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上至二楼。
鱼头当先走进包房,绕到圆桌里侧,在面向门的位置坐下。
程致远走到鱼头左手边坐下,问道:“刚才那位司机叔叔很怕你,是什么缘故?”
鱼头笑道:“出租车司机必须打表,他怕我举报他敲竹杠。”
程致远道:“你很有公德心。”
鱼头道:“咱们营城有山有水,适合发展旅游业,最近也在花钱宣传城市,可见招揽游客多不容易。出租车是城市的脸面,他们风气不正的话,岂不是把游客都得罪光了?那不就因小失大了?”
程致远没料到鱼头这么有大局观,感觉他比过去成熟太多了,刮目相看的同时,也有点明白秦娈为什么会爱上他,道:“城市发展人人有责,鱼头,你这样做很对。很有远见。”
就听冉冉站在门边,问道:“娈娈,你坐哪啊?”
秦娈道:“你放心,我挨着鱼头坐。”
冉冉笑道:“姝儿,大家都嫌弃傻子,没人愿意挨着他,就你来吧。”说完,拉出面前椅子,与程致远隔着坐了。
圆桌周围共有八把椅子,温姝眼看秦娈走向鱼头右手边,想到还是坐在一起的好,于是夹在冉冉和程致远中间坐下。
服务员将菜牌放在转桌上,举起本子,作势记录。
鱼头问四人:“有没有特别想吃的?”见四人都摇头,笑道:“那我直接点了啊。”看也不看菜牌,对服务员道:“一份烤羊排,一份卤青虾,挑四只公蟹,用姜葱炒,十只蒜蓉贝,银鱼丸子汤,五彩大拉皮,再来两个女士菜。”
服务员认真记下,问道:“女士菜要什么?”
鱼头道:“红蘑土豆片,还有雪绵豆沙。记得放上棉花糖啊。”
服务员道:“做雪绵豆沙时间比较长,能等吗?”
鱼头道:“能等,慢慢做。”
服务员问道:“喝点什么?”
鱼头道:“一箱纯生啤酒,一扎榨玉米汁,记得浓一点啊。”
服务员记完,念了一遍菜单,核对无误,问道:“还需要别的吗?有没有忌口的?”
鱼头见四人摇头,对服务员道:“告诉李姐,送两个下酒菜就行了,今天不用炖鱼了,你家的活鱼看起来很萎靡。”
服务员微笑答应,道:“各位稍等,我马上吩咐厨房准备。”
鱼头又叮嘱道:“别让你家口重那个厨师做菜啊,再齁着我朋友。”
服务员道:“他已经不干了。”笑着关门出去。
门关上后,冉冉笑道:“菜点得挺溜啊。”
鱼头端起茶壶,倒了五杯水,分给众人。他自己端起一杯,吹着喝了一口,道:“老来,都背下来了。”
冉冉道:“看来你平时伙食不错啊。”
鱼头道:“也没别的爱好,吃点喝点,不会害人害己。”
冉冉道:“什么时候帮我改善改善呀,我吃食堂的饭菜都要吐了。”
鱼头道:“听说东方中学伙食挺好的啊。噢,我们冉大公主嘴巴挑,一般东西都吃不惯,肯定是这样。”
冉冉道:“女人不挑剔,男人靠什么进步啊。”
鱼头听后大乐,笑道:“这句话说得好,我以茶代酒,先敬你一杯。”一面说着,一面用茶杯碰了下冉冉面前的茶杯。
冉冉端起茶杯,笑着抿了一口。
服务员先将啤酒搬来。鱼头打开纸箱,取出两瓶,打开后将程致远面前酒杯倒满。
冉冉感觉秦娈不能喝酒,有意想要灌倒秦娈,让她出丑,道:“今天大家高兴,除了姝儿,大家都喝酒吧。”
鱼头大喜,道:“讲究,我还以为你们不喝酒呢,看来啤酒没点够啊。”
温姝对冉冉道:“既然大家都喝,我也喝一杯吧。”
冉冉留个心眼,万一待会喝醉,还有温姝在旁照顾自己,而秦娈只能被男生照顾,道:“你忘了上次喝完酒什么样了?还敢沾酒?”
几年前的一晚,当晚冉冉心情郁闷,独自喝酒。温姝好心陪她喝了两杯,结果醉得不省人事。冉冉迫不得已照顾温姝,心情更是郁闷。第二天温姝睡一觉醒来,什么都记不得了,还是冉冉的抱怨让她想起自己曾喝过酒。
这时经冉冉提醒,温姝觉得还是不喝为妙,道:“我还是不喝了。”
秦娈见温姝婆婆妈妈,也不言语,拿起酒瓶,倒了满满一杯。
冉冉看见,笑道:“娈娈,好酒量啊,没看出来,你原来是女中豪杰。”
秦娈“哧”的一笑,盯着酒杯道:“我还没喝呢,就看出我酒量好了?经验这么丰富,看来经常陪人喝酒啊。”
冉冉登时语塞,隔了一会,道:“我看你倒酒动作这么麻利,还以为你能喝呢,原来你不能喝啊。”
秦娈目光转向冉冉,道:“别人喝不过,倒是可以和你比划比划。”
冉冉当下倒满一杯酒,将酒瓶立在面前,道:“比就比,我还没怕过谁呢。”
温姝担心冉冉搅局,低声对冉冉道:“今天你们第一次聚会,不要和秦娈闹别扭了,好吗?”
冉冉道:“谁要闹了,你老老实实吃饭,少来管我的事。”
鱼头见她们要斗酒,心下甚喜,道:“等会再比试,菜还没上呢。”举起杯子,对程致远道:“兄弟,咱俩先喝一个,一会儿菜上齐了,再正式为你接风。”
二人举杯相碰,鱼头一仰脖将酒和干,等程致远缓缓喝完,又替他满上。
冉冉打量鱼头扮相,嘲笑道:“鱼头,这身衣服是你爸的吧。”
鱼头问道:“怎么说呢?”
冉冉道:“老气横秋的,不过和你倒是很配。”
鱼头哈哈一笑,道:“你没听过‘穷穿貂,富穿棉,大款穿休闲’吗?我这是正经的名牌休闲装,今年的流行款。”
冉冉笑道:“还名牌呢,一股子土味儿。”
鱼头道:“你什么眼光啊。”转问温姝:“你眼光好,觉得我这身行头咋样?”
温姝道:“是有点显老,不过看起来很成熟。”
鱼头显然只听到后半句,得意道:“是吧,我故意穿的成熟点,看来目的已经达到了。”
温姝微笑道:“你真有意思。”
鱼头见温姝笑了,也不自禁笑起来,道:“你现在还不了解我,以后接触多了,你就知道我其实更有意思。”
冉冉白了一眼鱼头,道:“吃你的乳鸽吧,还惦记天鹅肉呢。”
鱼头哈哈大笑。
冉冉问秦娈:“娈娈呀,你和鱼头走得这么近,他做什么工作,你总该知道吧。”
秦娈道:“我听说他在做生意。”
冉冉转问鱼头:“说说吧,做什么大买卖?”
鱼头道:“也谈不上买卖,混口饭吃而已。”
冉冉道:“哟,还不敢说呢。”低声问道:“秦娈是不是管你特别严,不让你当众乱说话。”
鱼头道:“她不爱听我说社会上的事,咱们聊点别的。”瞟一眼程致远,对冉冉道:“这家伙现在有点放不开,一会儿几杯酒下肚,咱们听他聊就行了。你别看他平时好像不爱说话,其实私底下话可多了。”
秦娈听出冉冉弦外之音,似乎有意将自己和鱼头扯在一起,寻思:“致远先见到冉冉,后见到我。莫非冉冉背后说过我的坏话,让致远误会了?”想到在寝室里,程致远异乎寻常的表现,隐隐感觉是冉冉从中作梗的缘故,对鱼头道:“你别打岔,冉冉说我管你,谁管你了?我又不是你妈。”
冉冉插口道:“他妈管不着的,你却能管,看他被你吓的,话都不敢说了。”
秦娈道:“他爱说什么尽管说,我几时阻拦过了。”说完,柔声问程致远:“这几年你过得好吗?”她相信程致远不会轻易对自己变心,一定是冉冉从中挑拨,程致远关心则乱,才误信谗言的,于是不再怄气,重新温柔相待。
程致远微笑道:“我挺好的。”
秦娈道:“我看你今天好像不太舒服,是昨晚开窗着凉了吗?”
程致远无法明言,随便找个理由,道:“没有,最近有点低血糖,没关系的。”
冉冉咦道:“你着凉了吗?每天晚上咱仨散步的时候,我看你和姝儿聊天生龙活虎的,谁都拦不住呢,这么快就不舒服啦。你是身子不舒服,还是看到某些人后心里不舒服?”
温姝看出冉冉故意搬弄是非,不解她为何突然对秦娈萌生敌意,想要从中调解,无奈自己先被冉冉推上风口,多说反令秦娈多想,低声劝冉冉:“不要惹是生非了,大家好容易聚在一起,应该珍惜才是……”
冉冉哼了一声,道:“珍惜?如果人人懂得珍惜,天下不知道多太平呢。”
程致远听到二女对话,望着冉冉想:“你在责怪娈娈对我变心吗,那又何必呢,她有权利选择喜欢谁,何况是我当年不告而别在先,她爱上鱼头在后……”当下不愿再想,端起酒杯,闷头一饮而尽。酒入愁肠,他口中竟也不觉苦涩,反觉滋味比此刻的心情好得多了。
程致远每晚和二女在体育场散步,秦娈此前毫不知情,此时听到,不由得满心醋意。她见温姝无意辩解,程致远居然还喝起闷酒,倒似有恃无恐那般。本来她还认为程致远受人挑拨,本身无辜,这时只觉一切都是程致远心甘情愿的,自己信他才是傻瓜,不禁感到一阵气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