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清之微笑着,绕过桌子走到肖俊哲身旁。他的笑容,非但没让肖俊哲感到安慰,反而觉得他没安好心,害怕地想躲,却被付清之一拍肩膀按回椅子。
“别怕。帮你定定神,梳理一下思绪。”
“什么?”
不等肖俊哲弄明白,就见付清之另一只手在胸前吊坠上摸了一下,手上就多出张黄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贴到他额头。
汗混着冰水顷刻间阴湿纸片,付清之嫌恶心的收回手。还不错,汗水不会影响灵符的功效,肖俊哲立刻安静下来,呆若木鸡。
妖监局向人取证最麻烦的一点就是不能让人知道有妖的存在,而妖作案往往违反人的常识。所以问询到一定程度,无法进行时,允许探员使用催眠符。
由于涉及个人隐私,催眠符的使用被严格监管。一人就发了三张,用后要写详细报告,确认使用正当才能领新的。如果被判定使用不当,还要接受审查。
这么麻烦的道具,付清之一般不用。可眼下让肖俊哲提供超出他认知范围的线索有些困难。
另一个房间,野鱼和修杰又开始结算付清之会不会用催眠符的猜测。他们先记账,实物最后一起结算。
野鱼还拉白墨溪下水。
白墨溪可没心情玩这个,但为了好搭话,象征性参与一下。果然野鱼痛快地告诉他催眠符的使用流程,最后还感叹:“可惜呀,我们这队人都不会催眠术,不然哪用得着这么麻烦。对了!你们妖狐不都会瞳术催眠吗?”
他和修杰一脸期待地看向白墨溪。
白墨溪坦然的解释:“只有过千岁的狐妖才能开眼。”
“哦!好像是有这么个说法,千年迷魂。”野鱼惋惜:“告诉你,别看付清之控灵术粗糙,学不来催眠术这种精细的技能,但他天生有抗催眠体质。我们这,所有会催眠术的都奈何不了他。可惜命太短,等你到开妖瞳的岁数,他孙子十八代都成骨灰了。你俩没PK的可能……”
“什么叫孙子十八代,听着真变扭。”修杰嫌弃的挑刺。
“这事肯定是往下数,总不能往上算。”
看他们斗嘴,白墨溪淡淡的笑了下,又默默地望向单向透视窗。
——
用催眠术问话能省去很多麻烦,但也需要使用者有一定的问话技巧,否则受控方无法提供相应信息。
付清之引导肖俊哲回忆的关键词还是六个人,不一定是熟人,但在某个时间段是六个人参与的事。
听起来很容易,其实这个条件范围很大,变数很多。比方说刘宾鸿他们有钱,出门时配了司机,这种无关紧要的人,也算六个。
也有可能聚在一起时不止六个人,但只有他们五个和另一个,做连自己都记不清的事,结果无意间得罪了谁。
诸如此类的情况很多,说了半个多小时,催眠符都快失效,肖俊哲才把脑子里的信息吐干净。最后付清之在他耳边低语几句,做个意识衔接,暗示他已经做完笔录,他会安心的留在这里接受保护,直到破案或排除他是受害者的嫌疑为止。
之后,付清之把他交给雨泽,让他把他叫醒,安顿到保护室。
雨泽真不含糊,上来就扇肖俊哲一顿耳光,说是最快叫醒方式。是何用意大家心知肚明,付清之也没拆穿。
肖俊哲被抽的不知所以,一脸茫然。头发凌乱,双夹微肿,雨泽扇过的痕迹慢慢显现出来,别提多狼狈,早没了学者风范。
催眠符失效但暗示的种子已经扎根,肖俊哲还真没吵没闹没激动,就是费解的捂着火辣辣的脸,接受安排。
处理完他,三队办公室的门一关,开会筛检信息。在肖俊哲提供的一大堆零碎的六人情节中,有一件事被付清之他们抽出来标成重点。
那是肖俊哲他们的毕业旅行。为了留下这段美好的青春岁月,还带了一个专门负责摄像的人。出发时算上女伴、摄像一共十个人。但是那四个女的中途有事退出,这也是刘宾鸿他们计划好的,有女伴的男人不好猎艳。
下半程他们找到新的女伴之前,有一晚的缓冲。那时他们六个男的,去了跟魏安志家有业务来往的农家乐,在那逗留了一天一夜。
期间发生了一件不愉快的事。
那时的农家乐,为了招揽城里的客人,都在提供气枪打猎活动。猎物一般就是鸡、鸭、兔子。
刘宾鸿他们出国玩时都摸过真枪,谁在乎这些小把戏,觉得没劲。见这家人养了不少狗,就挑了一只来玩。
他们把狗拴在树下当靶子。肖俊哲对皮毛过敏,老打喷嚏。他们嫌他烦,他正好对暴力游戏也不感兴趣,借口离开。自己在外逛到晚饭才回来,到也清闲。
可惜山里的水寒,白天喝的泉水,饭桌上让他闹肚子。跑了趟厕所,再回来时,就见一个初中生男孩哭着被店主拉离他们的餐桌。刘宾鸿他们也有点扫兴的样子,店主好言安抚:“孩子小,不懂事。”让他们别见怪。
肖俊哲好奇就问了一下,这才知道刘宾鸿他们下午把那狗打死了,应为是家养的,干净,就给炖成晚餐。
狗就是店主养的,而且不只一条,很多就是用来给客人消遣的。他们玩时,大人都没说不行,孩子放学回来见狗没了找他们闹。刘宾鸿他们当然不高兴。
这事就是大人为钱,孩子为情,顾客是上帝。小小的不愉快,在店主的再三赔不是下就这么过去了。
“我敢肯定,是炖狗事件引发的血案。”野鱼说的信誓旦旦。
宽大的会议桌上,付清之坐中间,其余四位分坐两边,对照对面屏幕上显示的三份资料各抒己见。
付清之冲野鱼:“说说理由。”
“只有这件事才能解释狼妖为什么插一脚。”
“啧……怎么又扯到狼妖!”付清之一听这话就皱眉:“不是让你们忘记这事吗。”
“可事情在这摆着,没法让人不联系到一块。”
雨泽:“我同意头的看法。真要为死狗出头,也该是狗妖。狼族插什么手,死的又不是狼狗。”
野鱼:“那你是倾向餐厅事件?”
“当然。蛇妖出没的轨迹可是贯通始终。”
“你呢?”野鱼问修杰。
“我呀,两个都选。”长时间待在空调房,修杰又因热能不足娘起来。
“真没胆。”
“去。这跟胆有什么关系,这是综合分析得出的结论。四个案发现场,只在后两个出现狼妖。说明什么?”
“什么?”
“后期加入,联合报仇呗。”
雨泽:“别说,有点道理。”
修杰:“不是有点,是很有道理。队长呀,你说人家说的对不对。”
付清之郁闷之情难以言表,再次重申:“不是让你们别管那只狼嘛。”
“人家也不想,可它就是在人家眼前晃。”
“那就把眼睛闭上。”
修杰委屈的十指拧衣角。
“小白你什么看法?”付清之改问白墨溪。
白墨溪见自己被点名,有点紧张,斟酌之后才开口:“我是外行,不懂得分析案情,就是奇怪你们为什么不认为是方雅的事引发的?她受了这么大屈辱,又不愿报案,找妖为自己报仇不是很合理?”
刚说完,话音未落,就听坐他旁边的野鱼“嘿……”地笑了一声。
“你说对了。你还真是外行。”
白墨溪洗耳恭听。
“首先她得知道有妖的存在,当然就算不知道也没关系,反正总有喜欢上门服务的。不管是哪种方式召唤到妖,活脱衣案子的死者状态都不符合她的复仇心态。”
“她的复仇心态?”
“这种犯花罪的人,被报复的首要位置一定是被切了这里,而不是皮。”
野鱼突然在白墨溪腹下比了个手刀,吓他一跳。不是真怕他切下来,而是指向的位置让他尴尬。
“试想你女人被别的男人上了,你最先想到的是扒他皮,还是阉了他?”
“我……我没女人,所以……”
“对不起,我忘了。跟人混久了用词不准,是母狐狸。”
“也没有。”
“女妖?”
“也没……”
“你喜欢同性?”
“没,我单身。”
“不会吧?!”野鱼惊呼,其他人也好奇:“你妹都在找对象,你成年好歹也一百多年,一直单身?”
“是。”白墨溪一脸费解,这事很奇怪吗?
“嘿……咱俩倒是一路……”雨泽原本还想说:要不换换位置,咱们坐一块。结果野鱼的呼声盖过他。
“你是自恋还是有毛病?有大把的女妖不去泡,单什么身。哥是没办法,人界的妖,没那么多同类——是吧。”
野鱼隔着两个人,问另一边的修杰。
修杰同病相连的点头:“是呀……”
“是什么呀!”付清之终于听不下去:“这是警局不是婚介所,更不是夜店!别跑题。”
白墨溪:“抱歉。”
“你道什么歉!”
“好像是我把话题……”
“跟你没关系,不准道歉。”
付清之态度强硬,白墨溪张张口,发觉自己除了道歉还真没什么可说的,乖乖闭了嘴。
“对!说正事。”真正把话题带歪的野鱼毫无自觉,兴奋的问:“头,你选哪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