,那件旧物什么时候能够找到呢!”
守门人笑呵呵的说:“来这里的游客,无人不被这里的景色吸引。姑娘你怎么偏要执着于旧物,而辜负了眼下呢!”
“我是为这件旧物而来的,又怎么会耽于眼下呢!”
“姑娘还是执着了,如果找不到这件旧物,你就看不见当下了吗?”
林悦儿一时愣怔了。她不就是为了寻找旧物而来的吗,如果那件旧物不在,就算这里景色再美,她也不会再逗留了。
守门人一改严厉的态度,语词安慰的说:“姑娘你不妨多等一等!你要的东西,最后准会找到的。”
林悦儿越来越感到奇怪了,如果这些都是有记录的,查找起来又怎么会这么难呢?
“是找起来有什么困难吗?”她问。
“你知道的林姑娘,我只是一个守门人。”
守门人还说,这里是没有店主的,或者说,这里镇上的每一个人都是店主。
这里景致虽美,但她现在却看不明白了。叶玹让她来,只是告诉她,要替他找回那件遗忘的物品,却没说那是一件怎样的物品。而这位守门人,开始时十分的热情,现在却又几次推诿。
她把这些疑虑写在信上,打算去找一位镇上的邮差。
路过店门前时,守门人喊住了她:“林姑娘这是去送信吧,我帮你去送,这里你又不熟悉。”
月溪镇离芷归城其实不远,信件一天就能送到。一来一去,不过两天时间,但信件发出三四天之后,她都没有收到回信。
她来这里已经数日,却没有收到过叶玹的一封来信,这一切都太奇怪了。
她决定要离开。
岁尽冬寒,旅店后面的山上,完全笼罩在白蒙蒙的霜雪之中。霜雪越重,梅香愈浓。
她最后一次去找守门人时,她叩响那扇虚掩的房门后,却发现房中无人,但她一眼就看见了,那几册书籍之间,露出的一角淡绿色的信纸。她立刻感到了一种熟悉,因为这种信纸是他们日常惯用的。
她没有更多的思考,就从这书中间抽出了那张信纸。
她想得没错,这信是叶玹写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