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云道:“在宣布任命前,请大家认真考虑,是否选择留下。我知道现下社团内部存在意见分歧,一类人赞成反击,一类人主张观望。仁义胜从不是一言堂,各位的观点我都采纳过,但这一次,我不打算让各位发表看法了,一个字:‘打’,没有第二选项。”
言毕,众人脸上都浮现出笑容。
项云道:“既然开打,就要面临死伤,和平了二十年,突然被迫打仗,想必很多人难以接受这个事实。我相信很多人最初加入仁义胜,不是为了流血,而是为了赚钱过好日子。我理解这个初衷,也鼓励这种想法,可是形势所迫,我也无可奈何,因此才让大家自行选择。我不想等投票结束,即将开打的时候,有人打退堂鼓。”
吴会转对众人道:“三小姐的话说的明明白白,想走的赶紧走,别磨磨蹭蹭的,不怕死的都留下。”
郑魁道:“老吴,别说话。”
项云道:“说的没错!现在走,大家会尊重意愿,再晚些,想走也走不了了。”
项云等了一会,不见有人起身,才道:“既然大家都不想离开,那就投票吧。我推举陈雄担任作战总指挥,赞同举手,反对起立。”
众人养成习惯,谁都不东张西望,认为陈雄适合担任的,直接举手投票,否则当做弃票。
曹管家在心里默数三秒,开始统计票数,然后道:“三小姐,超过半数了。”
项云笑道:“很好,现在请有异议的兄弟当众发表看法,出门之后,所有人的观点一致,再有人暗地里反对,视为分裂社团,严惩不贷。”
一人起身道:“雄哥,事先声明,我本人对你没有任何不满。之所以压手,不投给你,因为我不了解你。我知道你是社团元老,老爷子管事期间,听说你做了不少贡献,大家都说灭掉华兴帮你出力最大,但是很抱歉,从我认识你以后,你几乎会上没说过话。俗话说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敢问你有什么高见,打算怎么对付华宏社?只要你的办法好,能实施下去,这一票我回头给你补上。”
陈雄起身道:“陆兄弟,你问的正是我接下来要说的。”当下拿出一个资料袋,道:“这里面是我统计出的华宏社内部信息。”冲曹管家道:“老曹,拿过去给陆兄弟看。”
曹管家一怔,登时心中不悦,寻思:“我是老爷的管家,三小姐平日都对我客客气气的,你算什么东西,居然来支使我?”
陈雄见曹管家愣在原地,问道:“怎么啦?”
曹管家见项云不置一词,憨笑道:“耳背,没听清。”绕过去接过资料袋,递交到姓陆的手上。姓陆的翻看几页,点了点头,将资料装回袋中,走过去交还陈雄。
郑魁揣测项云心思,已投票给陈雄,这时听说他掌握了华宏社的内部信息,不禁好奇,道:“给我看看。”
陈雄顺手一推,资料袋刚好滑到郑魁面前。郑魁打开袋子,先是扫过一眼,心中便感惊喜,仔细看过之后,更是喜从天降,道:“太好了,有了这些资料,咱们胜券在握。”突然脑中闪过一个念头:“他是通过什么方法收集到的?”本来脸上的笑容立时僵硬。
郑魁表情的变化,众人全都看在眼里。陈雄察言观色,不等他发问,抢先说道:“陈涵是华宏社卧底社团的奸细,可惜被她溜了。华宏社能派卧底来咱们这儿,咱们为什么不能以牙还牙?”
郑魁心想:“陈涵过去是三小姐的心腹,后来无故失踪,怎么三小姐从未提过此事?”
程致远也在想:“妈妈指派陈阿姨保护我,以妈妈的阅历眼光,怎会不知陈阿姨是卧底?”
只听陈雄又道:“卧底靠出卖信任的人为生,并不光彩,仁义胜不屑为之。但是兵不厌诈,为了保护更多的兄弟,本人只得出此下策。”转对项云道:“云儿,真对不住,这时才告诉你。”
陈雄擅自派人卧底华宏社,不免有勾结敌对的嫌疑,竟又当众直呼三小姐“云儿”,更是以下犯上。仁义胜开明管理,以人为本,但规矩极严,人人须当遵守。项云的父亲项义从不相信自觉一说,坚信好的管理,一定建立在完善的体制上,故而订立规矩之初,便将大小事宜录入。其中就包括不得扰民,禁止在公馆四周喧哗,聚会时间必须定在六点之前,夏季提前,冬季延后。
众人牢记规则,眼看陈雄破例,不由得面面相觑,心中均感异样,但一时间无人声讨,最终目光都落在项云脸上。
只见项云面带微笑道:“你也是为了社团好。”
陈雄点点头,对众人道:“大家还有什么问题,这就提出来吧。”
项云往日御下甚严,今日竟当众姑息陈雄的过失,而且决断反攻之前,先提出铺后路的主张。这些都是一反常态的举动。而陈雄素来内敛深沉,今日公然展露狂妄之态。这二人的反常行为,很难不让人联想到是事先商量好的。
仁义胜高层管理者都是精明强干之辈,人人看出项云袒护陈雄。项云惯于自谦,却非优柔寡断,积威之下,大家都以为她埋伏下厉害手段,只是不便立时言明罢了。
陈雄见无人再有异议,道:“大家都没意见,我看二次投票就免了吧。”
此言一出,众人又是一惊。以往仁义胜决策大事,投票都分两轮进行,第一轮投票后,大家提出异议,解答后再发起第二轮投票,并以第二轮投票结果为准。陈雄居然不问过项云,擅自省略流程,这还是历史上的第一次。
项云收集众人的表情,道:“既然大家没有意见,陈雄担任总指挥的事就此敲定,请大家今后全力支持他。”
陈雄起身,微微欠身行礼,随后坐下。
项云道:“阿雄,把反攻计划告诉大家吧。”
陈雄走到项云身侧,面向众人道:“当年老爷子不费一兵一卒,将华哥和王国庆绳之以法,手段高明之极。不过今时不同往日,形势复杂得多,沿用过去的方法,已经行不通了。”一边说,一边移到项云座位后,两手按在项云肩上。
程致远见后大怒,便欲起身指斥陈雄,然见母亲露出温和的微笑,有点不明所以,心想:“妈妈今天究竟怎么了?难道她被陈雄挟持了?”
就听陈雄轻声道:“云儿,这些年让你受苦了。”缩回手,走到桌前,突然目光犀利起来,扫视众人,道:“韩兵,派人通知华宏社,陈雄率同仁义胜全体弟兄,正式向华宏社宣战。”
韩兵起身道:“是!”
陈雄道:“顺便告诉他们,挨了打,受了委屈,尽管来找我陈雄报仇。”
韩兵满心异样,仍毫不犹豫道:“是!”
陈雄看向郑魁,道:“郑兄,云儿的安全就拜托你了。”
郑魁心想:“你以自己的名义挑战华宏社,三小姐已然无碍,何必大材小用,让我保护……”突然明白过来:“他想架空我!”
陈雄笑问:“怎么了?这点小事还怕办不成么?”
郑魁道:“三小姐,我想……”
陈雄大手一挥,打断他话,道:“云儿已经放权给我,你就别再打扰她了,让她歇一歇吧。”
项云面向郑魁,说道:“我方才说过了,所有人必须无条件支持阿雄。”
郑魁登觉气馁,道:“是!”
陈雄冷笑一下,对沈从荣道:“沈老兄,我要查看仁义胜三年内的账目,以便预算开打后的花费,下午给我。”
沈从荣道:“账目一向由三小姐亲自保管,我手头上没有备份。”
项云道:“阿雄,稍后我交给你。”
陈雄点了点头,继续调兵遣将。他本颇具将才,过去一直没机会施展,此刻终于得到机会,自是尽力表现。众人见他指挥得当,有条不紊,倒也暗暗心服。
陈雄号令完毕,通过观察各人神色,已知威信成功树立,暗想:“程一峰,就算你活到今天,怎会有我此番风采?”他自鸣得意,不自主瞟了程致远一眼。
程致远看到他不怀好意的笑,心里一寒,暗想:“这人谋逆之心昭然若揭,我该如何提醒妈妈防患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