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点钟整,美丽湾酒店停车场座无隙地,清一色黑色轿车。
海景酒店历经浮沉,终于在二十年后重现辉煌。近百名装修工日以继夜赶工装潢的结果,人人看在眼里。
此时宴会大厅之内,陈雄正高举酒杯,站在旋转楼梯上,居高临下说道:“仁义胜的兄弟们,华宏社的朋友们,大家还没吃早饭吧。”
此言一出,厅内以北华宏社众人哄然一笑。仁义胜众人也都端着酒杯,却无半分浮滑之态。
陈雄面向南面道:“今日两大帮派共商发展大计,双方不可失了礼数,让对方小看了气量。”
钟华信步走上楼梯,站在陈雄身旁,面向众人道:“华宏社的弟兄们听着,今天咱们是客,无论之前什么人得罪过你们,今日全都既往不咎,明日再就事论事。”
华宏社众人齐声答应。
陈雄转过脸,道:“钟公望开心见诚,使我对谈判信心倍增。”
华宏社最高领导者称“公望”,意为众望所归。钟华听陈雄改换这个称呼,当即严肃以待。
二人心领神会,对望一眼,碰了下杯,各自饮尽。
陈雄道:“我宣布,酒店即日起重新开张。今天是第一天,来,大家先填饱肚子,都不要客气啊。”
仁义胜兄弟不愿与华宏社同饮同食,眼看他们端着盘子各自取食,均面露鄙夷之色。
钟华瞧在眼里,笑道:“雄哥,贵帮兄弟都有吃早饭的好习惯,不像我的兄弟都是粗人,不懂养生。”
陈雄道:“我这帮兄弟们都是急性子,这时吃也吃不舒坦。稍后谈判结束,我再安排重备酒菜。跟着在下干活,绝不能饿肚子。”、
钟华笑道:“仁义胜的朋友胸怀大志,可喜可贺。”
陈雄道:“贵帮兄弟想吃便吃,率性可爱,我很欣赏。”
二人再度碰杯。
钟华见华宏社众人大吃大喝,毫无顾忌,道:“我不喜欢强人所难,又不是官场,守那么多规矩干什么?依我看,男人平时就该放荡不羁,办事时才需一丝不苟。”
陈雄笑道:“此言甚是。”
仁义胜兄弟听出钟华言外之意,暗指项云身为女性,导致手下不够爽快,心下均感不忿。
稍后钟华见兄弟们吃得差不多了,道:“我的人吃着,你的人看着,如何令人心安?咱们赶快谈正事吧。”
陈雄笑道:“好。”伸手一挥,几名手下抬出一张长桌,放在大厅正中,另有几人搬来长椅,放在桌旁。
陈雄等长桌铺上锦缎桌帏,盖碗添过茶水,这才走下楼梯,坐在一端椅上。钟华在对面椅上坐下。二人面对面,隔着五米长的桌子。
陈雄朗声道:“钟公望,咱们开始吧。”
钟华道:“黄金有价,情义无价。雄哥,我个人对你是非常认同的,但这次谈判关乎两大社团的未来,我必须代表兄弟们先问一句,一会儿你说的话算不算数,你能不能做主仁义胜?”
陈雄端起碗茶,慢悠悠喝了一口,笑道:“这句话我来回答不太公平,你问我的兄弟们吧。”
钟华朗声道:“在下早有耳闻,仁义胜的兄弟说一是一,说二是二,在座各位请给兄弟一句话,雄哥能否代表仁义胜出面谈判。”
仁义胜人群中数人喊道:“能。”
钟华狐疑地看向陈雄,眼神在说:“有人保持沉默,是对你不认可吗?”
陈雄理解他的意思,转对一向认可自己的吴会道:“吴兄,那日三小姐任命我掌管仁义胜,当时你也在场,没错吧。”
吴会道:“三小姐的确这样说过,她还让我们大家配合你。”
陈雄对众人道:“仁义胜向来公平公正,当日三小姐让我管理社团,一来看中我的才能,二来也找不到更适合的人选。如果哪位兄弟对我存有偏见,不妨这时候提出来,真有卓见非凡之人,我会考虑退位让贤,毕竟这是关乎整个社团的大事,不容有失。”
陈雄说完,厅内静悄悄的,所有人都屏住呼吸,观察是否有人起势。
钟华等了一会,料想仁义胜不会当场内讧,笑道:“看来仁义胜老大的位置,雄哥是坐定了。刚才先小人后君子,现在咱们谈吧。”
陈雄道:“等一下。”起身面向仁义胜高层管理者,道:“各位如支持我,请把手举起来。”
他目光如炬,扫视各人眼睛,等他们全部举手,才重新坐回椅中,对钟华道:“钟公望,可以开始了。”
钟华道:“陈老大,明人不说暗话,贵帮近来内忧外患,形势当真不容乐观。刚才我亲眼所见,虽无人公然反你,但也谈不上万众一心。除去内部的分歧,外部环境更是糟糕至极。据我所知,贵帮已有两周入不敷出了,再这样下去,前途堪忧啊。”
陈雄平静地道:“问题是存在的,试问谁家企业没经历过亏损?仁义胜家大业大,宵禁可以断绝娱乐产业收入,但我们依然可以依赖实业收入贴补经费。倒是贵帮,据我所知,贵帮全部收入都来源于娱乐产业,这段期间想必日子更不好过。”
钟华叹道:“两虎相争,必有一伤。”
陈雄鼻中哼了一声,道:“两虎相斗,小者死,大者伤,弱者败,强者胜,然而贵帮确是以死相拼,非要闹个鱼死网破不可。”
钟华道:“如果尚有退路,谁肯不顾一切,破釜沉舟?”
陈雄道:“贵我两帮长久以来,始终河水不犯井水,贵帮何故突然发难?倒要请钟兄给个说法,我也好向兄弟们交待。”
仁义胜众人听陈雄据理力争,均觉所言有理。
钟华道:“既然大家想听,我不妨直说吧。仁义胜傲世轻物,明明都是混社会的,你们偏要破坏秩序,这件事不许,那件事禁止,搞得自己像天王老子一样。后起帮派在规则限制的夹缝中艰难生存,好多人被迫转了正行。我华宏社要为其他小帮派出头,只好不畏强权,和你们干上一仗。”
陈雄道:“既然如此,咱们不妨继续耗下去,看看谁先熬不住。”
钟华道:“这话当真妇人之见,现在是什么时代了,你当是军阀割据吗,动不动为抢地盘打仗?”
陈雄笑道:“你怕了?”
钟华道:“有什么好怕的,华宏社又不是第一次被人算计,我钟华干不下去,还有陈华、张华、李华,只要有星星之火,迟早成燎原之势。”
陈雄哈哈一笑,道:“钟兄,我这个人从小不服输,当年我不会武功,二十人欺负我一人,我也没哭爹喊娘。今天我身后有这么多兄弟支持,我难道会变成窝囊废吗?”
吴会单手重重拍在桌上,指着钟华的脸说道:“姓钟的,有种咱们就硬碰硬,谁怂谁是王八生的,你敢不敢?”
钟华气定神闲,笑道:“谈判是你老大提出来的,我今天带着诚意来,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结果。好啊,你想打,我陪你打。”
吴会哈哈大笑,挽起袖子,道:“把我的刀拿来,我现在就跟你过过招。”
一名穿白西装的中年男子从钟华身后走出,道:“你想玩,我陪你。”
吴会向那人扫视,笑道:“白猴,早就听说你有本事,就是没亲眼见过,今天正好,你是要空手呢,还是拿家伙?”
白猴道:“随你。”
吴会道:“还是痛快点,我用刀,你用什么都行。”
白猴道:“我用枪。”
华宏社众人哄笑。
吴会愣了一下,不知如何反驳。
陈雄道:“吴兄,你先退开,还没到拼死的程度。”转对白猴道:“猴哥,您也请回避一下吧。”
白猴笑看了吴会一眼,道:“你想流点血,我随时欢迎。”
吴会道:“不一定谁流血呢,别怪我没提醒你,到时候你换身衣服,我的刀可不长眼睛。”
钟华等吴会和白猴说完,对陈雄道:“陈老大,贵帮如果没有诚意,咱们也不用谈了,各自回去准备,然后拼个你死我活,岂不快哉?”
陈雄道:“如果没有诚意,我也不会约你。只是你说我们穷途末路,这样当众散播谣言,未免贻笑大方了。”
钟华道:“到这时候你还要硬撑吗?”将原本放在桌上的档案袋向前一推,刚好滑到陈雄面前,道:“打开看看。”
陈雄从档案袋中抽出纸张,粗略看过之后,交到沈从荣手上,道:“财物一直是你负责,你来看吧。”
沈从荣疑惑地接过,从头到尾仔细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