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1章 信仰，弑子

海都，夕阳黄昏之下，两道身影对立于底层的西部边缘。

“坚韧之力，究竟在哪里。”帝辛看着几架飞行器在上空对着他们俩，海都的所有人都通过飞行器的直播，紧张地观看着这场父子对话。毕竟在不知情者眼里，他们的对话，可能会决定全城的结局。

“最好不要隐瞒什么，或者欺骗我。”帝辛也不在乎那些飞行器，于是继续对武庚道：“我不想用极端的手段对待城里的人，只要你们不逼我，我不会动用非常手段。所以，孩儿······不要再浪费时间了，交出坚韧之力，我不会再伤害这里任何人。”

“杀了我吧。”武庚低着脑袋，甚至不愿再抬头与帝辛对视。帝辛听这话听得一头雾水，道：“你是我儿子，我怎么可能杀你？”“让我看着你毁掉魔族，倒不如杀了我！”武庚猛地抬头用痛恨的目光死死盯着帝辛：“至少在战争再度被激起，人魔两族终有一族走向覆亡之后，我不会看到那样凄惨的场面！”

“你为什么会认为，我会挑起战争？”帝辛道：“魔族式微太多年了，我唯有得到五大奇迹之力，才有与人类谈判的资本。人类当然会反抗，有时候我不得不对一些人下杀手，但那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他们忠诚于人类，而我坚持为魔族而战。我们虽然是敌人，但我尊敬他们。当我真正收齐奇迹之力之后，人魔之间的纷争才会停止，王者大陆才会达到真正的和平。”

“你胡说！你还在为自己的野心找冠冕堂皇的理由！”武庚很是激动地指着帝辛的鼻子喝道：“一千年前，你就是这么说的，那时我天真的相信了你。因为你是我的父亲！但我最后悔和不能置信的事情就是，我居然是你的儿子！你为了自己的野心，你都做了些什么啊？血洗精灵族、火烧日落圣殿、引发血族之乱、夜袭玄雍王城屠杀无辜民众。这些事情你怎么能下得去手？又能如此面不改色口口声声说是为了魔族？听了你说得每一个字，我只觉得羞辱，因与你同族而羞辱，因是你的儿子而羞辱！”

帝辛看着武庚愈发激动地说完了这番话，他的脸色却依旧平静，缓缓道：“孩子，有时候，不能只相信自己所见所闻。你所说的这些，都不是我做的。我从小就教导你，看待事情不要光凭自己的眼睛和耳朵。任何人都可以怀疑我，质疑我，批判我，但唯独你不可以。你是我的儿子，你是我从小养大的，如果你都怀疑我的行事。那我活在这个世上，可能真的没有什么意义。”

武庚哼了一声，冷笑道：“如果你给大陆所带来的只是杀戮与破坏，还真的不如什么意义都没有的好。可惜啊，一千年前你被封印的时候，还能够坦然承认自己做过错事，没想到现在你重获自由，却连再次面对过往错误的勇气都没有。帝辛，你就是个懦夫，你的斧头上就沾满了人与魔的鲜血，你只是个杀人狂魔，同时也是个残害同族的刽子手。直到现在你还不知悔改！一千年了，看来一千年的反思，根本不足以让你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当年我娘怎么会看上你这个······”

“啪！”帝辛听着他说得越听越怒，但一直握拳克制着自己的情绪，直到他提到自己的亡妻，这才一掌甩过去抽在武庚的脸上：“你说什么都可以，但不可以再伤害你的母亲。”

虽然帝辛没怎么用力，但还是打得武庚嘴角流出丝丝血液，武庚捂着脸退后两步，但还是一脸强硬之色：“你也知道，你的所作所为，对不起我的母亲啊。我母亲没有你这样的丈夫，而我也没有你这样的父亲。你不是想知道坚韧之力在哪里吗？我告诉你，其实我早就告诉你答案了，杀了我，你就可以得到你想要的了。然后拿着沾满我鲜血的奇迹之力，去完成你所谓的抱负吧，去把整个王者大陆都陷入战乱之中吧！未来会替世人，记住你这个千古罪人！千古恶魔！”

“你还是不够清醒。”帝辛摇了摇头道：“你可以不认我、不理解我，但在我眼里，你始终是我唯一的儿子和亲人。我怎么可能杀了你？别傻了，孩子，你可能现在不理解我，但是将来会明白的，时间会证明一切······”

“少说废话！”武庚实在忍耐不住，歇斯底里地指着自己的胸口大吼道：“你要的坚韧之力就在这里！它被我吞噬了！来吧，取走我的性命吧！这样你就可以心无旁骛的去拿着你的五个奇迹之力，去完成所谓的大业了！”

出乎武庚的意料，帝辛听完他的喊话，壮硕的身躯忽然向后颤动了两步，差点没把自己绊倒。武庚清晰地看见两行清泪从他眼眶中流出，毫无能够抑止的样子。看着帝辛这副难受痛苦的模样，他的心里也不好受，但表面还装作一脸嫌恶道：“你做什么？你不是做梦都想得到奇迹之力吗？有什么犹豫的？我告诉你啊，亲人的存在，就是弱点，只要我还没死，你的弱点就不会消失。所以你只要杀了我，既可以得到坚韧之力，又能够消除你唯一的弱点。何乐而不为呢？”

“孩子······”帝辛伸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满心哀痛地叹道：“你是我的弱点，让你这样恨我恨了一千年，他们已经得逞了······为什么······孩子······为什么你要这么做？”

“我不是已经说过了吗？”武庚假装满面快意道：“我阻止不了你，所以我也不想看到你毁掉魔族。所以，我要付出我的所有，来阻止你。我不后悔，我已经活了一千年了，看着魔族一千年的繁衍生息，也看着一些不理智的同族和人类苦苦相逼，我厌倦了，我能为魔族做的不多了，就用我的生命，来为他们争取一次和平的机会吧。”

“你为什么要这么傻！为什么！”帝辛忽然歇斯底里的大吼道：“你为了阻止我，不惜牺牲自己的性命？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只能够让亲者痛仇者快啊？”

“我还有多少亲人？”武庚看着帝辛似乎是真的满心痛苦，他自己心中也有一丝悔意，但现在说什么都已无法挽回，只能凄然道：“一千年了，能算是我的亲人、朋友的，是那些为守护长安倾尽所有的人。而我的同族呢？不是疏远了，就是我的敌人。不觉得我很悲哀吗？一个悲哀的魔族人，或许······就该了却自己的生命了不是吗？”

“我不是你的亲人吗？你是我唯一的亲人！你······”帝辛说着说着，忽然心口一痛，便捂着心口转过身去，猛地一口暗红色的鲜血喷在地上。武庚吃了一惊，刚往前走出一步，帝辛便转过身来，武庚急忙停步，努力做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他怎么还真吐血了？”狂铁、马可·波罗和芬奇大师等人都在紧张地通过飞行器观看情景，忽然看着帝辛呕血，狂铁有些疑惑道：“难道他还真的有悔意？”

“毕竟是他的亲生独子。”芬奇大师叹道：“唯一的儿子宁愿死，也不愿意相信自己，这对于一个父亲来讲，是多大的悲哀啊？我想······帝辛已经知道，将要发生什么了。”

只见帝辛此时满眼血红，走到武庚面前俯下身子伸手抚摸了一下武庚的脸庞。武庚本来想要退避，但是看着帝辛的眼神，怎么都迈不动步子。只见帝辛饱含热泪，猛然将武庚紧紧抱住，道：“孩子······你始终是我最爱的人，虽然你不认同我、不相信我，但你的本意总归是为了魔族好的······至少不枉我从小就教导你······一切以魔族为先······”

“爹······你既然记得这些，现在就更应该明白······不要再挑起战争，陷魔族与水火之中了。”武庚的态度似乎也有些松动：“除了收集奇迹之力挑起战争之外，一定还有别的选择······”

“孩子！”帝辛忽然松开了他并且退后两步，摇头道：“你我还有选择，但是魔族没有。魔族被压迫了几千年了，总该去争取那些原本属于我们的东西。我不是一个好父亲······也许也不是一个好的领袖，但是为了魔族的奋斗既然已经开始，就不能够停下。对不起······儿子······”说着他突然抬起了右手，掌控之力和守护之力的光芒同时亮起。

武庚刚刚大喊道：“你······”忽然感到浑身一紧，便再也无力动弹，整个人的身躯直直的被一股力量强行提到了空中。芬奇大师一看，立即失声道：“他······他要杀了武庚！”

“他要杀了自己的儿子？”狂铁不敢置信道：“你就是这样当一个父亲的吗？”说着抡起电锤往前冲了出去，曹老板和其他几名佣兵都紧跟了出去，直奔帝辛和武庚而来。

“你······你这是要将魔族带进无尽的战争深渊当中！”武庚虽然动弹不得，但还是拼尽全力喊道：“即便你得到所有的奇迹之力，人类也不会承认魔族的地位的！到时候两族会迎来不死不休的长期战争，这是你想看到的吗？”

“至少，不会比现在的境况更差。”帝辛阴沉着脸，侧过身子去，已不愿再面对武庚。武庚直接浑身上下都是钻心的痛苦，随即便有血红的光芒从身体里膨胀出来。帝辛叉着腰、抵着脑袋，任由血水一般的泪珠从眼中缓缓滴落，也没再尝试去擦拭，武庚也放弃了挣扎与惨叫，也平静的闭上了双目，只愿去迎接那最终属于他的命运。

“父亲······孩儿不孝，虽然我们之间，没能有一个好的结局。但是······依旧怀念童年时期我们无忧无虑的父子情······我多么希望啊······我们生在魔族，倘若不是这样的身份，不用背负这样的责任，也许我们会是多么幸福美满的一家啊？”

“孩儿，我不是个称职的父亲。因为在我的心中，没有东西比魔族更加重要。我们之间的命运，或许这里就是尽头了。我有数不清的东西想要补偿给你，可惜我可能已经没有机会了。我不知道，来生我们还有机会吗？如果还有来生，我非魔族帝王，你不是魔族少主，我们是否还能再做一次父子？”

良久，武庚浮在空中的尸体缓缓降落在海都边缘的石台上。帝辛怔怔望着飘在自己面前的黄色正三棱锥坚韧之力，却忍不住将目光转向再也不会动弹、也再也不会出声的儿子。

“帝辛！”此时狂铁拖着电锤已经冲到了帝辛的跟前，指着他大吼道：“你怎么能够这么残忍，连自己的儿子都不放过？”

帝辛扭过头来，森然道：“我为什么这么残忍？这都是被谁逼得？这不就是你们这些人类，想要看到的结局吗？”说罢再度拔出了他的战斧。

“你想干什么？”曹老板从帝辛的话语以及表情中看出了无限杀机，赶忙拉住狂铁道：“武庚之死，是你咎由自取，难道你还要再执迷不悟下去吗？”

“执迷不悟？呵呵呵呵······”帝辛冷笑道：“你们不会知道我想做什么的。你们也不需要知道，未来，究竟会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