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柯以颉脸色发白。唐凌涛的眼神真吓人,偏偏还带了三分笑意,就算唐凌涛面带这样的表情杀了他,他也不会感到意外。

辰辰撇着嘴,用眼角瞟坐在床另一边的唐凌涛,他正抿嘴笑着看她。

“我不会跟你走的。”辰辰得意地冷笑,所谓的秘密她已经知道了,她凭什么还要受他的胁迫?

她都开始后悔知道这个秘密了!

他说什么?把她们当亲人,还从最苦的时候一路走过来?!有跟亲人上床的吗?同甘共苦的感情比跟她这个前妻的感情深多了吧?唐凌涛让她在她们面前丢尽了面子!

她真怀疑唐凌涛是想活活气死她才大方地把这个秘密告诉她,还用那种动情的语调!

“嗯。”唐凌涛笑了笑,“你要是不赖账,我倒吃惊了。告诉你是对你表演的奖励,不错,演技进步了,我很满意。”他嘿嘿地笑了笑,“虽然没什么实际甜头,时机也不对,但我吃点亏就吃点亏吧。”

辰辰瞪他——他又活过来了?刚才那个情真意切的纯情小伙儿哪儿去了?

“不跟我走?”他问。

“对!”她无比痛快地回答。

“那好,我住下。”他双眉一挑,心安理得地往枕头上一倒。

“唐凌涛,你到底什么意思?”辰辰气得用脚去踢他,被他轻松抓住,无赖地抬起腿,压住。

“和你同居呗。”他双手垫着头,很享受地躺在她不死心乱蹬的腿上,“想想还有别的男人来过这里,睡过这张床,我心里的确不舒服,不过你坚持,我就没办法了。”

“你不舒服?!”辰辰尖声冷笑,“你和那些下贱女人乱搞的时候,想过我心里舒不舒服?滚蛋!我不要和你同居,我嫌你脏!”

唐凌涛脸上的表情一僵,沉默了几秒,然后说:“辰辰,该告诉你的我都告诉你了,你放尊重点。”他就知道是多说!辰辰不会懂,他的解释对辰辰来说不过是坐实她的猜测而已!

“尊重?”辰辰冷笑,好啊,一说起那几个女人他就变脸,“你叫我怎么尊重她们?尊重她们哪儿?”

唐凌涛坐起身冷冷地看她:“我真后悔对你说。”

“你本来就没必要对我说!我是你前妻,你还记得吗?你用得着向我解释吗?”

辰辰还想继续说,却被他用冰冷的眼神一看,怔怔地停住。

“你别惹我生气。”他说,冷漠的语气让她的胸膛被各种情绪塞满了,有些喘不过气。

“你……你为什么总惹我?”辰辰有些胆怯,唐凌涛的脸色太吓人,她质问的话说出来没半分气势。可是她不甘心,这是她的家呀!是他自己主动跑来的!

唐凌涛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不回答。

辰辰很讨厌他总是口吐恶言,可他不说话,又这么看着她的时候,她真是既害怕又难过。

大门处传来钥匙插进锁孔的声响,门被打开了,接着柯以颉的声音从厅里传来:“好消息,好消息!我的会议取消了!我……”

辰辰撇着嘴,眼泪一串串掉下来,这回不是演戏,是真的又气又伤心。她跳下床跑出去,一头撞进柯以颉怀里。

柯以颉吓了一跳:“怎么了?”话刚问完,就看见唐凌涛面无表情地从房间里走出来。柯以颉挑了挑眉——这么回事啊!

他搂紧辰辰,一副男主人的架势看了眼唐凌涛。他俯下头,嘴唇蹭着辰辰的耳朵小声说:“来客人了?”声音虽小,但足以让唐凌涛听清楚。

辰辰一抽一抽地在他怀里闷头哭。她太生气,太伤心,没工夫也没心思配合他。

唐凌涛的嘴角扯出一个冷冷的笑容,他看着他俩,既不说话,也不动。

“好了,好了,不哭,不哭。”柯以颉像哄孩子一样轻声哄她。他把辰辰拉到沙发边,让她坐在他的腿上,把她搂在怀里,还轻轻地摇。

辰辰勾着他的脖子,不是配合他,而是她的确受了很重的伤,这样的温柔正是她现在最需要的。温暖的语气、轻柔的动作……如此简单的事,对唐凌涛却似乎太难了。他们吵了那么多次架,如果唐凌涛能有一次——一次就好——这样哄她,她都不会这么伤心、这么绝望!也许她体会到他的温柔,就会宽容他的过去。

“快滚。”唐凌涛看了一会儿,冷冷一笑。

柯以颉也冷着眼看他:“你为什么总把辰辰弄哭?”

唐凌涛面不改色:“你再不滚,我有本事把你也弄哭。”

平静的,甚至还含着笑意的威胁让柯以颉的心一颤。够凌厉,他忍不住暗暗喝彩,觉得这人比大哥还凶残。

“哦?”柯以颉笑着回敬他,“我倒要看看你怎么把我弄哭。揍我一顿吗?”

唐凌涛突然坏坏一笑:“看着。”

他掏出手机,开始拨号,辰辰气呼呼地从柯以颉腿上直起身子:“你要是敢叫人来打他,就先打死我!!”她真是气疯了,“臭流氓!下三烂!你就只会这些吗?”她怎么伤唐凌涛怎么说,说完了自己也害怕,不敢看唐凌涛,只好回身搂住柯以颉,算是保护他。

唐凌涛似笑非笑地看着辰辰:“要揍他,还用叫人来?”

电话接通了。

“柯以勋?把你弟弟带回去,他在这里和我抢女人。”唐凌涛笑道,又是那种笑里藏刀的森冷,“这算是第一次,你猜,下回我会怎么干?”然后他说了地址。

辰辰和以颉都有些呆,心想这个浑蛋太阴毒了。

挂了电话后,唐凌涛一步就跨过来,一把把辰辰从柯以颉身上拉开。他虽然努力控制了力道,但还是忍不住顺手一甩,把她摔在地上。柯以颉脸色发白。唐凌涛的眼神真吓人,偏偏还带了三分笑意,就算唐凌涛面带这样的表情杀了他,他也不会感到意外。

唐凌涛揪着柯以颉西装前襟把他拎起来,从他口袋里掏出辰辰的门钥匙,然后拖着他,开门,一脚踢在他的胸口,动作一气呵成,流畅漂亮。他这是留了些情面给柯以勋,如果他往下一点踢柯以颉的肚子,这个像花儿一样的二少爷就要躺上几天了。

柯以颉闷哼一声,撞在对面楼道的墙上。

“小孩儿,等你家大人来接你吧!”唐凌涛还不忘恶心地坏笑一声,然后重重摔上门。

辰辰吓坏了,她看见过他摔东西,可他从来没在她面前打过人。顾不上屁股和手肘的疼痛,她简直是手脚并用地往房间里爬。即便知道那道薄薄的木门根本挡不住唐凌涛,她也还是下意识地想往比较安全的地方去。

唐凌涛走过来,不费力地捏着她的双肩把她提起来。辰辰浑身哆嗦,原本苍白的脸色更白了,她惊恐地看着他。

唐凌涛微微皱眉,心想她到底是个大小姐,这样就被吓着了。

他会打她吗?辰辰真的怕。以往他那种快要打人的表情她已经很怕了,更何况这回她亲眼看见他打人了!他踢以颉的那一脚要是踢在她身上,她还有命吗?

突然,他把她揉进怀里。他太用力了,她的胳膊都被他勒得疼,她差不多要崩溃地开口求饶了。但是……唐凌涛没打她,也没顺势掐死她,他的手慢慢地抚上她的头。辰辰哆嗦了一下,唐凌涛感觉到了,身体微微一僵。如同安抚,他轻轻地摸着她的头发。

“别怕……”唐凌涛轻声说,她还在发抖,他顿了顿,“我不会打你的。”

不打她?那就好,那就好!辰辰缓过一口气,从他肩膀望向已经没了声音的大门——可怜的以颉啊,还有力气赶紧逃走吗?柯以勋会不会派人来把他抓回去关起来啊?

辰辰觉得腰一疼,回眼看唐凌涛,他的眼睛里又出现那种让她迷惑的神色,恼怒,似乎还掺杂了些无奈。

“他没事。”唐凌涛冷哼道,“我没用劲。”

辰辰缩在墙角看唐凌涛换床单、被套,他竟然连枕套都换了。

他瞥了她一眼,皱了下眉,然后抱着换下来的东西出了房间,接着辰辰就听见他开洗衣机的声音。

辰辰咽了下口水,看了看被他扔在角落里的旅行包——看情形只能逃回家躲几天了,他总不至于当着爸爸的面对她动粗吧?

逃跑的机会总会有的,他不还得上班吗?

辰辰快速抓过床头柜上的手机,还没拨号,唐凌涛就已经回来了,又赶紧把手机藏在身后。

唐凌涛冷笑了两声,坐在床沿脱西装外套,并把扯松的领带彻底拉下来:“不用那么担心吧?他死不了。”

看他恢复了平常的样子,辰辰更放心了,看来他也缓过来了,没刚才那么生气了。反正也被他看见了,她索性把手机拿出来。因为是新手机,不太顺手,她研究着。

她都没看清唐凌涛是怎么从床上过来的,只觉眼睛一花,他就已经在她面前了,手机也到了他的手里。

“我送你手机就是让你给别的男人打电话的?”唐凌涛瞪她。

辰辰嘴一扁,有点委屈:“我总得问问吧?你把人家揍了!”

唐凌涛挑了挑嘴角,似乎很满意她的理由,眼睛里浮起笑意。辰辰暗自不屑,唐凌涛觉得自己占了便宜,现在想想又乐了,刚才要是以颉踹了他一脚,现在他估计已经去柯家点房子了。

不过,唐凌涛被揍的样子……还真是难想象啊。

辰辰转了一下眼珠,那打小算盘的样子让唐凌涛有点想笑,他故意冷眼看着她。

“我……我想洗澡。”辰辰小心翼翼地说,毕竟今天还是不敢太放肆的。

“嗯。”他点点头,把手机放进裤子口袋,看她咬牙切齿的样子,很大度地说“去吧。”

“你要不要先洗?我比较慢的。”辰辰眨眼,十分体贴贤惠。

“嗯?”唐凌涛歪头瞥着她,“你这两天不是不行吗?没余兴节目,我就不麻烦了。”

“哼!”辰辰计划失败,立刻翻脸,气急败坏地拿出换洗衣服,看都懒得看他一眼,摔摔打打地走去浴室。刚才又是哭,又是害怕,冷汗、热汗弄得一身黏腻,加上反正看见他也没话说,她就洗了很长时间。

把头发都梳整齐后,辰辰才慢慢地走出浴室。整个房子静悄悄的,难道……唐凌涛已经走了?她一阵窃喜。走进卧室——他没走,辰辰有些失望。他靠着枕头半躺在床上,两眼没焦距地望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听见声音,唐凌涛转回眼光,看见辰辰穿着睡裙,正噘着嘴瞪他,露出来的膝盖有些红肿。刚才……唐凌涛轻轻皱了下眉。

“过来。”他对她说。辰辰嘴角下拉,站着没动。

唐凌涛下床,将她打横一抱,然后把她放在床上。辰辰僵了僵,他也坐下来,手指轻轻抚了抚她的膝盖,没说话。辰辰愣愣看着他,心想是不是一巴掌打完又到了给糖时间。

“下次……别惹我发火。”

辰辰一噎——啊?真不愧是唐凌涛啊,这话他都说得出来!她本想刺他两句,但今天实在是心有余悸,算了,别吃眼前亏了。她嗤了一声,背对他躺下。

唐凌涛也躺下来,十分悠闲的样子。

“你不用去上班?”辰辰闷闷地问。

“不想去。”他的胳膊搭上她的腰,“睡会儿吧,晚上领你去吃好吃的。”

辰辰冷笑一声,果然,老套路。她把眼睛闭起来——刚才又哭又号的,情绪起伏那么大,确实很耗费体力,而且,不睡觉,两个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的也很古怪,难道还和他谈心呀?谈不好又会吵起来!

她睡得迷迷糊糊,头都有些疼了——他的手机总响,改成振动了也有好大的嗡嗡声。她好不容易睡舒坦了,又被吵醒!他尽量小声地答话,可她还是一肚子怨气。他忙就去忙嘛,死赖在这儿,连个好觉都不让她睡!辰辰烦躁地在他怀里乱扭了几下,还气愤地踢了他两脚。恍惚间听他轻笑了两声,接着手机振动了一下,好像是关了机,然后他将手机扔在枕头旁边,搂紧了她。

辰辰如释重负,这下世界安静了!只过了一会儿,她就听见他均匀的呼吸声,他应该是睡着了。她偷偷睁眼,果然看见他算得上甜美的睡容。大白天偷懒对他这个忙人来说也是罕见的情况吧?

她试探地动了动,他没反应。

辰辰轻轻地直起身,手探进他的裤子口袋,想拿回她的手机。

“你往哪儿摸?”他突然出声,吓了她一跳。也是,手机的位置……也太尴尬了。

她触电一样收回手。

“就让我问一声嘛!”辰辰抱怨道。

唐凌涛不耐烦地掏出手机扔在床上,人也翻了个身。

这算默许?辰辰翻了个白眼,将手机拿过来给柯以颉打电话,电话通了,没过一会儿却被挂断了。她正纳闷,柯以颉发了条短信过来,只有三个字:我还好。

辰辰皱眉,心想他连电话都不方便接,估计被他哥收拾得够呛。唐凌涛这招借刀杀人也太毒了!

辰辰拿着筷子不动,觉没睡好,胃口也不好了。旁边的唐凌涛倒是吃得很开心。

“不饿?”他放下筷子。

“不想吃。”辰辰垂着眼看桌上的菜,没一个感兴趣的。

“给你打包两个菜回去,晚上饿了再吃。”唐凌涛按铃,叫服务员进包房来,“想吃什么?”

辰辰拿起杯子喝果汁,却被他挡住了:“凉,喝了肚子疼。”

辰辰嗤笑了一声:“你还挺懂。”她别有深意地幽幽看着他笑。

唐凌涛瞪了她一眼,也不答话。

他的手机又响起来,从家里出来后他就开了机,一路已经响了五六遍。辰辰有点厌烦地用手撑住脸颊,心想忙人也有忙人的苦恼,一个好觉也睡不了,一顿好饭也吃不上!

“……嗯?”唐凌涛的脸色有些改变,眉头瞬间紧皱,“水管怎么会爆裂?!平常都检修了吗?”他的声音高了几个分贝,辰辰瞟他,心想:唐总发火喽!

“库房主管去了没?”他的脸色越来越沉,“浑蛋!”

辰辰挑了挑眉,面上不敢露出喜色。库房的水管爆裂,唐总肯定要亲自去视察的,好机会。

挂了电话后,唐凌涛还是一肚子的火,忍不住拍了下桌子。

辰辰不动声色,这家伙的疑心病重得很,她还是少说为妙,万一他非绑她一起去怎么办?

“辰辰……”唐凌涛看了看手表,不算晚,“你自己回家吧。库房上面的一家店铺水管裂了,库房漏了水,很多货物都被淋湿了,我得去看看。”

“哦——”她拉长调子,仿佛很失望似的。

“到家了给我打个电话。”他站起身,有些匆忙,“今天晚上我回不去了。”

辰辰点了点头。

在回去的出租车上,她在路灯一闪一闪的橘黄光亮里心思有些飘忽。她想起唐凌涛匆匆离去的背影,竟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了。

她知道自己有些过分,她家的仓库发水了,她悠然无事,甚至还暗暗高兴,庆幸终于有机会摆脱他,而他……

出租车不让进小区,辰辰付了钱,然后慢悠悠地向家里走。五月过了,似乎已经是夏天了。

给他打电话吗?辰辰轻轻晃了晃皮包。他……担心她?她有时候觉得他很近,有时候又觉得他实在太远。

“戴辰辰?”一个外乡男人的声音响起。

辰辰莫名其妙地抬头。这是小马路的微弯处,路灯的光被一棵大树挡得发暗。

“谁啊?”她看不清对面男人的样子,只觉得他很魁梧。

“是她!”另一个外乡人肯定地说。

然后,她后脑一疼,眼前全黑了。

“醒醒,醒醒!”

哪儿的口音呀?这么好笑。

辰辰觉得脑袋发木,艰难地睁开眼睛,发现一个黝黑男人的脸离她的眼睛那么近,吓得尖叫一声。那黑汉子也吓得一愣,然后他直起腰,整整比辰辰的脸大一倍的黑脸也离远了。

这是一间乡下的小屋,没有玻璃,粗劣的窗框上钉着脏脏的塑料布。

辰辰觉得手脚发麻,这才发觉手脚被结实的尼龙绳紧紧地捆住,而且被勒得手指都发紫了。

“赶紧给你家里人打电话!”一个瘦小的男人说,他向身边的另一个大汉丢了个眼色,那个看上去很质朴的大汉就愣头愣脑地拿着手机过来,问:“你家多少号?”

辰辰惊恐地看着他们——绑匪?不像啊,倒像一群刚进城的乡下汉子。

“说呀!”他们发狠的时候说方言尤其可笑。

辰辰说了家里的号码,为首的瘦小男人就走过来接过手机,并拨通电话。

她听见他们向爸爸索要现金五十万,还警告他不许报警,不然立刻撕票。爸爸应该要求和她通话了,那个瘦子把手机放到她面前。

“辰辰,辰辰?”他听见爸爸焦急的喊声。

“爸爸,我很好……”她鼻子一酸,音都岔了。然后,瘦子拿走了手机,反复威胁不许报警,说在银行下班前要看到钱。

银行下班?辰辰这才想起自己是晚上被劫持的。她昏了这么久?这么一想,后脑勺又疼起来了——他们打得也太狠了吧。

木头门被敲响,叫醒她的那个大汉去开了门,又一个衣着老土的汉子手上提了几个塑料袋进来:“吃饭了。”

他们在一个纸壳箱子上摆好了饭菜,辰辰略嫌恶心地偷瞟了几眼,都不知道那些乱糟糟的是什么东西。负责去买东西的汉子从塑料袋里拿出了几瓶白酒,辰辰一哆嗦——他们还要喝酒?万一他们醉了会不会胡来啊?!

其实这几个外乡人并不真的令她害怕,他们似乎只是想要钱,但是……喝了酒……辰辰有些焦急,看样子他们也不像什么有自控能力的人。

果然,几大口酒下肚后,这几个男人的神色淫猥了起来。瘦子一边用手抹嘴上的油,一边眯眼看她笑:“哎,你家很有钱吧?开那么好的车。”

辰辰害怕地往墙角缩,警戒地瞪着他不回答,也不觉得他们的口音好笑了。

“城里的女人长得就是好看。”买东西的汉子灌了一大口酒,看着辰辰嘿嘿笑。

“那是哟,老三,你家婆娘和她没法比。”叫醒她的大汉已经醉了,说话含混不清。

“关了灯都一样!”老三不服气,梗着脖子喊。

辰辰脸色发青。

“不一样!”瘦子也醉了,“摸上去就不一样!”

“老大,俺还没婆娘,让俺摸两把。”黝黑汉子乞求地看着瘦子。

“不中。这个女人不能动,要拿她换钱。”瘦子瞪眼,说话时口水乱喷。

“就摸摸,就摸摸!”

辰辰吓哭了,摸也不行呀!

手机响起来,瘦子醉醺醺地瞟着,对其余几个人说:“看她家答应得挺痛快,咱们要少了!”他手使劲一挥,身体都晃了晃,“奶奶的,再翻一倍!”

他接起电话,含混不清地拉长调子:“喂——”

“大哥,我们也要听!”其余的汉子凑过去,显得很兴奋。

瘦子嘟囔着,鼓捣了半天才打开扬声器。

“说话!”手机里传出唐凌涛的声音,显然他对刚才那阵乱七八糟的对白很火大。

“给钱!”瘦子醉笑道,“涨了,一百万!”他显得有些得意忘形。

“我给你!”唐凌涛想也不想地说,“我是她男人,给钱没问题,但你们要是敢碰她一根汗毛,我就让你们都去死。”

辰辰吸鼻子,心想到底是专业人士,说的都在点子上!而且听他的口气,不怎么着急的样子,威胁的话还说得慢悠悠的。这个浑蛋,一点都不为她担心!

“不许报警。”瘦子前摇后晃。

“我给你们送钱,在哪儿?我要和我女人说话!”唐凌涛冷声说,态度却很轻松。他不像谈判,倒像是准备上门送外卖。

“唐凌涛,快来救我呀!”这呼声真是发自肺腑了。

“先挂了,明天再说,钱凑足!”瘦子嘿嘿笑。

辰辰绝望了——,还要明天?这几位大哥真是沉得住气啊,出来绑票还喝醉,交易还得等他们酒醒?!眼泪流下来,她既无奈又失望。这和电视上演的完全是两回事啊!拜托,具备点基本职业素养再出来混好不好呀?怎么她碰见个绑架都这么不入流!

绑匪们已经东倒西歪地睡下了,还好,没人再提议要摸摸城里女人。

辰辰的手脚越来越麻了,捆得太紧,血液不流通了——等到明天天亮,会不会坏死要截肢啊?

辰辰吸着鼻子默默地哭,都不知道是疼的还是气的。

这都什么和什么啊!

天色越来越暗,辰辰越来越难受了。她是不是该喊醒一个让他们松一松绳子?可是,她怕真把他们喊醒了,他们又想起尝城里女人的鲜了。

辰辰泪流满面。该死的唐凌涛不是职业保镖吗?说起来好像超人特工,人呢?这都几个小时了?要不是碰见这么几块料,她早都死八百回了!

“咝咝——”她听见古怪的声音,一团黑影扭动着从木头门缝里挤进来,一路咝咝地响着,听起来让人毛骨悚然。

那团影子在屋子中间盘成一团,辰辰吓得哭都哭不出来了,是蛇。

“咝咝——”突然那团黑影扭动着向她滑过来。

“救命呀!有蛇!”

辰辰的喊声惊醒了几个绑匪,其中一个睡眼蒙眬地打着打火机。

微弱的光亮让辰辰看清离她只有两三步距离的蛇,软而肥的身体、恶心的花纹,让她浑身僵直,哭都哭不出来了,连喊都不敢喊。

蛇见了灯光,吐着信子不动,辰辰似乎都闻见了它身上的腥臭味。

几个乡下汉子点燃了手边的蜡烛,低声警告:“莫说话,莫动。”

辰辰含混不清地答应了一声,一动都不敢动。那蛇的头危险地来回晃着,好像随时都可能扑过来给她一口。

老三摸到一个酒瓶,向门口一扔,发出的响声让蛇蜿蜒地爬过去。离得最近的黝黑汉子猛然起身一脚踩住它的七寸,用手捏起来。蛇不死心地扭动,看得辰辰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好家伙!老毒蛇,咬上就完!”黝黑汉子还将蛇拎到眼前细看。

剩下的几个人又都躺倒,不怎么在乎地说:“拿出去弄死吧。”

黝黑汉子点点头,开门出去了。寂静的夜晚,石头砸向蛇头的声音十分清晰,辰辰大口喘气,既解恨又惊恐。

“啊!”黝黑大汉喊了一声,然后没了声响,也不见回来。

“不好!老四让蛇咬了!”瘦子老大跳起来,其余的人也慌慌张张地点起蜡烛跑出去。

这回连声音都没了,他们仿佛就那么被黑夜吞没了,消失得无影无踪。

辰辰吓得浑身发抖——怎么回事?他们怎么了?怎么不回来了?刚才他们睡在那儿打呼噜、吧嗒嘴,黑暗里总算还有人声,可现在就剩她自己了!周围一点光亮也没有,甚至连月光、星光都没有。辰辰哭都没了声,眼泪扑簌簌地掉,心就在泪水里不停地紧缩。

门开着,她倒下身想往外爬,这才发现胳膊和腿因为捆绑过紧早就麻痹了,根本用不上劲。

怎么办?怎么办?她无声地哭着,上气不接下气。唐凌涛,快来呀!她害怕……

瘦子和他三个弟兄被扔在一片小草场里,汽车的灯照得他们根本睁不开眼。怎么会有这么多车?好像还有很多人,他们都一声不吭地站在周围。

尧天启从车里跨出来,瞥了几眼惊恐得缩成一堆的绑匪,忍不住笑出声:“真是盲拳打死老师傅。”他揶揄地看了看在一边抽烟的唐凌涛,“但凡明白一点规矩的人,谁敢绑票涛哥的女人,哪怕是前妻?”说着他又呵呵笑。

唐凌涛扔下烟头,踩灭。他走进人圈,冷冷看着已经不知所措的几个乡下汉子。他们只是几个外地来务工的,连小混混都算不上,小混混都应该知道什么人能碰、什么人不能碰,也算他们倒霉。

“怎么办,涛哥?”贺林走到唐凌涛的身边,显然也对这种情况拿不定主意。要是道上人还好办,但这几个莽撞无知的外行人倒难处理了。

“从轻吧。”唐凌涛眯了眯眼。一个男人拿了把锋利的匕首走过来,瘦子老大立马带头跪到唐凌涛脚下,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起来,不停哀求,还反复说明自己上有老、下有小,这次不过是看见一个单身小姑娘,临时起意而已。

另一个男人搬了一个小小的方木墩过来,汉子们的哭声就更响了。

唐凌涛皱了皱眉,向拿着匕首的男人一伸手,那男人一愣:“还是我来吧,涛哥。”

“给我。”唐凌涛沉声说。男人恭敬地把匕首递给他,然后招呼另外几个人抓过瘦子,把他的右手压到木墩上。

一边的尧天启又嘿嘿地笑起来,满是嘲讽地说:“手不染血的企业家唐总重出江湖啦?来着了,来着了,这场面错过可惜啊!”

唐凌涛不理他,眼神一寒,手起刀落,血一喷,瘦子的小手指就被利落地截断了。瘦子愣愣地看着地上的断指,过了几秒才杀猪似的号哭起来。一边的几个乡下汉子都惨白了脸,还有人尿了裤子。

哭喊、求饶毫无用处,四根断指散乱地被扔在泥土上。唐凌涛接过一个男人递给他的白毛巾擦了擦手。

“给他们每人两万块钱。”他吩咐贺林,“知道你们不容易,但我必须这么做,这钱算是医药费。”他冷声对四个捧着手哭的汉子说,“以后老实干活赚钱,少做傻事!”

训练有素的男人们把几个外乡人拖走,各自有序地上了车,车子排成一队依次离开。

尧天启抿着嘴,没有要走的意思,反而似笑非笑地看着又掏出烟来的唐凌涛:“你还不快去找她?估计她都吓晕过去了。”

唐凌涛撇撇嘴:“不急,让她长长记性也好。”

尧天启盯着他瞧,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你这么在乎她,怎么还同意和她离婚?”

唐凌涛对这个女人的重视超过尧天启的想象,他很是意外。谁都明白,那四个乡下汉子就是几个冤鬼,又没造成什么严重伤害,但唐凌涛还是砍了他们的手指,而且是亲自动手,这就是向所有人宣告,无论什么情况,动了那个女人他就不会客气,这是相当严重的警告。

唐凌涛也知道那几个外乡人冤,所以才给了他们钱。再冤他也不能饶他们,因为他对那个女人……

唐凌涛吐出一口烟,瞥着尧天启笑了笑:“等你长大了,碰见一个让你无可奈何的女人后,你就会明白。”

尧天启脸色一僵,眼神沉下去,一出现这表情,他和他哥就更像了。

唐凌涛笑起来:“怎么,小朋友长大了,已经碰见了?”

尧天启皱起眉,转身上车:“我走了。”

唐凌涛看了眼小坡上的土房,他也该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