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顿饭桐衫到底还是没吃上。
许竹延走后,桐衫正在工作室思考他口中的事情,想起听到的那个八卦还有许竹延有些暧昧的态度莫名让她慌乱。工作台上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是杨斐,桐衫犹豫了一下,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那头的杨斐正在后台准备演出,上次见面他和桃子留了电话,迷妹桃子主动承担了向杨斐汇报桐衫行程的工作。
杨斐是在十分钟前刚收到桃子的短信的,知道了许竹延那边的动作,料想到桐衫最擅长逃避,思考了一下决定制造一个让她逃跑的机会,把桐衫这条鱼钓走。
“桐衫,我想给你介绍一单价格不菲的生意。”——装鱼饵。
人民币把桐衫从思维混乱中拯救出来,她当时就来了兴趣“做什么?”
“一件衣服。”——抛竿。
“这么简单?”
“你可能要去趟外地亲自见一下雇主。”——提线。
“多久?”
“三天。”——压水。
桐衫想了想,钱倒是其次,她主要想错过许竹延讲那件重要的事,三天时间许竹延应该不会回日本,但是也足够她避开不想面对的事情:“成交。”
不出所料,鱼上钩了。
做衣服是需要量体裁衣的细致工作,见雇主是很正常的要求,她也没多想,收拾些简单的行李,就准备离开工作室。
鉴于许竹延是个不用现代通讯工具的人,临走前桐衫想了想,把给许竹延写了张纸条压在铁壶下。
桃子把桐衫送到火车站的时候表现得开心极了,还哼起了歌。
桐衫撸起袖子,作势要掐她耳朵:“怎么,你是山中无老虎,桃子要称霸王了?”
“不是不是,”桃子连忙后退,笑嘻嘻地摆手,把桐衫推上了火车,“哪能啊,倒是老板到时候要和杨斐哥哥好好相处哦。”
老板和杨斐哥哥一直是桃子心中的最佳CP,可二位好像不太对付,能亲手促成他们相处的机会,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直到火车缓缓行进的时候,座位上的桐衫才反应过来:不对!自己什么时候告诉桃子这单生意和杨斐有关?
伴随着火车铁轨撞击的声音,她朝着月台上的桃子大吼:“桃子你什么时候和杨斐联系上的?他是你老板我是你老板?”
桃子当然不能告诉桐衫他们一直有联络,而且还把她和许竹延的互动事无巨细的报告了。她笑眯眯地把手放在嘴边当扩音器:“放心吧老板,工作室这边一切交给我,我会让许先生自己回日本的。”
绝不能让他带老板去日本,她要亲手促成老板和杨哥哥的美好姻缘!握拳!
游轮在大海上乘风破浪,海面绵延着数朵白色浪花。
桐衫坐在甲板上迎面吹着风,尽量使自己保持清醒,仰头可以看到和海一样碧蓝的无边的天空,低头可以看到掠过水面的白色海鸥。
美景再好看,桐衫依然无法控制剧烈的眩晕感,挣扎着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开始一个一个摁号码。
从她两天前下火车后,每乘坐一个交通工具就会收到杨斐的短信,标注着下一个交通工具和到达的地点,这些天她下了火车又上汽车,现在又上了轮船,约定好的三天时间已经过去了两天半。
她忍不住给杨斐打了电话:“你不会是要拐卖我吧?”
“不是。”本以为电话那头会是什么诚恳的认错,哪成想对方淡淡开口,“你卖不出去。”
桐衫翻了个白眼,没力气和他争:“那说好的三天呢?这还没到目的地呢,就去了两天半了。”
杨斐知道桐衫已经在轮船上,她想跑也来不及,终于说了实话:“我说的是去的路程有三天。”
混蛋!桐衫想要骂出声,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吐了出来:“呕……”
听到呕吐声,杨斐终于语气轻柔下来,和缓地安抚她:“找乘务员要杯温水,尽量站在通风的地方,还有一个小时就能到了。到时候我接你。”
“你也去?”桐衫惊讶地问,“之前没说过啊,你不是在巡演?”
“昨晚巡演结束就直接飞过来了。”
什么,那有机场?!那还让她又坐火车又坐轮船的?!
气得发抖,刚喝的温水也吐了,桐衫用纸巾擦擦嘴,攒了攒力气,对着大海的方向大吼:“杨斐你混蛋!呕……”
又忍不住吐了出来。
……
而电话的另一头的杨斐已经到了小岛上。
眼前的一切都是杨斐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景色:黄金色的细沙,碧蓝的海水和浅蓝色的天空,现在不是旅游旺季,岛上人不多,偶尔有一两只渔船。
连夜坐飞机从伦敦飞过来,一夜未睡,加上听到桐衫在电话那头骂骂咧咧头开始疼了,按了按太阳穴,望了望四周的小店准备在岛上给她买杯冰镇柠檬水堵上她的嘴。
两个小时后,桐衫这边终于着陆了。
她丢下行李,人字形躺在沙滩上,完全顾及不了身上衣服面料是不是不好清理。
海浪轻柔地拍打脚踝,海风吹拂身上的每一寸皮肤,阳光慷慨地笼罩她全身,此刻她躺在沙滩上像极了一颗舒展身体的海星。
过了好一阵桐衫终于察觉到不对劲,环绕四周,阳光、沙滩、海浪,杨斐怎么把她骗到小岛上了?
累到没力气起身思考,把自己埋在沙子里,忽然感觉脸颊一片清凉,还可以闻到淡淡的柠檬清香。
杨斐蹲下身把杯身贴在她的脸上,看着桐衫生无可恋的样子,又把吸管对准她的嘴:“张嘴。”
冰冰凉凉的液体划过喉咙,那叫一个神清气爽,通体舒畅。
桐衫感觉自己现在又可以满血复活了:“啊!活过来了。”从沙滩上爬起来,伸了伸懒腰,给了旁边杨斐一记眼刀。
“你是在整我吧?说你和桃子到底计划了什么?其实根本没有什么价值不菲的生意对不对?”
“也不全是,”杨斐低下头理了理在飞机上压出褶皱的衬衫,“至少价值不菲的生意还是存在的。”
桐衫环顾四周,除了三个渔夫,一条黄狗,这海滩上好像没有活物了,把柠檬汁从杨斐手中偷走,吸了一大口,问:“在哪?我怎么没看见?”
杨斐目光看向别处,手握拳放在嘴边咳了咳,微笑:“你面前。”
“噗!”
柠檬汁被喷了出来,现在杨斐那件定制的价值不菲的白衬衫彻底毁了。杨斐哭笑不得地看着胸口一大块淡黄水渍,不知该不该庆幸桐衫只有一米六,不然此刻遭殃的就是他的脸了。
天色渐晚,杨斐却偏偏一定要挑人少的小路走,一路上慢腾腾的像只乌龟。杨斐站在前面不断回头:“再不走晚上狼该出来了。”
当然是吓唬她的,海边哪有狼呢?
不知是不是太灵了,前方不远处的村落里很不给面子地响起了一片犬吠。
桐衫打了个激灵,不再笑了,快速走到杨斐身后,指了指前面的路:“咳,你先走。”
路上,她低头给桃子打了个电话,确认许竹延还在A市并看到了她压在铁壶下的纸条。
她不敢过多询问许竹延的情况,她大概能猜到他看到留言时候的无奈又沉默的表情。既然一头热地逃出来了,那么就要做好自己承担后果的准备。
“那好,你照顾好他,等我回去。”桐衫淡淡的叮嘱桃子。
还想说什么又不知怎么开口,垂眼数着石阶,前面的杨斐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下来,撞上他的同时电话也被她不小心按断了。
杨斐不胖也不瘦,是锻炼得宜的硬朗好身材,桐衫走路的速度快,脸撞到他的后背,抬手摸了摸酸痛的鼻子,眼前人不见一点愧色,皱着眉毛盯准她。
“他很重要吗?”
“TA?哪个他?”男的女的还是指刚刚的那些乱叫的狗?
“算了。”杨斐看着桐衫歪着的脑袋,觉得自己的这股醋劲来得很是莫名,一定是被喷柠檬汁的又一个负面影响,手插进口袋,面无表情的继续在前面领路。
村落里的建筑都是白墙黛瓦的模样,石阶上长着碧绿的青苔,杨斐一边走在桐衫前面领路,一边告诉她这些建筑的年代和久远的故事。
“到了。”
眼前是一个老宅,木门都有些老旧破败,桐衫握住门口的狮面门环,刚要扣门,杨斐就覆上她的手背,顺势把门向外拉开。
门内大堂坐着一个八十多岁的老奶奶,一头银发,用红绳绑成一个发髻,脸上都是细密的皱纹,端坐在那里有种不怒自威的家主风范,不知道是常年坐在那里还是知道他们来所以在等他们。
老人家似乎是眼神不太好,揉了揉,又眯起来也不确定门口是不是有人,试探着问:“有人站在门口吗?”
“您好,我是桐衫。”有杨斐站在旁边,桐衫大着胆子上前回答。
老人家听到声音,缓缓站起有些佝偻的身子,拄着拐杖站起来,离老远就笑着回应:“桐衫啊,知道知道,哎呀长得真漂亮。”
漂亮?桐衫听到有人夸自己,眼睛立马亮了,觉得老人家特别和蔼可亲,遇到这么赏识自己的人,正准备上前给个热情的拥抱。
杨斐拉住桐衫的胳膊,提醒她注意脚下的门槛,凑到桐衫耳边低声说了句:“外婆她眼神不大好,你别当真。”
原来老人家是杨斐的外婆。
怔愣间,外婆已经拄着拐缓缓走上前,拉住桐衫的手:“瞎说,”嗔怪地看了杨斐一眼“我的孙媳妇怎么可能不漂亮。”
孙媳妇?!
这是哪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