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 魂堕，重生

独眼的明在朦胧之中看着同样面容痛苦，泪水喷涌而出的百里茂，他那独眼里早已没有了过往的温情。他一把将沈猫和百里茂推开，不顾浑身浴血，各处创口还在不住地冒血出来，他一瘸一拐的走了出去。

“明哥，危险啊！”百里茂看着明摇摇欲坠的样子，仿佛随时都会倒下去一般，正想追过去，此时宇文述引着一大帮金庭士兵冲了过来，百里茂和沈猫只得和其余河洛士兵顶过去。高澄也护着杨忠从背面冲了出来，道：“王上，情况不妙啊，此次河洛的军队着实不少！我们这里的弟兄，恐怕打不过。还请王上先移驾回金庭吧！”

“混蛋！”杨忠嘴上心里火大，但是看着河洛大军势大，也知道讨不着好了，只得道：“那孤也只能先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了！河洛军队······你们等着瞧吧！”便在高澄的保护之下先撤了出去，宇文述则带兵继续混战。

明一个人左摇右晃的往前走，毫无一丝目的。不知不觉，便来到了之前的矿场。

“我的兄弟背叛了我······”一想到这，他便面容绝望痛苦，但转念想到“河洛夺走了我的兄弟、我的家、我的长城、我的一切······”

“哈哈哈哈哈哈！河洛！河洛！你为什么要出现在这个世上？为什么你要两次夺走我的家？你战乱就罢了，为什么打完仗了还是不愿放过我？哈哈哈哈，苍天啊······你既然生我出来，就是为了折磨我，那为什么要生我出来？啊？”他正疯狂倾诉着，忽然脚下一空，便堕入了那深不见底的矿洞之内。

“砰！”残破的身躯坠落在地，终于结束了他那无尽痛苦的挣扎。

狂风卷地，沙暴袭来，正是风暴之眼。

“这即将逝去的生命，似乎并不值钱。但你此刻心中的怨念，倒是前所未有的强大呀······啧啧啧啧啧，你渴望力量吗？或许，我能够帮助你。”

“力量······你是谁？”明只觉自己身在黑暗当中，已无法再掌控自己的身体，只剩下随时可能散去的魂魄。

“我感受到了，你渴望力量！而且你有目标，和强劲去达到目标的意愿。只有拥有力量，就可以去达到你想要的目标。只要你服从我，我便赐予你力量，去实现你的愿望。”

“我明白了······神啊！不管你究竟是谁，请赐予我力量吧，以此为代价，我将把自己的灵魂交给你。我要诅咒他们！诅咒河洛！诅咒一切将长城从我手中夺走的人！”

“长城！我的心爱之物，今日我失去了你！早晚有一天，终究我会取回来！”

“呵呵呵呵，当然可以。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奴仆了······请记住我的名字，在未来，要让整个王者大陆，都重新记起我——”

“堕世之神！”

······

百里茂和沈猫好不容易跟随河洛军队打退了金庭大军，却再也找不到明的踪迹。等到返回长城之后，英国公想要履行承诺将总指挥权交给百里茂。

“罢了······英国公，这个指挥的权力，还是还给你吧······”百里茂自觉有愧于明，根本无心再考虑怎么管理长城。只想重新将明找回来，与他解释清楚。

“茂哥，我们不能放弃明哥。”沈猫也是同样的想法：“还有死在金庭城手下的兄弟，他们决不能白白死了。”

“你打算怎么样？去金庭城报仇吗？”百里茂有些惊讶：“沈猫，切勿激动······”

“必须得试试，否则本猫对不住他们。”沈猫很是坚定：“茂哥，长城就交给你了。本猫一定得去一次金庭城，看看那些人的丑恶嘴脸，并找机会让他们付出代价！或许······咋们再也见不着了······但是明哥，本猫永远不会忘记这段日子的······你还是得继续守好我们的家呀！”

“是啊，一切都回不去了······但家还在······”百里茂望着这延绵不断的长城，陷入了沉思当中。当初聚在一起的孤儿，就这样渐渐散去了。当然，与长城守卫军一起，他们也都过上了平静安定的生活。只是可叹，当初几百的家人们，许多人死在了金庭城的刀枪之下，剩下的人，却没有能力去为他们复仇。仅有沈猫等少数几人，为了心中最后一个念头，去继续战斗下去。

多年后，只剩下赤赤陪伴的百里茂带着他所继承下来的盲枪依旧镇守长城的一户城墙。此时的英国公因为长子在长安的离世，也深受创伤，于是带着长孙返回到了北方家乡朔城，将英国公之号留给了次子。从此之后，百里茂也再未见到过英国公。而穷尽百里茂和赤赤一世，也再未有机会见到明或者沈猫，明离开之前最后那一幕的样貌神态，却在百里茂心中挥之不去，为了纪念这段过往，也警示自己不该负朋友，百里茂也给独子取名百里思明，让自己永远不忘这段过去。百里思明体弱多病，难以继承百里茂守卫长城之志，后来百里茂便将盲枪赠予给了在长城作战英勇的战士，赤赤也在乱军之中捡到了一个人类孤儿女孩，起名为小赤赤，后来在机缘巧合之下，百里思明与小赤赤相结合，又传下一代相依为命的兄弟。

沈猫去了金庭城之后，究竟遭遇了什么，再也无人知晓。不过金庭城那一代倒也没有得到什么好的结局。杨忠未来野心膨胀，开始忌惮身边的臣子。金庭城世代以杨、高、宇文三家鼎力，杨忠却越来越信不过高澄，终于在未来宇文述、宇文化及父子的催动下，贬高澄及其长子高孝琬前往长城南边的逐流城，并扣留其幼子高孝瓘于金庭城为质。没想到高澄手下留在金庭城的势力，尽数被宇文化及所吞并，为防新王杨坚召回高家，宇文化及催动将逐流城献给大唐，最终导致高澄和高孝琬被逼死在了逐流城，这也激化了高孝瓘与金庭城的矛盾。后来高孝瓘离开了金庭城，改名高肃，独自学艺，成为了名震西域的兰陵王。在高家势力消亡于金庭城之后，仅存的杨家和宇文家矛盾也逐渐激化，再无第三方制衡的双方在金庭城展开了多年的巧取豪夺、互相争斗，直到花木兰、兰陵王和百里玄策来到金庭城与风暴之眼一战时，杨广与宇文化及同归于尽，宇文成都下落不明。杨家和宇文家两家尽皆败亡，而金庭城也终被河洛所收。

······

“从那之后，这世上便再也没有了明。只有我，一个失去了自我的人。但终究，我还有我要追求的正义。那些掠夺者，我会让他们一一付出代价。”

弈星听到了这故事中明世隐视角的部分，身子也颤抖了许久。他并不知道明世隐所说的那个唐军领导是谁，只听明世隐称呼他为“那个人”，却总觉得有些怪异之处，但是不便询问。他只是好奇道：“那么沈猫、百里茂还有赤赤他们后来都怎么样了？”

“我不知道。”明世隐垂头丧气的说道：“后来我去打听过，知道了当初他们用我的算卦一事，至于他们后面怎么样了，我还是没能知道。几年前我再次回到长城、玉城，见到了百里兄弟、沈梦溪、晟之后，那是他们还有玉城主的后代，我想······他们过得应该还不错，至少比我要好得多。噢······沈梦溪那个小可怜，想要回到长城，却得不到许可，最后还是我帮了他一下，他才得以加入长城守卫军。他也是个执着的孩子呀，沈猫，你的后代······终究没有辱没了你······”

“老师······”弈星低声道：“这就是您为什么几乎很少动用卦象的原因对吗？”“不错！”明世隐忽然咬牙切齿、面色狰狞的抓住盘旋空中的卦象，又狠狠地摔在了地上，骂道：“我小时候在曲阜，算卦是非常常见的！所以我一直都带在身上，但我怎么都想不到，若不是你这个废物东西，给了他们什么‘大吉’的占卜，当初他们又怎会答应那个人的条件？算卦！是我这辈子最痛恨的事情！但现在居然得不得不利用卦象来生存，可笑啊！可笑不可笑啊！”

弈星一脸忧伤的看着狂笑着的明世隐，也打心底里为他难过。在明世隐的心里，是卦象毁掉了他曾拥有的一切，而他现在又不得不利用卦象来生存，这对他来说是多大的痛苦和折磨呢。弈星也明白了，为什么明世隐身为朝廷占卜官，却极少在私下里动用卦象预知未来，即便是现在与荣耀联盟进行这么紧张的战斗，他也几乎不用，只有在几次的关键时刻才会动用。因为他对卦象几乎只有痛恨与厌恶，与自己深恶痛绝的东西共生这么久，又是何等的感觉呢。

“现在，为了最后正义的降临，我也只能再可笑一次了。”明世隐看着空中的卦象，道：“你已经坑了我这么多次了，这次······好好地再帮我一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