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龙谷异像传遍了大江南北,那里不仅集聚了京城一地的高手,而且中原武林、南方武林的人士也纷纷前往,毕竟成仙机缘就在眼前,哪个能做到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即便朝廷已经在那里划了禁区,并且布下数千兵力也无济于事,顶多将那些二三流角色挡在谷外,面对高来高去的一流高手或先天境的武者还力有未逮。
飞龙谷三面环山,仅有南面一条山路可以直通其内,不过此时已被朝廷军马堵死,如果要从这条路进去,首先得将面对数千军容整肃、装备精良的精锐兵马,就算兵器谱排名最高的天机老人也不敢轻掠其锋。
这是一条死路!
其余三面是山,山有阵法护持,整日迷雾重重,神秘而诡异,不是没有人试图从这里进入飞龙谷,但每一个走不到半个时辰就莫名其妙地出来,仿佛被冥冥中一双手牵着走。即便是武功到了先天境,精神力强大至极的大高手也不例外。
飞龙谷出现异像至今,足足有一个月,但依然没有谁进得了飞龙谷。
刘长风、李寻欢、司马翎、阿飞、铁传甲等人都已到了飞龙谷外三里地的一座茶铺,这是方圆十数里唯一一座茶铺,以往是供来往的旅人喝水歇息的场所,现在却成了武林中人窥视飞龙谷的聚集地。
中原八义已死!
自刘长风给他们加了一根足以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草”后,他们已经给自己判了死刑!不过他们自杀之前倒是写了谢罪信送到种花武馆,李寻欢和铁传甲闻讯赶到,看到的只有八具尸体。唯一让刘长风不爽的是,他们明明说过要寻龙啸云晦气,却没有做到,也难怪,萌生死志的人哪里还会管得了这些可有可无的事!
刘长风几人刚坐下,店里的伙计已笑嘻嘻走了过来,殷勤得很,江湖中人从来出手大方,看样子这茶铺在这一个月里赚了不少。
伙计恭敬道:“几位客观,要点什么?”
刘长风笑了笑,道:“那就看你这里有点什么了!”
伙计自豪一笑,道:“我这里虽然离京城远,但菜式绝不比那些大客栈来的少。嘿嘿,普通点的,有清蒸鸡、冰花鲈鱼、脆皮猪片等等,贵的有熊掌、鱼翅、燕窝这些食材,只要客观你们需要,我们就能满足。”
刘长风几日惊讶地看着小二,看来,这已不是茶铺了,反而是顺天府里都少见的大酒楼。
李寻欢疑惑道:“我先前还在这个茶铺喝过茶,张老头还是铺子的东家么?”
伙计摇头道:“这哪成啊!张老头早就卖了茶铺,你看看这里还有原先茶铺的影子么?”
李寻欢点了点头,这里的确全然不同,说是大酒馆也毫不为过,同时坐上百来人都不成问题。
伙计接着道:“我们老板看到了这里的商机,早早就买了下来,嘿嘿,不瞒各位,铺子日进斗金都是往少了说。”
刘长风等人相视一笑,心里都对这位大老板生出佩服之情,飞龙谷那里血流遍地,这里却日进斗金,发死人财的不少,但像他这样赚得盆满钵满的倒是不多。
刘长风戏谑道:“如果有一天我武馆开不下去了,来这里开间酒楼倒是不失为一个好选择。”
不一会儿,酒菜都送了上来,这些酒菜的确很有特色,在顺天府都难得一见,让这几个人不禁食指大动。
李寻欢拿起酒杯,凑到鼻下,笑容忽然变得僵硬,沉声道:“这酒不能喝!”
刘长风、司马翎和阿飞举起酒杯的手一顿,齐齐看着李寻欢,希望他说出原因。
李寻欢放下酒杯,苦笑道:“你们也知道我之前中了寒鸡散的毒,也不知怎的,从那时起我竟然对危险有了前所未有的感知力。就在我想喝下这杯酒时,我全身寒毛炸起,仿佛直面死亡的威胁。”
刘长风等人看着酒杯,脸色很难看,没想到有人要下毒,如果没有李寻欢提醒,岂不会遭了毒手?尽管刘长风和司马翎习有《九阳神功》,但中毒的滋味肯定不好受,更别说阿飞了。
李寻欢伸出筷子,连碰都未碰到这些菜,就将手收了回来,苦笑着道:“这些菜也吃不得。”
司马翎忽然起身,走向柜台,两名伙计正兴高采烈地聊天,其中一个就是先前那名伙计。
这伙计的衣襟陡然被人拉扯,让他大惊失色,扭头一看,司马翎恶狠狠地瞪着他。
他弱声道:“客观,你有什么……什么事?”
司马翎二话不说,拉着他往回走,这一下子倒是引来不少人的注目,这里面的客人都是混江湖的,不乏看热闹的人,一些人喝了杯酒,大声叫好。
伙计被拉到桌前,司马翎倒了一杯酒,指着酒杯冷冷道:“喝了它!”
伙计可怜地望着司马翎,哭声道:“客……客观,我到底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
刘长风嘿嘿一笑,道:“没什么,只要你喝了这杯酒就放了你。”
伙计拿起酒杯,看了一会儿,猛地往口里倒。忽然一只手夹住酒杯,刘长风笑道:“没事了,下去吧!”
此时一条黑狗经过,他将酒杯放到狗嘴边上,黑狗伸出舌头舔了舔,竟然呜咽一声,倒在地上。
伙计看到这一幕脸色顿时煞白,软瘫在地,不断往后退。
“格老子的……”
“这怎么回事……”
那些看热闹的人脸色大变,“砰”一声,有人掀了桌子,大骂:“***,这是想害死老子,我非得掀了这家黑店不可。”
霎时间,群情激奋,场面一发不可收拾,没想到刘长风几个当事人都没发脾气,他们倒是先忍不住。
一个拿着刀的七尺大汉气势汹汹地朝柜台走去,龙行虎步,八面威风,脸上有一条长长的刀疤,从额头一直延伸到脸颊,肌肉抖动时,这条伤疤也跟着蠕动,如同一条肉色长虫。
刘长风记得这个人,泰山金刀门的门主柴护,以三十六路分水断金刀法闻名于江湖,曾有过独斗三大一流高手不败的战绩。
他脸上的伤疤正是那次战斗的遗留,他以脸上受了一剑为代价,结果了那三名一流高手,也因此名声大震。
柴护挽了几朵刀花,森寒的刀光掠过掌柜的脸上,只有饮过血的宝刀才会有如此寒光,也唯有饮过大量鲜血的宝刀寒光才如此之盛。
他恶狠狠道:“你要是不给我和诸位同道一个交代,我柴护先拆了你这店。”
掌柜的站在柜台后面,脸色却连变都不变,他面白无须,眼睛细而弯,鼻子却极大,带着高顶帽子,背着腰,并不引人注意,可这时他忽然睁开眼睛,双眼竟然如射出两道精光,道:“是本店疏忽了,竟然让人不知不觉下了毒,我会给各位一个交代的。”声音又尖又细,全然不像男人的嗓音,但传遍了整间铺子,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柴护听了这声音,不禁皱眉,心里道:“我早知道这铺子的人不简单,没想到他功力这么深厚,要将声音传到这铺里每个人耳边连我都做不到。”
他握紧了刀,嗤笑道:“哼,空口无凭,我们怎么知道这毒不是你们下的。”
掌柜的哈哈一笑,道:“请客观说出你的要求,只要我能做到,绝不推辞。”
柴护道:“让我们搜一搜铺子,只要找不到毒药,我们就当什么都没看到。”他扭头朝后面一喊:“你们说的对不对?”
后面响起一片声喧哗:“没错,不给我们搜就别怪我们不客气……”
掌柜的摇头道:“客观这是要难为我了,铺子是我营生的地方,不可以说搜就搜,如果是客观的家,您允许人搜么?”
柴护冷哼一声,道:“嘿嘿,掌柜的,不让我们搜可以。”他晃了晃手中大刀,笑道:“只要你能夺下这门金刀我二话不说就走,否则,我今天就要烧了你这间铺子。”
刘长风扫了一眼四周,发现有好些人都蓄势待发,哪里还看不出他们有意针对这间铺子。
掌柜的皱眉道:“既然如此,请客观出手吧!”说完一怕桌子,飞身而起。
柴护嘿嘿一笑,当即挥刀上前,他原先还有些担忧掌柜的是个大高手,但刚一出手就知道对方功力虽不浅,但比武经验未免太低,这样凌空飞起当然好看,却也露了最大破绽,因为空中无从借力。
柴护的刀法果然很犀利,内力催发下刀气四射,招式大气磅礴,如瀑布飞流三千尺。
掌柜的当空叫了声:“来的好!”竟然在半空再翻了身,越过了柴护的刀招,轻巧地落到地面,所有人无不对这前所未见的身法赞叹不已。
他刚落地,双手成爪,立即抓向柴护,柴护已立即转身,再挥刀扑了过去。
掌柜的竟然不躲不避,右手抓向柴护金刀,左手直打向柴护胸口。柴护狞笑:“嘿嘿,你既然想死,别怪我刀下无情。”
掌柜的冷笑,出招的速度不变,右手已准确无误地抓住刀刃,但出乎所有人意料,金刀竟然没能将那只瘦长的手砍断。柴护骇然失色,想抽刀后退,但掌柜的此时已欺身,左手也立即打在柴护胸口,柴护倒飞而去,半空吐了口血,跌倒在地,一动也不动,不知道是生是死。
掌柜的右手还抓着刀刃,冷冷一笑,反手将刀刺入地面。刀光闪闪,照着下面的江湖人士惨白的脸上,掌柜的向四周拱手道:“今日这件事必然会给各位一个交代的。”他朝后喊了声:“阿大、阿二!”
后门的帘子被掀开,走出了两个老者,同样面白无须,身体颀长,穿着一身红色丝绸衣裳,给人以血腥恐怖的感觉。李寻欢看到这两人,眼皮抽了抽,似乎感到不可思议。
掌柜的淡淡道:“限你们两个时辰之内找出下毒的凶手,带他到这里。”
两位红衣老者恭敬道:“是!”接着无声无息地隐在帘后。
掌柜的口气极大,要知道能在厨房里不知不觉下毒的必是个大高手,两个时辰找不找得到都难说,,就算找得到也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掌柜的向刘长风这一桌人走来,步履稳健,踏地无声,看似缓慢,实则极快,二十多米的距离,他五六步就走到了。
刘长风心里一凛,暗道:“这人必定已到了先天境,而且是先天后期,江湖中什么时候出现了这么一个大高手!”不由地暗自戒备,让这么一个高手近身,实在不是件愉快的事。
阿飞也握住了腰间的长剑,身体挺直,直直地看着掌柜的,司马翎也用剑,他虽然防备,但没有阿飞这么明显,只是暗暗蓄势,只有李寻欢浑不在意,微笑地看着掌柜的。
掌柜的走到近前,先是鞠了一躬,歉意道:“实在对不住四位,我这就叫人将酒菜换下,本店最有名的‘流觞曲水’酒味道尚可,还有几样不错的小菜,今日我做东,请诸位品尝品尝。”
李寻欢微微笑道:“掌柜的好意我们心领了,只是出了这窝心事,我们实在没有心情吃下去,告辞了。”
说完就起身,干脆利索,刘长风知道他此举必有深意,也跟着起来,阿飞、司马翎还有李寻欢身后的铁传甲相继跟在后面。
直到走到门口,刘长风都能感受到背后有一道犀利的目光盯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