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影家在“土龙”附近要拍摄马家烧锅全貌的时候,恰巧碰上了二狗子。二狗子是来看“赶牛道”特殊情况的,不想跟摄影家搭话,可摄影家却远远地主动跟他打起了招呼。夜深人静,摄影家“咔嚓”一下,他把谁拍摄下了呢?
因为雇二凤、刘香等人给自己当“模特”惹下麻烦后,摄影家在马家烧锅的摄影创作决定不再进行“导演式”的拍摄,而是进行随机抓拍,这样拍摄效果会更自然一些。作为一个很有名气的摄影家,他应该明白这一切,只有随即抢拍,才最真实、最自然,上次组织的“模特”式的创作真是弄巧成拙,一想起这件事儿,他自己都后悔,甚至觉得很好笑,幸亏没闹出更大的麻烦,要不然他在这儿的创作肯定进行不下去了。
摄影家做梦都曾想,自己作为一个曾经在国际、国内影展上获得过大奖的摄影家,手里应该有更好的相机,现在手里的这台老式胶卷相机,已经都跟不上形势了。现在他最大的愿望就是拥有一架数码相机,再配一台电脑,等条件好了后再配一台自家车,这样一来,他可以更加随意地到其他地区进行摄影创作了。要想得到这些,首先得有好的作品参加各类影展,在获得大奖的同时还可以拿到高额奖金,筹集资金就不成问题了;其次就是搞“另类”,以此提高自己的身价,到时候身价上去了,请他的人自然也就多了,请他的人多了,用他的作品的机会就多了,作品用多了,钱就来了。
眼下,马家烧锅的摄影资源的确很丰富,且不说那些风土人情非常有特色,就连这里的空气都非常新鲜。要想拍到一幅好的摄影作品,不下辛苦、不坚守岗位,那是很难做到的。自从来到马家烧锅,他就认定要把这里确定一个主题,将来搞一个专题巡展,以此提高自己的身价,当然搞得越“另类”越好,为此他也费了不少脑筋,左右琢磨如何来搞这个影展,最后决定把影展就搬到马家烧锅来进行,这要比在城市的展览馆、博物馆搞展览新颖的多,至少说这样的展览在全国也是独一无二,到时候把摄影沙龙的那群影友都请来,包括为影展剪彩的各级领导。
正当摄影家在“土龙”附近要拍摄马家烧锅全貌的时候,恰巧碰上了二狗子。二狗子是来看“赶牛道”特殊情况的,不想跟摄影家搭话,可摄影家却远远地主动跟他打起了招呼:“兄弟,过来一下。”
二狗子瞥了一眼摄影家,没吱声,可摄影家继续跟他打招呼:“咱们不是都认识了吗?怎么,是不是因为弟妹当模特的事儿还生气呢?”
二狗子摇摇头:“我不是那种人,再说你是给她们劳务费的。”
经二狗子这样一提醒,摄影家此时恍然大悟:“对对对,看我这记性,昨天啊光顾了拉架了,忘了给你媳妇劳务费了,来来,你把这5块钱给你媳妇捎回去。”
说完,从钱包里拿出5元钱。
二狗子见状,忙说:“算了算了,你的作品也没拍成,还让我媳妇把场面给搅和黄了,还要啥钱啊,不要了。”说完,准备转身离开这里。就在转身的一刹那,他的脑瓜里闪现出一个念头:这摄影家来马家烧锅就是为了拍照片吗?又是上山、又是进地,还在“土龙”附近转来转去的,找一帮老娘们儿当什么“模特”,难道这不奇怪吗?莫非……他真的不敢往下想了。
……
傍晚,马家烧锅又下起了急雨,雷一阵闪一阵的。
黄秃子躺在被窝里翻来复去睡不着觉,弄得他媳妇二凤也没睡好,还没好气地说:“深更半夜来回轱辘啥?跟毛驴子打滚似的。”
黄秃子心里想着事才没睡,于是对媳妇的话也没心思理会。又过了一小会儿,他突然掀开被子,伸手在脚底下摸裤子,弄得刚睡着的二凤又醒了,问:“黑嗒呼的摸啥呢你?”
黄秃子在脚下乱摸一阵:“我秋裤咋没了呢?”
二凤:“那你脱完放哪儿不知道?打开电灯找啊。”
黄秃子制止道:“千万别开灯。”
二凤下意识地挪挪脚:“这不在我脚根儿底下呢吗?外面下雨呢,你起来干啥呀?还不能开灯。”
黄秃子穿完裤子:“这些日子咋老下雨啊,可能黄土坑又发大水了,我去看一下。”
二凤嘟囔着:“黑灯瞎火的出去干啥?这些日子闹鬼闹得……”
黄秃子:“世界上本来就没有鬼,鬼都是人制造的。”
二凤不解地问:“为啥?”
黄秃子:“为啥?说不好是有人故意制造出闹鬼的事吓唬人,吓得你不敢出屋,然后他开始干坏事,懂了不?”
说完,在外屋门后摸了一把铁锨,又到仓房找了一根绳子,盘在腰上,找一块塑料布披在身上,顶着雨出了门。
雷雨中,黄秃子像个幽灵一样顺着街筒子穿过,照直奔二狗子家溜过去。
二狗子此时睡得正香,突然,听见有人敲门,毛手毛脚地爬起来,跪在窗台下把耳朵贴在窗户上,仔细听了听,一阵响雷过后,敲门声又轻轻响了三下。
“二狗子,开门哪,我是你姐夫。”黄秃子在门口轻声喊。
二狗子听出了黄秃子的声音,急忙拉亮电灯,下地把门打开。
黄秃子进门后,被雨浇得像落汤鸡一样站在地中央,他把腰间的绳子亮给二狗子看了看:“今晚儿去不?”
二狗子这时上炕披着被子蹲在那儿,犹豫了一下,然后眼睛却盯着醒来的刘香:“我说姐夫,你真想挖古墓去呀?”
这句话分明是在征求刘香的意见。
黄秃子见状,有点急了:“这咋还二意思思的了呢?你寻思我这是闹着玩儿呀?大雨天的。听人家说,越是刮风下雨天越肃静,正适合于挖古墓。”
二狗子迟疑地:“也没啥准备,再说天敲黑的……行吗?”
黄秃子拿出命令式的口吻:“今天晚上吧,就是去赶牛道去看看情况,也没多远。快,别说没有用的啦,穿衣裳下地走。”
二狗子磨磨蹭蹭地一边穿衣裳,一边还念叨着:“这外面泥拉叭叽的,道儿也不好走……”
这时候,刘香开口了:“姐夫,那土龙可是我们家二狗子费尽巴力研究多少年的地方,这你也知道。到时候,要是真能在土龙上挖出个玉龙、玉猪拉哄的,你可得对得起二狗子,要不然,我可不叫他跟你去。”
黄秃子闻听此言,拍了拍胸脯子:“那不是人干的事儿,我黄国文啥时候干过?咋?你们两口子对我不放心呀?”
刘香双手托着脑袋,趴在被窝里,眼珠子叽哩骨碌一转:“不是那个意思,我可没那小心眼儿。”
黄秃子此时还有闲心开玩笑:“就你那点儿小心眼儿,放到秤上连二两都没有。”
刘香:“真把人给看扁了。”
等二狗子穿戴完毕,外面的雨渐渐地小了。临出屋二狗子从门后拿出来一个特制的钢钎,然后从外屋碗架子里摸了两个馒头,拽了两个咸菜疙瘩,揣在衣兜里,又拿上手电,俩人就着这样出发了。
……
夜深人静,整个马家烧锅鸦雀无声。黄秃子和二狗子穿过村后的一片树林子,二狗子提出两人在公路上走一段路再奔“土龙”的位置,黄秃子问为什么?二狗子的心计就是多,他告诉黄秃子:“从另一个地方上路,以免留下脚印,真笨!”
于是两个人绕了一大圈,才离开公路,奔“土龙”走去。找好方位后,二狗子二话不说,直接用钢钎垂直的向地下使劲杵了杵,由于天刚下过雨,地面比较潮湿,很快钢钎子就进入了地下,等再向下杵的时候,就会发出“咚咚”的响声。二狗子之所以用这种办法,就是所谓的“听声”法探墓,但是有一点不好,“土龙”距离村子太近,“咚咚”的响声难免传到村里,会被人听见。
不一会儿,钢钎进入地下一米多深,声音立刻变大了,明显是杵到了一块石板上。
二狗子:“你听,这声音。”
“跟刚才不一样了。”
“可以肯定是古墓了。”
正当两个人兴奋的当口上,听到“咚咚”响声的不是村里的人,而是就在附近扎小帐篷的摄影家,因为刚才下过一场雨,小帐篷的四周进了水,摄影家没法在帐篷里落脚,正想办法如何挪动一个地方,此时他听到了“咚咚”的响声。因为夜深人静,这种声音是很奇特的,他立刻警觉起来。
“咚咚”的响声还在继续。
摄影家端起了相机,想要探个究竟,也许有个意外发现,立马拍摄下来,说不准会有用途的,世界上好多摄影大师就是这样抓拍到意想不到的东西而一举成名了,对他来说,似乎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来了。于是,他毛着腰循着声音的方向一点一点地向前挪动。走了近百米后,他发现发出声音的地方正是他发现牛蹄子踩上去发出空声的地方啊,仔细观察,似乎有黑影在晃动,模模糊糊的,怎么也看不出到底是人影还是牲畜的影。要说这个摄影家的胆子也够大的,一个人发现黑影非但不害怕,而且还要仔细探个究竟,更不可思议的是,他把相机也准备好了,此时他已经拿出了不管三七二十一的胆子,“咔嚓”一下按动了快门,闪光灯同步在夜色中闪出了雪白的光亮,当他在镜头里发现模糊的黑影是两个人的时候,同步也听到了“啊——”的两声尖叫,就像丢了魂似的。
黄秃子和二狗子哪受得了这种光线的冲击啊,吓得早已魂不附体,丢下随身携带的东西深一脚、浅一脚的朝村子仓皇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