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早,办公桌上的酒杯开始震动,陈雄猛然惊醒。
昨晚项义走后,他强打精神思考项义的话,又喝了不少酒。将近天亮的时候,由于疲惫,他直接趴在桌上睡着了。
他拿起手机,见是陌生来电,宿醉加之未进饮食,醒来后他感到胃部不适,很不想接,又怕错过重要内容,接听问道:“哪位?”
电话那头轻笑一声,道:“一次失利而已,居然还借酒浇愁了。我看你愁的不是江山,是美人吧。”
陈雄一下认出声音的主人,道:“金老,怎么换手机号码了?”
金鳞笑道:“棋艺差着一些,耳力倒是不错。哈哈,说说吧,今后打算怎么办呐?”
陈雄歪坐椅中,右手按摩太阳穴,道:“成王败寇,我认命了。”
金鳞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你只是输了一次,犯不着心灰意冷。”
陈雄直起身子,问道:“您的意思是还有转机?”
金鳞道:“有个好消息要分享给你,下午老地方见。”
陈雄沉吟良久,思虑再三,才道:“好,不见不散。”
下午一点,陈雄独自驾车前往启文门,环顾四望,远处虾圈塘基上站着一位男士,此外再看不到人影,当下向那人走去。
那人见陌生人走来,一脸防备,问道:“你找人吗?”
陈雄看向水面,道:“随便看看。”
那人盯着水面道:“你来晚了,这一片地都被我包下了,想做水产养殖,等来年吧。”
陈雄没有答话,看了一会,往回走去。
在道旁站了半个钟头,刚才那位男士走了过来,问道:“兄弟,有烟吗?”
陈雄拿出一支香烟,递给那人。
那人点上了火,微笑问道:“不死心啊?”
陈雄注意到他掏打火机的时候,裤兜浮现出烟盒一角,感觉这人有些可疑,顺着话聊,接道:“是啊。”
那人道:“好心给你提个醒吧,来年开春这边要建大学,买卖最多能干一年。”
陈雄灵机一动,道:“占用学校用地养虾,似乎不合规矩。”
那人笑道:“规矩都是人定的,人情社会,干啥不得凭关系。”
陈雄道:“我想做这行生意,拜托老兄指点一条明路。”
那人道:“东边那一片地已经划给职业技术学院了,据说后年才开始动工,去那边转转吧,没准还有机会。”
陈雄问道:“具体在哪一片?”
那人道:“东外环,立交桥东北方向那一带。”
陈雄顿时明白,道:“谢了。”上车开往立交桥。
那人留在原地,目送车子远去,掏出手机,打给金鳞,道:“我观察了半个小时,就他自己。”
金鳞道:“小周,你的任务完成了。启文门那块地你一直用着吧,我不会包给别人,只要没人施工动土,你就永远占着。租金方面明年也不用再交了,替我到庙里上柱香,保佑咱俩今年平平安安,事事顺利。度过今年,香也不用上了,一切重新开始。”
那人忙道:“您一直对我非常照顾,我绝不会乱说话,请您放心。”
金鳞道:“很好,你很聪明。”挂断电话。
陈雄到达鬼屋三百米外,将车停在隐蔽处,步行向鬼屋走去。
金鳞藏在暗处观察,确认陈雄独自前来,无人跟踪,这才现身相见。
陈雄微有不悦,道:“见您一面真不容易。”
金鳞见他眼袋发青,问道:“还没醒酒?”
陈雄点了下头,问道:“什么好事?”
金鳞道:“进来看看就知道了。”
二人绕到鬼屋后方,走下缓坡,拨开长草,现出一道拱门,正是防空洞的入口。
早年那次鬼屋探险,程致远在观察鬼屋外墙时,曾到这边察看过。当时正值秋季,附近长草枯黄,本来更易发现入口,只因入口开凿在山壁上,站在坡上的人目光垂直,这才没有瞧见。而且当时鬼屋内发生踩踏,程致远听到尖叫声立刻赶回支援,此后便再未踏足过这里,至今不知入口所在。
防空洞仅有一人高,里面漆黑一片。金鳞点亮手电,在前引路。陈雄走路时头发擦着洞顶,不得不矮着身子前行。
经过一条向下延伸的隧道,金鳞在尽头停步,开门进入一间小室。室内四面墙壁都设了门,金鳞走到右手边的门前,掏钥匙将门打开,走了进去。陈雄跟着入内。
他一进门便看到秦娈坐在椅上,本能便要退出门外。金鳞拉住他胳膊,笑道:“别担心。”
秦娈正在作画,余光瞧见有人进屋,抬头一看,跟随在金鳞身后那人竟是陈雄,不由得瞪大眼睛。
陈雄见秦娈看到自己,瞪视金鳞,道:“你干什么?”
金鳞道:“一个小姑娘就把你吓成这样,我真怀疑自己找错人了。”
陈雄道:“她住在山庄里,万一回去告诉……”说到这里,注意到有一道玻璃墙隔在秦娈与自己中间。
金鳞笑道:“玻璃是隔音的,里面什么都听不到,咱们可以放心说话。”
陈雄问道:“她怎么进去的?”
金鳞指向室外,道:“中间那道门是入口,已经上锁了,她出不来。”
陈雄略微放心,问道:“她怎么会在这里?”
金鳞见秦娈注视陈雄,敲了敲玻璃,示意秦娈不要溜号,然后背对着秦娈说道:“我抓她来的。”
陈雄道:“她是云儿的客人,你抓了她,不怕云儿找来这里吗?”
金鳞嘴角含笑,道:“现在害怕还有用吗?咱们必须赌上一把。我让秦娈看到你,也是给自己买个保障。”
陈雄用金鳞的头挡住自己的嘴,以免被秦娈看到口型,低声说道:“你要赌,何必拉上我,我没说过要陪你。秦娈看到咱俩在一起,回头告诉项云,你可把我害苦了。”
金鳞脸色一沉,问道:“你现在还在做梦吗?”
陈雄听他口气严厉起来,奇道:“做梦?”
金鳞道:“醒醒吧,项义马上就要对付你了。”
陈雄一怔,问道:“你收到消息了?项义要对付我?”
金鳞表情显得难以置信,问道:“你嗑药了?”
陈雄道:“我从不碰那种东西。”
金鳞道:“看来你是被吓傻了。我听说昨天项义公布了一项数据,仁义胜从现在开始,一百年什么都不做,照样能撑下去。”
陈雄道:“他是这样说过。”
金鳞道:“你想想看,他为什么要说这些?”
陈雄道:“他想逼华宏社主动投降。”
金鳞问道:“还有呢?”
陈雄道:“稳定人心。”
金鳞道:“如果我是项义,我才不会公布这些数据,既然真有实力,就继续耗着,等华宏社不攻自破。”
陈雄道:“你不了解项义,他做事总是留有余地的,从不赶尽杀绝。”
金鳞哈哈大笑,仿佛听到最有趣的笑话,问道:“照你的意思,他还是个活菩萨喽?”
陈雄道:“昨晚他来我家找我,提出让我退出社团,还给了我些钱,让我养老。”
金鳞不屑一笑,问道:“你答应了?”
陈雄道:“他言语恳切,处处为我着想,不答应也不行。”
金鳞道:“你上当了!”
陈雄道:“我本来也以为他不怀好意,可是昨晚他是单独来找我的,只带着一个小孩子,可见他是有诚意的,而且他什么都知道,却没向我报复,还全都告诉我了。”
金鳞道:“之前我分析过,项云要对付你,若不是项义回来,昨天我的猜测便会得到证实。”
陈雄打断他话,道:“你分析的很准,昨晚项义亲口告诉我,项云要对付我。”
金鳞奇道:“他主动对你说的?”
陈雄点了点头。
金鳞道:“真是可怕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