术业有专攻,唐十四忙活的那些东西我是不大懂的,比起拆礼物一样的开棺取物,我更感兴趣的是这墓主曾经生活过的住所。
成堆的书卷和竹简堆放在书架上,由于时间太长,纸制的书卷已经风化黏连,手指还没碰上去,就一副要碎掉的样子。
我抬手避过,拿起一卷摊在书桌上的竹简,时间太过久远,上面的字迹已经很难分辨,不过还是能够看出,竹简上是一些关于神物传记之类的记载,大多都是一些传说中的神物,比如什么混沌青莲,人参果,蟠桃这类能让人长生不老的神物。
我往后翻了翻,并没有什么特别让人值得注意的地方。我觉得没什么意思,就将它放回去,竹简早已经让千年岁月熬成了绿豆糕,我这一放,穿过竹箭的绳子就纷纷断裂,散落成筷子似的的竹简,有几根从掌缝掉到了书案后面,我弯腰去捡,却发现掉落的竹简上“黄中李”三个字却被人用已经褪色的朱砂圈了起来。
我将其他几根捡起来,就见上面记载的都是关于黄中李的记载:昆仑仙岛龙月城上,有一奇树,此树万年一开花,其花形状好似莲花,万年一结果,其果形状好似珠蕊,再过万年才成熟,三万年整也只得一果,果上皆有“黄中”二字,食之长生无极。
不明白古人为什么会相信这些东西,白日飞升长生不老,这简直就是白日做梦,我握着竹简想从地上起来,却发现指腹底下有一种颗粒感,摸上去的感觉……像刻刀划出的痕迹。
难道还有东西?
我握着竹简凑到眼前仔细看,时间太长,划痕上已经爆裂出很多裂纹,让人分不清笔迹,不过也不是没办法。
我在书案上的砚台里取了干涸掉的朱砂撒在上面,用手指匀了匀,有了颜色的覆盖,竹简上的字迹清晰了很多。
“吾尝试解开不生之药,却发现丹药坚硬如种,其种之上生有“黄中”二字。”
“这……”想到台阶上看到的浮雕,再看看眼前这根竹简……难道这一切都是那个仙师在故弄玄虚?要知道,那枚不生丹,最后可是被墓主的妻子给……吃了。
百合子用火柴将墓室里融化成一团的牛油蜡烛点燃,有了光亮,整个墓室都清楚了很多。
“进展怎么样?”百合子这句话问得是唐十四,可是她说这话时看的却是我。
我看向中央的棺椁,棺椁最外层的梓木已经被唐十四解开了两层,他正在着手破解第三重,或许是机关有些复杂,这次他的动作有点慢。
“唐十四在尝试着解开棺椁,我不懂那个,在周围随处逛逛。”我说着对着百合子晃了晃手上的竹简,“目前为止并没有发现太大的线索。”
百合子点点头,她看了身边跟着的雇佣兵一眼,后者提着几个箱子上前,将那些已经风化的书册和竹简收进密封箱里。
“你手里这个还看吗?”其中一个将主意打向我手里的竹简,我眯了眯眼,这人理所应当的态度真是让人不怎么舒服,虽然手上的竹简对于我来说并没有什么用,但是有时候我给你是一回事,你要又是另一回事。
“我已经看完了。”我将竹简递上,就在对方戴着手套,郑重万分的想要接过的时候,我手指一个用力,将本就脆成一团的竹简捏成粉碎。
我看到那人的眉头皱成一团,“你知不知道,你手里这些东西都是很重要的文物,具有极高的研究价值,你刚才很可能毁了一个研究成果。”
我听着一笑,生平最喜欢这种既想当婊子,又想立牌坊的人了,“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正在进行非法性学术研究,你的研究成果不会让你扬名立万,只会让你锒铛入狱。”
那人张了张嘴,既想要反驳又被我用话堵的死紧,只能吹胡子瞪眼的把一张脸憋的青了又红,红了又紫。
“你这话真是绝了。”唐十四不知道什时候窜了过来,拎起一个卷轴就在手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抛着。
“棺椁打开了?”我看看唐十四身后,原本只有唐十四一人围着的棺椁,这会正被那帮子雇佣兵拿着各种仪器包围的里三层外三层。
这场景真是要多讽刺,就有多讽刺,“你这是新官刚刚上任,就被人谋朝篡位了?”
“随他们的便吧。”唐十四混不在意的耸耸肩,“有些事可不是想接手就能接手的。”唐十四说这话的时候,眼中是遮掩不住的鄙夷与嘲讽。
“那棺有问题?”
“有一点,但问题不大。”唐十四说着看了远处忙活开棺的雇佣兵,“至少,对于我来说是这样的。”
我了然的点点头,那就有可能是大问题了。
“别说这个了。”唐十四看着我说,“你都在这边翻个底朝天了,有没有发现点什么值钱玩意?”唐十四挑开手上的画轴,泛黄的画纸上绘的是岸边婷婷兰芷,娇俏的兰花花瓣,怯生生的立在寒风里。
“这画不错啊。”唐十四将画轴继续展开下去,这画的落款要是出自那位名家,这一趟下来的也不冤了,可是画角下方却只有一个孤零零的“孙”字。
看来这画的主人就是这墓主本人了,唐十四将画轴丢在一边,东西是老的,也勉强算个精品,但是在这个以IP决定画作价值的现代,与其带这种无名之作上去,还不如多塞几块金砖。
不过这一个不值钱,不代表这余下的画轴也不值钱,唐十四又一连打开了七、八个,可是不论是人物山水,草药兰花,无一例外全是墓主所画。
“看看这墓室外边,我还以为碰到一个千足金肉粽,可进到墓室里边一瞅,这比面上光的驴粪球也差不到哪去。”唐十四很是感慨的将手最后一个画轴,从手里来了个自由落体。
卷起的画轴一路摊开,最后骨碌碌的停在我脚下,那是一个面朝波澜水面,衣带当空的男人。
千百笔锋绘起凌水而飞的衣袖,将飘渺的雪白停驻在扬起的羽衣上,虽然他让人看到的就只有一个背影,可是却好像他只要振臂扬衣,就能顷刻间驾云直上。
我将那副三尺卷轴捡起来,就在男人穿着挥扬洒脱的羽衣上,有翠绿色的树叶赫然绣在他的衣角上,而这种浓烈的翠绿,细致的形状,都与之前掌香时,从工匠记忆里看到的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