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人回到山庄,守卫在西门下车。
项云抢先说道:“二位辛苦了,去喝茶歇歇吧。”说完,开车回到主楼。
在程致远房间里,项云将杨万仪归来的事告诉程致远。
程致远又惊又喜,问道:“姝儿和师父在一起?”
项云道:“具体情况你师父没说,他既然隐瞒我,自然也不会告诉你真相,咱们都不要问,相信杨老就行了。”
程致远知道师父的本事,很感放心,道:“和师父在一起,姝儿一定不会有事的。”
项云道:“你刚才说有个地方存在风险,是哪里啊?”
程致远稍加回想,道:“见面地点咱们应该选择两处,一处事先通知对方,等到见面当天,突然改去第二处。须得提前想好理由,免得对方疑心。”
项云道:“你担心对方设下埋伏?放心好了,咱们有眼线盯着,一来华宏社不敢公然乱来,二来就算埋伏人手,咱们也能提前知道。”
程致远问道:“假如对方埋下炸药呢?”
项云道:“到时一同离场,除非他们想和咱们同归于尽,才会引爆炸药。”
程致远道:“不,他们不会故意那样做,我只担心他们也不知情。”
这话倒是提醒项云了,她想了一下,道:“好,照你说的去办,须得确保万无一失。”
程致远道:“妈,还有一件事。你们谈判的时候,我会始终在你身边,一方面保护你,一方面盯紧陈雄。至于华宏社那边,还得派人盯住他们的老大。我仔细看过您给我的资料,那位老大并不是营城人。”
项云道:“我刚才也想到了。这人上头一定另有高人,那位幕后指使者想必是京城大有来头的人物,因为不方便露面,所以才找他代劳。他们认为仁义胜的大本营在营城,要想连根拔起,先得攻破堡垒,再逐个击破。”
程致远道:“正是,所以不可不防。”
项云道:“我再重新考虑一下,不行就推迟见面的时间。”
程致远道:“好,我也想想哪里还有问题。”
项云走后,程致远问秦娈:“姝儿干什么去了?”
秦娈道:“她说要离开一段时间,具体做什么去,我问过她,她没回答。”
程致远问道:“那你为什么认定她不会有事?”
秦娈道:“姝儿说她必须离开,否则会害了你,还说她要去找她朋友,让我不用担心。我猜姝儿一定有备而去,所以让你不要担心。你妈妈刚才不是也说过吗,姝儿和你师父在一起,你师父一定很了不起吧。”
程致远点点头,拿出手机,拨打冉冉的手机号。接通之后,问道:“冉冉,姝儿是不是要去找你?”
冉冉正要骂他傻子,转而问道:“姝儿不见了?”
程致远心中一酸,道:“她不告而别了,她没说过去找你吗?”
冉冉道:“没有啊,她什么时候走的?”
程致远道:“就在刚刚。”
冉冉听他语调中略带哭腔,安慰道:“走了也好,你俩本来就不合适。”
程致远没料到冉冉会这样说,问道:“你都不担心姝儿吗?”
冉冉道:“不用担心,有人会守护她的。”
程致远想到十二钦,问道:“她去找十二钦了?”
冉冉问道:“十二什么?”
程致远心想:“看来姝儿没对冉冉提过十二钦的事。”问道:“你说谁会守护姝儿?”
冉冉道:“你当姝儿没人要吗?别以为只有你喜欢她,喜欢她的人多了。”
程致远眉头一皱,心想:“原来她说的守护不是保护。”耳听冉冉并不知情,自觉没有问下去的必要,道:“没事了,先挂了吧。”
冉冉道:“喂,你难得给我打个电话,怎么说挂就挂?”
程致远道:“我现在心里乱死了,我要想办法找姝儿,没心情聊别的。”
冉冉道:“她不告诉你,就是不方便说,你非得逼她当面说出来吗?识趣点,她不喜欢你。”
程致远问秦娈:“姝儿对你说过不喜欢我吗?”
秦娈道:“才没有呢,姝儿是不得已才离开的,你别听她胡言乱语。”
冉冉听到秦娈的声音,问道:“你和秦娈在一起?”
程致远道:“冉冉,我没工夫和你多说,姝儿很可能正面临危险,我得想办法找到她。等我找到她,再陪你闲扯。”
冉冉只当他小题大做,笑道:“你真是风流啊,这边怀抱着秦娈,那边惦记着姝儿。我看你干脆和秦娈在一起算了,别再伤姝儿的心了。”
程致远突然想到一事,问道:“姝儿过年期间对你说过什么吗?”
冉冉道:“她说你总也忘不了秦娈,心里觉得委屈,又不好意思说出来。”
程致远心头一震,问道:“她真这样说过?”
冉冉笑道:“不信你去问她本人啊。”
程致远茫然地垂下手臂,道:“原来姝儿一直在心里怨我。”
秦娈听不到冉冉说了什么,但见程致远一脸绝望的表情,拿起他手上的电话,道:“冉冉,我们没在和你开玩笑,现在营城全城宵禁,局面十分危险,你别再故意让致远伤心了。”
冉冉冷笑道:“你居然还好意思和我说话?你勾引程致远,逼走了姝儿,论玩心眼,谁比得过你秦大画家?姝儿为什么走,你自己心知肚明。”
秦娈怒从心起,便要回嘴,看到程致远的表情,心生同情,顿了一下,直接挂断电话,道:“真是个不分轻重任性妄为的妖精。”发泄一下过后,对程致远道:“我本来不想告诉你,上午姝儿向我道别,她说过一句话,她说……或许你要等她五年时间。”
程致远耳朵一热,起身质问:“刚才你说近期,现在又说五年,五年,五年对你来说叫近期吗?刚才我明明有机会追上她,现在好了,我到哪里找她去?”
秦娈见他气得浑身颤抖,赶忙起身安慰:“你别着急,姝儿只是那样随口一说,没说一定会走五年,做不得数。你想想看,她不敢告诉你,自己走掉,就是怕你难过啊。那样舍不得你,怎能忍心让你煎熬五年?”
程致远问道:“她说她要去哪?”
秦娈道:“她提过一个叫‘母神山’的地方。”
程致远知道母神山的大概区域,道:“好,明天我就去母神山找她,让我妈推迟谈判时间。”
秦娈小声问道:“去哪找?”
程致远道:“我自己去,你留下看家。”
秦娈问道:“远不远?”
程致远道:“十万八千里。”气呼呼坐回椅中。
秦娈自觉没趣,道:“这件事都怪我,我应该不顾姝儿的感受,早点告诉你就好了。”
程致远道:“现在后悔也晚了。”
秦娈道:“是啊,我看我还是走吧,免得你看到我来气,伤了身子。”
程致远道:“我已经够烦了,你还要我安慰你吗?”
秦娈道:“没有,我只是想了解,如果我走了,你会不会这样担心我。”
程致远道:“会,干嘛不会。”说完,口气软了下来,道:“这件事不怪你,是我乱发脾气。其实我早就应该看出来了,姝儿最近就不对劲。是我太蠢了,还那你撒气。”
秦娈笑着蹲在他腿边,逗他道:“你那么在乎姝儿,一定也非常在乎我。你真好。”
程致远眼圈一红,面色凄苦道:“娈娈,姝儿对你讲过她的身世,你有没有觉得她很可怜?”
秦娈道:“上天给了她一切女孩子想要的条件,坦白说,我也认为她可怜,但我找不到该同情她的点。非要说的话,无法生育勉强算是一条。”
程致远道:“美丽的容颜,动听的嗓音,还有皮肤、身材、体香,从脚趾到头顶的任何部位,姝儿都是完美的。可是她真的需要这些东西吗?她的心灵,超越了一切外在美。我问过自己,如果姝儿是丑八怪,我还会爱她吗?”
秦娈道:“你又何必这样假设呢。”
程致远道:“我只想让自己明白,我究竟爱她什么?”
秦娈有所领悟,问道:“你是不是还想过,从我和姝儿中间只选一个?”
程致远点点头。
秦娈道:“所以……是姝儿吗?”
程致远摇了摇头,道:“不是,结果没有结果。”
秦娈道:“如果你选姝儿,我能理解。”
程致远道:“如果姝儿命中没有那些附加条件,我更倾向于选择你。”
秦娈暗喜,问道:“为什么呀,我比姝儿好吗?”
程致远道:“我又不是什么好东西,凭什么挑选?只是想想而已。”
秦娈道:“我想听嘛,最近生活压力很大,你不是喜欢讨我欢心嘛,说出来,我应该会高兴的。”
程致远轻笑一下,道:“我和姝儿第一次休学之前,咱们在文艺部办公室聊过,你还记得吧。”
秦娈道:“我当然记得呀。”
程致远道:“那天你的话让我很受触动。后来我仔细想过,你说我帮助你是因为我的拯救欲遇上了你的穷途末路,我认为是不对的。实际上我之所以帮你,就是希望咱们的感情可以清清白白,不掺杂任何乱七八糟的东西。你生活中没有困难,也就不需要我做什么,那样恋情就会变得非常简单。咱们谁也不欠谁,水平对话,感情好不好全系二人之内,与外物外人都没关联。我认为爱情,包括其它情感都应该这样。”
秦娈想了又想,道:“所以说,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和我保持同一高度?”
程致远道:“是的。”
秦娈笑道:“鱼头说的没错,你真的不懂利用资源。”
程致远道:“我讨厌居高临下沾沾自喜,有云雾遮挡,看什么都不清楚。我喜欢登山,但人与人相处不是登山,距离越近,越容易体会到真情真意。”
秦娈道:“这话说的真好,我一直觉得你孩子气,看来是我太教条了,人生在世,或许任何繁华都是虚妄,只有感情才是真的。你说的很对,以后我会重新看待人生,向你和姝儿看齐。”
程致远道:“姝儿的身世很复杂,如果有生之年,我能助她一臂之力,让她恢复平淡人生,那就无所求了。”
秦娈道:“我或许帮不上忙,但我也会尽力的。等姝儿回来了,或是咱们找到她了,咱们就听鱼头的话,拿上一笔钱去过逍遥自在的生活。你说好吗?”
程致远道:“如果放在过去,我会说好,现在我已经不想逃避了。该面对的,就该勇敢面对,就像现在这样。”拉起秦娈的手,放在嘴边,道:“其实我不赞同妈妈的做法。”
秦娈奇道:“为什么?”
程致远道:“妈妈一心想为爸爸报仇,报仇的方式很多种,她却非要害的陈雄声名扫地,让他无所依靠孤独终老。其实我也不喜欢陈雄,可是听妈妈讲述陈雄的遭遇,我也开始同情陈雄了。娈娈,如果哪天你开始恨姝儿,一定不要积攒恨意,你要告诉我,我会对你加倍的好。人生就像量角器,矛盾刚刚产生,咱们就给消灭掉,时间长了,再想纠正可就难了。千万不要做出不可挽回的错事,对任何人都不好,你明白吗?”
秦娈道:“你不用担心我,实话告诉你吧,我和你一样,我也爱姝儿。”
程致远道:“现在是这样的,以后……谁都可能改变,改变是正常的,不必否认,遇到困难解决困难,别憋在心里。”
秦娈笑道:“我说的爱不是你理解的爱。”问道:“你看过《酷儿理论》吗?”
程致远道:“没看过,讲什么的?”
秦娈道:“有关取向方面的。”
程致远笑问:“你现在还不明确吗?”
秦娈道:“不怕你笑话,一开始是我搞错了,因为书的封面五颜六色,我还以为小阑受到书中启发,才装修出贵宾楼里多姿多彩的房间呢。本来抱着学习的态度选了它,没想到还真的帮到我了。”
程致远问道:“莫非歪打正着?书里有对色彩的独到见解吗?”
秦娈笑道:“真的歪倒正着了。自从咱们三人交往,我心里一直藏着疑惑,总觉得很怪异,观念上无法彻底认同。我很好奇姝儿为什么能坦然面对,为此觉得不如姝儿大度。我并不是嫉妒姝儿宅心仁厚,只是好奇她为什么总是看得开。看完这本书以后,我找到了答案。现在我也能像姝儿那样,接受你和姝儿了。”
程致远越听越觉离奇,问道:“什么答案?”
秦娈道:“根据书中的描写,实际上我是双性恋。一开始我还无法接受,后来总算承认了。你知道那天在姝儿房里,我为什么只穿一条裙子吗?因为我对姝儿做了你对我做的事,你敲门的时候,事情正在发生。”
程致远禁不住“啊?”了一声,道:“你们也太……太开放了吧,我还以为你们交流妇科心得呢。”
秦娈道:“是姝儿让我做的,我只是稍微加强了一点效果。你别误会,姝儿只想测试一下,是不是只对你有感觉,她想找出身体疼痛的原因。”
程致远问道:“所以……有感觉吗?”
秦娈连连点头,道:“我有很明显的感觉。”
程致远一时间无法接受,道:“让我缓缓,这个消息实在有点震撼。”
秦娈笑道:“我不觉得丢人,你慢慢想吧,反正事实如此,我也改变不了。我劝你不要存在非此即彼的观念,开明的想,不要归于世俗。”
程致远笑道:“对我来说,这是一件好事,对吧。好了,我接受了,不用想了。”问道:“姝儿也有感觉?”
秦娈道:“好像没有,我也没问。之所以告诉你这件事,是叫你别再担心我俩感情不合。你爱姝儿,我也爱她,她是你的,也是我的。”
程致远道:“可以,咱俩对半分,公平交易,但是你是我的。哈,我还真是好命呢,居然遇到你们,一切都刚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