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 265.思虑对策

二人的对话被藏在窗帘后的程致远听得一清二楚。程致远早有预感金局长和常平是一伙的,验证情况属实后,并不如何意外,让他没想到的是,校长竟也有份参与。

校长掌控学校,威胁当真不小,程致远不是怕事的人,但也不是莽夫。通过二人对话内容,他认定对方暂时没有掌握关键线索。既然不是万不得已,也就没必要公然站出来对抗。何况他感觉到校长安于现状,根本没心思过度调查此事,配合金局长纯属不得以之举。

他梳理思路,先想:“当晚我亲眼所见常平杀人,老头却不相信人是常平杀的,反而认定蔚叔叔设圈套骗他。他能想到‘蒋干盗书’,按理说不是笨蛋,未必会轻易上当,究竟是谁影响了他的判断?”

又想:“那晚的目击者除了我和姝儿还有姝儿的朋友,活下来的人只剩常平和李铁棍,对了,还有张昊中。事发当时,张昊中昏过去了,不过在此之前,他应该看到常平向棍哥射箭。蔚叔叔说张昊中是常平的人,不属于华宏社,也就是说只有棍哥能够作伪证。”

再想:“李铁棍就是棍哥本人,但他的一家之言不致左右老头的判断,很可能还有人在中间捏造事实,混淆了老头的思路。”想到三人成虎的典故,寻思:“老头相信了错误的细节,因此得出错误的结论。”

想到这里,不禁产生疑惑:“那晚常平气急败坏,意图射杀棍哥,只因棍哥走运,那一箭射得偏了。棍哥好不容易保住小命逃走,还会主动回来帮常平说话吗?棍哥胆小怕事,应该不会这样做吧。”

突然想明白了:“棍哥之所以跑掉,是怕被常平害死。常平被抓后关在监狱里,危险就彻底解除了,棍哥也就不用怕了。常平自知必死,为免祸及家人,所以编造故事。老头没见过姝儿,却说姝儿会武功,这就是最好的证明。常平将失职的原因推到我和姝儿身上,不仅为自己免责,还帮棍哥说话。棍哥听说之后,自然乐意出面帮他圆谎。常平很可能还通过律师找到棍哥,给了棍哥好处……”

想通这件事后,继续思考下一件事:“那天我和姝儿到达月楼,后来我偶然间见到贝妮,这一路遇到不少监控器,肯定拍下了我们所有人的行踪。蔚叔叔先他们一步将录像收集,用意自然是为了保护我和姝儿。老头没看到录像,只能凭空猜想,自然更愿意相信常平棍哥的话。他与我们这些知情人的视角不同,理解错误也说得过去。”

随之想到:“蔚然去过老头家里吃饭,看来两家关系原本很好。刚才老头言语上对蔚叔叔绝无半点情分,想来是蔚叔叔不肯同流合污,老头因此心怀记恨,致使关系破裂。那晚我误会蔚叔叔受贿,当真好没来由,还好蔚叔叔没有怪我。”想到蔚承勋年高德劭,持正不阿,兼之未雨绸缪,思虑周祥,更增敬佩之意。

程致远认为自己代表的是正义一方,蔚承勋则是他统一战线上立场坚定的战友,这令他着实感到踏实。

跟着想到许贝妮,寻思:“酒店是王家强家开的,他一看录像就能发现我的可疑之处,但是这么多天过去了,他没有来学校找我,证明蔚叔叔没收监控录像很及时,想必贝妮遮掩得也很好。王家强醒来后有没有为难贝妮?如果他敢欺负贝妮,我一定不会放过他。”

正想到这里,就听金局长抱怨着出门去了,当下暂不去想贝妮,留心倾听脚步声。

金局长出门后,没过多久校长回来将灯关了,随手关上了门。

程致远没听到锁门声,耳听两人脚步声下楼去了,担心二人折而复返,短时内仍不敢妄动。

他躲在窗帘后头,呼吸稍微大力,窗帘便会飘动。他很清楚自己的毛病,一旦想到秦娈,很可能专心投入到旁若无人的境界。他不想暴露行踪,一直没敢去想秦娈的事。

过了一会,程致远依稀听到轿车的引擎声远去,心情变得轻松起来,同时升起一股异样的感觉:“他们既然想到照片认人,何不把蔚然的照片直接交给李铁棍,不是马上就能排除蔚然的嫌疑了吗?同样的方法也能排除秦娈啊。”

他无心将秦娈牵扯进来,感觉很对不起秦娈,暗想:“这件事我还是得管到底,不能影响到娈娈考大学。反正这件事不是她做的,怎样查对她都毫无威胁。刚才他们没提诱骗娈娈的事,真是我多心了吗?”

不经意间脑中浮现出秦娈对蔚然仰慕的神情,登时满心失落。

等到他心情好些了,继续思考:“事发过后,校长接到任务,设法通过监控录像找到逃寝学生。在这个过程中,校长排除蔚然逃寝的可能,并怀疑老头给的情报错了,但是迫于淫威,不敢公然反驳。最初老头未必指望校长能有所发现,毕竟搜查的途径有很多种,查学生并不是好主意。幸好这二人一个敷衍,一个自作聪明,致使沟通不及时,错过了最佳时机。倘若他们一开始便收集全校同学的照片,我和姝儿毫不知情,岂有不上交照片的道理?”

顺着照片的事继续思索:“

那晚见到我和姝儿长相的人很多,姝儿的朋友算一个,王恬妹妹算一个,棍哥算一个……

警察不会出卖我们,朋友自然也不会……唯一具有威胁的就只剩下常平、棍哥和张昊中了。

每本学籍中都贴着一寸免冠照,东方中学人数庞大,俊男美女着实不少,就算排除不符合条件的照片,剩下的工作量依然巨大。老头多疑,绝不会贸然使用排除法。刚才老头绝口不提张昊中,显是信张昊中不过,怕他误认。

常平他们见到我和姝儿时,刚好阴云笼罩,就算当时看到长相,过后也未必记得准,不过应该能通过照片认出来。各人审美不同,美丑纯是主观判断,不过他们要是一张一张照片找下去,迟早也会发现。张昊中只看过姝儿一眼,常平也没太留意姝儿,最大的威胁就是李铁棍。”

突然心头一凛:“假使棍哥扮成老师,潜入校园巡查,该当如何应对?棍哥只需课间操时在队列中来回走几趟,我和姝儿岂有不被发现的道理?奇怪,老头为什么没想到这一招?棍哥是不是受伤了,现下尚未痊愈?还是老头为了掩人耳目,不敢让棍哥公然露面?若是为了掩人耳目,老头一定不敢带棍哥去档案室里认照片,更不会大张旗鼓把学籍都搬出来给棍哥认。”

程致远开始思虑对策:“校长不愿配合,但是架不住老头不断支招催促,这件事迟早都要发生,不能含糊应付,必须赶在收照片前想出办法。刚才校长说必须得拿出态度,老头没有反驳这句话,看来二人都很怕担责任,恨不能敷衍了事。也对,只要不是学生逃寝,校长就不必承担责任了。看来我和姝儿只要避过这段非常时期,便可平安无事。”瞬间想到休学这个主意,琢磨该以什么样的理由申请休学。

隔了一会,他想出几条休学的理由,总觉不足取信,无意间看到窗帘上映着自己的头影,登时吓了一跳,急忙掀开窗帘,钻到班台下。

藏好之后,程致远望向窗帘,一时间又是后怕,又是兴奋,暗道:“还好这窗帘厚实,若是换成纱帘,灯光一关,那么大的人影突然映在上面,准保吓那两个混蛋一大跳。他们如果发现我,刚好一拳一个……”忍不住笑起来,隐约寻到一点冒险带来的刺激感。

程致远进门前看过门锁类型,即便外面反锁里面也能打开,因此并不急着出去。

他坐在班台下思考二人的话,想完一遍,在想第二遍时,突然醒悟:“那幅画的颜料是鬼屋得来的油彩!”想到此节,想法纷至沓来,惶然起身,“砰”地一响,头顶撞上台底,立刻半跪在地板上。

昏暗的环境下,程致远只觉视线里一闪一闪的,仿佛有好多萤火虫一现即隐。那日教师节,程致远和鱼头到秦娈寝室,秦娈主动提到油彩,说舍不得用掉,多年以来始终完好保存。这一幕情景此刻正定格在程致远眼前。

等他头不那么疼了,视线恢复清晰,当时秦娈说话时暧昧的笑容也随之消失了。

“金局长为什么会称鬼屋为实验室,他在鬼屋里搞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原本程致远第一时间会思考的问题,现在却已无力去想。

他定了定神,心道:“我已决心忘了秦娈,此后全心全意对姝儿好,没想到秦娈也是这个打算,我和她终于不谋而合了。”身向后仰,倚着班台,伸平两腿,傻笑道:“东西送了给她,她想怎样用,想什么时候用,那是她的自由啊。送出去的东西,还值得耿耿于怀吗?”双臂缓缓抱住膝盖,望着窗外,物是人非的凄凉感涌上心头。

屋内没有旁人,昏暗的环境下,他不必掩饰内心的想法,还有想哭的冲动。

过了许久,他站起身,走到门边。附耳门上听了一会,扭转门把手,出门而去。

观众厅早就人去楼空,他患得患失走出礼堂,来到外面,清凉的空气钻入鼻中,心想:“姝儿回去休息了,明天我再去找她吧。”独自走回寝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