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炮制民心

只有风骨必然不能成为一个合格的宰相,狄仁杰能做到这个地步,与他长于思,敏于行有莫大关系。他是个行动派,(作者是个脑动派。)

待到与娄师德稍加商议,狄仁杰已经下定决心,回家写好了奏折。

这头倔驴决定的事必然也没人能够阻止。

早朝,群臣都有些安逸,所奏的不过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比如官职考核,哪里的县令得人心,哪里出了恶差需要严办,大理寺又上报了几宗案件,该为天下警醒。一众官员,充分运用了夸张假设的手法,将小事讲清,稍加引申,从社会经济文化等各个角度进行剖析,然后引发出对家国的感慨,对人民的热爱,表明自己的忠心。

没有来俊臣的大告,也没有国之大礼,朝廷是祥和而无聊的。

本以为早朝该散了,众人也做好了准备,狄仁杰请出了他的奏折。

“陛下,臣有本奏,如今天下安定,当立储君安天下民心,自古争储之事,轻则造成朝廷百官震动,重则同室操戈,当早立太子,明确宗室继承,也好让太子能有所准备,学习处理政务。”

武皇听了这话,一上午的烦闷心情立刻变成气愤,这我还活的好好的呢?不过却赖着性子问,“狄爱卿,以为当立谁为储君。”

狄仁杰义正言辞的道,“庐陵王李显,是陛下嫡子,当为太子。”

武皇扫视一周,“你们以为呢?今日你们便说说吧,当立谁为太子。”

朝中分了三派,以狄仁杰、张柬之为首的人,拥立庐陵王,以工部尚书王谦、刑部侍郎姚崇为首的人,拥立武旦,剩下的娄师德、武三思、宋璟等人不说话,中立图个安稳。武皇难得主动问其此事,此事表个态,也好在新君面前博个彩头。

武皇冷哼一声,朝堂下面立刻黑压压的跪倒了一片,可是请立太子的声音丝毫未减,这请立然后再变卦,真的成小人了,把两人都得罪了,以后可没好果子吃。

武皇强制退朝,大伙都散了,只狄仁杰还心心念念的跟进宫来,武皇听他啰嗦完,还是没有立这个太子。

狄仁杰走了,沈三问来了。

沈三问心中忐忑,今日没有去早朝,不知朝堂是不是如消息中说的那样,朝堂半数请立太子,如果过半数,这哪里是请,这都快成逼迫了。

武皇瞥他一眼,见他毫无敬畏的行礼,总觉得有些不满意,“朝堂请立太子,朕却是不满意这两个儿子,你便与朕把此事办好,堵住这悠悠众口。”

沈三问惊讶的眼珠子都要蹦出来啊,“啊?这事我来办吗?”

武皇语速快了几分,显得有几分不耐烦,“此事并非与你无关,不要整日无所事事,你回去多多想想,不要如此懒散,浪费了一副好头脑。这些老臣,顽固不化,朕也颇为厌烦,尽早解决了来复命。”

沈三问觉得自己应该是凉了,十分为难的应了声,“哦。”

武皇手里的笔都写不下去了,直接砸过去,“滚。”

大清早的,就来听了这么一句话,就被赶走了。沈三问打个哈欠,摇摇头,清醒了一下,然后赶回家。

沈三问:“公主啊,王谦那老头怎么突然支持起武旦来了。”

公主一如往常的云淡风轻,“他的儿子、你的好兄弟王彬,本月回京,已经成为皇兄的左膀右臂了,你还不知道吧。”

沈三问的确不知道,“难怪了,许久没有与他相聚,只道他是回乡应酬、结婚生子,没想到居然已经回来了。那此人倒是好搞定,姚崇没转头跟着他的上官张柬之倒是让我意外。”

公主一边认真的看着早朝的消息,一边回复,“张柬之才来多久,姚崇能在刑部站稳,还承着刘仁轨的情,必然会支持四皇兄。这些人中,只有姚崇需要费一番功夫,我就等着你的好消息了。”

沈三问打个哈欠,继续回去睡觉,休息好了好做事。今天事情很多,又要完成皇帝陛下交代的任务,又要陪儿子去玩耍选师父,还要接待远道而来的贵客。

还没等他起来,皇宫又起了一阵小风波。

武旦的两个儿子,李成器得父亲多年培养,性情温和,李隆基出生较晚,性格受诸多贤臣影响,对洒脱文士更加倾慕。这一日服侍武皇多年的内宦范云仙,在御花园碰到了前来拜见的李隆基。范云仙见李隆基生的模样俊俏,又笑的天真淳朴,便夸赞几句,心中不免升起几分同情,今日只怕众人对这位小王爷不会那么客气。

李隆基进宫一向畅行无阻,可如今却偏偏来了个拦路虎,守卫将军武懿宗看到李隆基,含沙射影的指责旁边的李姓将军,“这是未来太子的儿子,进宫怎么不速速禀报,枉你姓李,怎么如此没有眼力劲。”

李隆基虽然是个几岁的少年,也知道此人阴阳怪气、不怀好意,立刻反击,“这是我李家的朝廷,李家的护卫,你是何人,敢如此呵斥我李家护卫。”

武懿宗听这话十分气愤,如今的天子可是姓武,立刻着人捉拿李隆基。

范云仙见此,忙出来拦着,“武将军消消气,不过是小孩子的戏言,何必当真。”

武懿宗也不想驳了这位皇帝近侍的面子,毕竟范云仙从武皇入宫就开始在身边伺候了,不好得罪,可他却并没有放过李隆基的打算。

李隆基虽然安稳的进宫拜见了皇祖母,却并没能安稳的出宫,武懿宗在出宫的路上截住了他。

他昏迷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不过是个失宠皇子的庶子,这朝堂早就姓武了,耀武耀威给谁看,换身衣服,给武攸暨送去。”

李隆基久出未归,不久武旦便得知,担忧不已。自从朝堂变故以来,武旦一直深居简出,不理世事,事关亲子,再也坐不住,亲赴皇宫问讯。范云仙心中料定此举会令武皇不满,如实告知二人之争,武懿宗也不敢谋害皇家子,想来不会有性命之忧,不过受些苦头。

不多时,李隆基果真平安归来。

只是纸里包不住火,武旦进宫与范云仙秘谋之事,为有心人得知,添油加醋告到了武皇跟前。范云仙居然知而不报,为武旦掩盖行迹,这已经是实打实的背叛,武皇责问之下,范云仙道明实情,只是如今在立储风波的当口,范云仙又一向拥立武旦,武皇对此全然不信,改令来俊臣彻查此事。

范云仙被来俊臣一阵责打,不久一命呜呼。人死了就好办,来俊臣最终还是让武皇相信了武旦居心叵测,勾结宫人,图谋不轨。

武皇责备武旦监视宫廷,不忠不孝,武旦有苦难言。

不久,武懿宗使人诬陷武旦两个皇妃使用巫术诅咒武皇,二人被处死,李成器和李隆基年少经受丧母之痛,武旦为保护李隆基又升李隆基之母为正妻,李隆基由此取得嫡子身份。

当然,许多事情都发生在沈三问醒来之后。

沈三问一觉醒来,首先带着儿子去酒楼见王彬。

王彬一如以往红衣飘飘,却增加了几分凝重沉稳的气质。

沈三问见面就与他打趣,“小问,这是你王叔叔,记好,穿这种鲜艳红衣的人都热情似火,嘻嘻哈哈,少了当将军杀伐果断的气质,以后不准学你王叔叔。”

王彬额头冷汗狂瀑,人生最遗憾的事情不是错过了真挚的爱情,而是交友不慎,“告辞”。

沈三问拦住他,“许久未见,见面就走?我儿子还在这呢,也不给你兄弟留一分颜面?来,小问,叫王叔叔抱抱你。”

沈小问很听话,“王叔叔抱抱,小问想买一把剑,王叔叔给小问买好不好。”

王彬点点头,还是很开心的抱起他,一阵感慨,“许久未见,你儿子都这么大了。”

沈三问:“小问要不要去王叔叔家做客?”

沈小问很乖的睁着大眼睛,充满了期待,“王叔叔可以不?”

王彬摸摸小家伙的头,“真乖,吃完饭,跟王叔叔回家去。”又望着沈三问询问,“今日叫我出来,何事?”

沈三问:“你这三年一点音信全无,近日才知你回京,关心一下。”

王彬叹一口气,“父亲让我去历练,为了族中之事奔波,才忙完回京。”

沈三问:“你这可是忙了三年,成果呢?”

王彬:“只不过依着命令行事,成果与我无关。”

沈三问觉得这肯定是大事啊,布置了三年,还不能与外人道。“你想好要扶持武旦了?”

王彬沉默了一会,“我们能不谈政事吗?叙叙旧可好。”

沈三问:“我此乃是奉陛下之命,不可以。”

王彬:“陛下有何命令?”

沈三问:“你先告诉我,王家真的在全力支持武旦?”

王彬:“不如你先告诉我,谁能当这个储君,你又支持谁。”

沈三问觉得听到这里自己本来应该有些生气的,可是却生气不起来。多年至交,今日真的各为其主了,在这里问着明明都知道的问题。

“你若是信得过我,那就让你父亲约束好王家,武旦不是嫡子,也不是贤君,陛下的帝位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交由他继承。”

王彬摇摇头,“此事已经远非我能控制,若是可以,我也不愿意王家卷入这场纷争。”

沈三问振作了一分,“你这么想也好。”

王彬:“如今庐陵王远在房州,与庶人无异,为何武旦不可以被立为太子?你之前所说,无不应验,是陛下之意,还是你自己思考所得。今日便分析一番?”

沈三问:“哎,武旦运气不好啊。”

王彬:“...有你这样分析的?”

沈三问喝了一口酒,“如今朝局如何?”

王彬:“如今六成官吏,支持立储。武旦有意让步,李唐嫡系臣子支持李庐陵王,只是姚崇等朝臣与庐陵王无深交,并不应允。掌控财税军的实权职位,武氏和李氏、崔氏占了三分之一。崔家自从崔察罢相之后,逐渐分裂成三系,一系拉拢李氏,一系投靠公主,还一系坚持中立。狄仁杰着急立储,不过是武氏族人残暴,担忧武氏擅权,危害百姓。公主,借宋璟、上官婉儿之手,考察官吏,安插心腹,对朝局了如指掌,势力早已不下于武旦。”

沈三问:“娄师呢?”

王彬:“娄师德坚持中立,但是他手下有些人支持李显。”

沈三问:“李显是否并无此心?”

王彬:“我并未接触庐陵王,不过听闻庐陵王重情,应当是一位仁君。”

沈三问:“庐陵王若是重情,怎么会初登帝位就胡来。就算他仁慈,如何能保证他手下人也仁慈,这样武旦和公主只能委曲求全,还难免危险。”

不过王彬说这话,可见武旦已经说服众人支持李显,六成人拥立李显,这是什么概念?他不过在外地当个庶人,就有人给他把路铺好了,怎么会如何顺利?

王彬默默喝酒。

沈三问有突然想到了一个重要的人物,“武氏呢?武三思与庐陵王可有联系?”

王彬:“你傻了吧,武承嗣还想着做太子,武三思怎么会抛弃他亲堂兄,支持李显?”

这说不通,如果只有这些这些李唐老臣,武氏反对,李显坐不了这个太子。毕竟朝堂之上,武皇很重视均衡,武氏的话语权不低。除非两方达成一致,拥立李显,他才能坐上这个太子之位。李显做了太子,一心享乐,然后到武则天晚年,顺利上位。他回京期间,这些拥立大臣,便能与他建立信任。

武三思一定是投靠了庐陵王。

天下人,朝廷中人,在乎利益的人多,在乎皇帝是谁的少。只有朝堂上下,口径一致,才能让武皇误以为天下思唐,迫于民心,立下李显这个太子,这布局的人心思和掌控力,倒也不俗了。参考后世的历史,武氏能有这份魄力和执行力的,也只有武三思了。他早与李显达成协议,拥立新君,甚至已经为儿子与李裹儿定亲。

朝廷中两派一致、后宫又有上官婉儿,如此一来,才是一个完整的计划。

沈三问叮嘱王彬,“此事保密,小问交于你照顾几日,下面这十个人跟着前去保护,我先回府了。”

公主正在午休,沈三问不忍打扰,来到书房,打算再次翻看朝臣名录,却看到旁边的臣子资料,主要记录的京郊官吏、各州大员的相互关系,部分还圈了出来。

内中夹着一张公主所书名录。

名录左右两列,泾渭分明,初看便知道,左边是支持李显的,右边是支持公主的,圈出来的是保持中立的。

名录下方,也抄录了部分中立的。

只是不知道这些人是否有问题,这武氏势力方面是否真的出了问题。

沈三问看了许久,知道公主到来,“你今日不是很忙吗?”

沈三问:“我突然想到了重要的事情,所以回来了。武三思,可能已经与李显有所勾结。”

公主表现的很平静,“原来如此。”

沈三问:“朝中可是发生何事了?”

公主:“我只是也有些奇怪,朝中有些原本拥护武承嗣的人,都闭了口风。不然两成人中立,支持反对者应该各占四成。”

沈三问:“那公主的支持者有多少?”

公主:“也是四成。”

沈三问:“武三思怎么处理?”

公主:“武三思想要的,我给不了他。”

沈三问:“应该是这李裹儿出世对李显的影响不小,你打算如何应对。”

公主:“没想到。”

沈三问:“难得有你没办法解决的事情。”

其实有个两人都知道的,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杀了李显。可是公主不会这么做,沈三问也不能这么做。如今看来,武旦并不得臣下之心,威胁倒是小一些。

来回折腾一番,时间已经不早,沈三问又赶去驿站,迎接远道而来的贵客。

薛绍自流放地返回京师,并无多少人知晓。如今李隆基也到了该读书的年纪,时机刚好。

沈三问为薛绍摆了酒席接风洗尘,慰问他多年劳苦。此时的薛绍已经不再是那个翩翩少年,家里的离去、生活的挫折却不改他的正义之气。李隆基若是能有这样一个有情有义的师父长期陪伴在身边,沈三问也放心不少。

吃饱喝足,谈天说地,沈三问带着薛绍前往武旦府邸。

正好李隆基回家梳洗完毕,阴郁的在屋子里生闷气。

武旦对薛绍很客气,在家中等候多时,待到二人到来亲自出门迎接。薛绍少有才名,是长安年轻一代的翘楚,薛家和李家是长久的姻亲,薛绍的大哥是为李家牺牲的,薛绍这个为李隆基选定的夫子,在李旦心中自然有许多不同。

此时,沈三问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李隆基之母也健在。只当个引荐人,人已经护送到,起身告辞。

李隆基罕见的不肯出门,于是武旦带着薛绍进门。

武旦:“隆基一向知礼,今日刚刚在外面受了委屈,薛公子莫要介怀。”

薛绍连忙表示自己不介意,“能为公子之师,是薛绍的荣幸,公子还小,也初见薛某,不够亲近也是理所当然。自然得慢慢教,不可操之过急。”

因为沈小问去了王家宅院,选师的事情,正好顺延,这些天,王府鸡飞狗跳,小问每日爬假山玩池水,捉金鱼掰荷花,后面还跟着十条尾巴。王彬忍无可忍,受了长辈许多责备,才知道自己是闯了多大祸,带回了京城了不得的人物。可是小霸王在王府作威作福,完全不想回家,王府中人也不好强行撵走。

另一边,薛绍耐心的与李隆基拉近关系,也与李隆基亲近不少。

得知薛绍来京,王彬约了旧友崔玄,找来沈三问,打算办一场旧友聚会,当然,最要紧的是能趁着聚会送走小霸王。

得知又有两位叔叔,小霸王愉快的赴宴。

薛绍带着李隆基,王彬带着小霸王,沈三问带着钱,崔玄带着折扇,几人共同在酒楼欢聚。

赴宴之上,自然谈到了李隆基,就凭他冷漠早熟的不像话的脸,在热闹的聚会上,宛如夏日飞雪,也是不容忽视的主角。

崔玄便问起来:“李公子这是怎么了?”

薛绍轻描淡写的介绍:“与武懿宗起了争执,小公子说朝堂姓李,与他无干,不让他训斥护卫,被羞辱了一番,如今还年轻,每每想起来,自然有些介怀。”

在座都是聪明人,自然知道是何意,小小年纪能够如此认识,自然跟他的见识没什么关系,必然是有大人的意思在里面。无论是武旦的意思还是属臣的意思,小公子这话都将武旦推到了武家的对立面。

沈三问看他一眼,“隆基,陛下姓什么。”

李隆基糯糯道,“姓武,但这还是李氏的江山,以前是,以后还是。”

沈三问认真看着他的眼睛,“如今这江山姓武,是陛下凭本事得来的。这江山以前姓李,是李家先祖和父辈们的本事,是他们的荣耀。作为李家的子孙,不可以仗着前辈的本事,看不起任何人。李家如今能够成为高高在上的皇族,靠的是天下千千万万百姓的支持,他们或许并不高贵,并不聪明,可却是江山的基石。武懿宗身为朝廷命官,作为守卫将军,自然能够管的下属。他的德行对错自有同僚评判、史书评判,如今你尚且年幼,无需卷入这些大人的纷争,谨言慎行,不要给自己和父亲惹祸。以后你能够凭借自己的本事,守护先祖的荣耀了,再来说今日的话,知道吗?”

这一大段话下来,李隆基一时半会理解不了,挠挠头,点点头。

薛绍见此,倍感欣慰,“沈兄之言有理。”

崔玄也应了一声,“小公子,沈兄的意思是没什么人出生便是注定高贵的,人要靠自己,才能过的好,只有自己打拼得来的才是自己的。知道吗?”

李隆基点点头,还是这位叔叔说的简短有理,听得懂。

王彬却无语了,“你教别人的儿子头头是道,你教教自己儿子可好?”

沈三问招招手,小问放下手中的大虾,跑到沈三问怀里。

沈三问:“小问,在王叔叔府里乖不乖。”

小问神态憨厚的看了眼王彬,“嗯,我可乖了,王叔叔,是不是?”

王彬:“...”

崔玄也是一阵的无语,乖你妹啊乖。

薛绍也将眼光放到沈小问身上,“听说小问以后要做将军啊?”

沈小问点头如捣蒜,“嗯,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小问一定可以的。”

薛绍:“你给小问选的那个人做夫子?文师还是武师?”

沈三问:“还没选好,正好你来了,不如一起教吧。”

王彬:“你这父亲当得十分不靠谱。他二人性格不合,不适合一起教。”

沈三问心想,我也真没这个意思。

崔玄:“这洛阳城,也难得找个敢教沈小公子的文师。”

王彬:“不错。”

沈三问:“你们。。。”

薛绍扬起手,“不如”。

崔玄和王彬赶紧把他的手握下来,生怕他做这个好人,可不能祸害老实人了。

讲真的,沈三问也没想着现在给他找个老师,教坏了可不好。

唐朝的启蒙读物是千字文、百家姓,然后继续各种背背背,读读读,虽然的确比现代教育多了许多内容,拓宽了知识面,但书中的思想在沈三问看来还是有许多陈旧腐朽的地方,并不被沈三问认可。如今儿子出生了,沈三问更想亲自教,也好编撰一套能够符合现代人思想,又与唐朝国情相结合的教材。等他长大一些了,再送到军营交给张扬。

这四人老大不小,居然想起来玩过的英雄杀与狼人杀,几个人在酒桌上直接玩起来,权当回顾一下时光了。明明都还很年轻,却经历了不少事,有了各自的成长,连带着心境也成熟了许多。

一群大年轻,追忆往昔。

到了快要散场的时候,沈三问举起酒杯,“没想到我四人还有能在洛阳重新聚首的一日,希望以后无论境遇,我们都能不忘初心,不忘兄弟情谊。”

王彬举杯想和,“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路要走,能够与三位同路而行,王彬深感荣幸,以茶代酒,敬诸位一杯。”

崔玄也举杯叫好,“祝愿三位兄弟前途似锦,一生安康。”

薛绍只是举杯,眼中却已有泪花,这四人只有他经历的伤痛最多,只有他真正的感受了阴阳陌路,穷困潦倒时的兄弟情谊,于是哽咽出声,“薛绍永远不忘诸位兄弟的恩德,薛绍在狱中之时,在流放之地,都幸得各位兄弟照料,他日必报此恩。”

一场欢聚落幕,沈三问带着儿子回家。送走瘟神,王彬觉得自己还应该多庆祝两次。

不多日,便发生了来俊臣查范云仙,武懿宗陷害武旦二妃之事。范云仙直接被打死了,武氏二妃当天被查出,不久便被带走处死,时间紧迫,公主二人实在是无能为力。李隆基在府里哭成了泪人,武旦却不敢有丝毫作为。

李隆基于是问师父,“娘亲还会回来吗?父亲不是陛下的儿子吗,父亲去求一求,就可以接母亲回来了啊。”

薛绍摸摸他的头,安慰一声,“隆基不要怪你的父亲,他也是身不由己。有许多事,你长大就会明白了。”

武则天而后召李隆基进宫询问与武懿宗之争,孩子的话还是很可信的。

李隆基坦然承认,又说了许多,“隆基错了,陛下不要怪父亲。父亲常常教我李家有今日,都是善待天下人,被天下人善待的结果,隆基那日所说的不过是气话,气不过武懿宗侮辱父亲。”

此番对答还算得体,武则天不仅没有怪他,还夸他有骨气,给他封了王位虚衔,临淄王。

虽说是个没有实封的李姓王爷,不过这天下已经许久没有李姓的王爷了,得到陛下如此夸赞,也算是给李氏长脸了,武旦脸上十分有光。

后宫这一番变故,知晓的人都心如明镜,比如上官婉儿,也比如张昌宗。

张昌宗进宫,可不是真的为了做一个玩物,来俊臣的果断凶残,武皇杀母封王的举动,也让他有几分畏惧。只是不甘人下的心,始终驱使着他去尝试,去进步。

能够冒着生命危险,求得大富大贵的人,自然有常人难有的毅力。

可是引起武皇的注意并不简单,仅仅凭借殷勤、谦卑、谨慎还是不够的,还是需要一个让武皇成功注意到的契机。

他决定放手一搏。

人生就是一场豪赌,赌对了未必不能赢回来失去的一切。

上官婉儿与武三思的见面频率、时机、地点,各种眉目传情,欢声笑语,久历情场的张昌宗自然看在眼里,若是能够踩着上官婉儿上位,警醒陛下,能够取代上官婉儿的地位也未可知。张昌宗知道武三思的目的,上官婉儿为武皇起草诏令已久,借助上官婉儿之手,可以掌控许多朝政内务。

上官婉儿代武皇处理事务,一向以武皇利益为先,再次之,安插自己的势力,维护那些能为己用的文人,再次,维护武三思的利益。而有些利益是武皇不屑管理,她不屑于争取,武三思却愿意的。

比如房州县令之位。

现任房州县令对李显不好,他也不敢对李显好,上有皇帝的命令,一应规程,如有逾矩,他这个县令都得脑袋搬家,无数双眼睛盯着他。屋漏偏逢连夜雨的是,李显的妻子脾气还不好,他自然怕被记恨上。

好不容易熬到任期满,可以升迁调任,他终于可以卷铺盖走人了。

此职可大可小,武皇没有过问,上官婉儿便可以操作。武三思提了几次,希望与庐陵王交好,这既然是个有益的机会,上官婉儿也没打算错过。

于是她便同意由武三思的亲信担任这个县令之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