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且带我们去找你师父或住持大师吧。”
王策看向小沙弥,笑着温和说道。
法号修缘的小沙弥听之,脸上满是欢喜,就像是自己已经立了一件大功一般。
他当下便雀跃的说道,“好的,好的,我这就去带你找师父和住持方丈。”
小沙弥虽是出家的方外之人,但此时正值年幼,童心未泯,当下边蹦蹦跳跳的带着四人寻往方丈所在处。
修缘小沙弥带着王策四人兜兜转转,竟是自己也说不准自家方丈在哪。
好在这弥陀寺不大,片刻之后,方在一间落于角落,略偏僻的禅房内,寻到了那位弥陀寺方丈。
此时禅房中,有三名老僧,以及一名中年僧人,正在讨论着如何渡过这飞来的横祸。
只听一个老僧低眉说道,“当务之急,应当是让寺内僧人先自行下山避难。”
另一老僧颔首点头,正是那修缘小沙弥的师父,说道,“这伙贼子也太过张狂,遂跨一地来抢此上贡天子者之贡茶,丝毫不以王法着于眼里,我们应当奏闻大衍官府。”
“天下佛门本一家,那少林寺又是当今武林中的泰山北斗,吾等应当去救助于少林寺。
且说,若不是当今天子无道,官府无能,又向来这些匪人!”
只听得一个浑厚的声音说起话来,正是那名中年僧人。
弥陀寺方丈居于众人之间,听此不由皱眉,他噪子温润,轻声如念梵经,叹气说道,“苦甘,不得妄言。”
“哼!”那唉作苦甘的中年僧人冷哼一声,便不再说话。
武宗皇帝雄才大略,一生功绩皆在那“武”字之上,横马边疆一言“衍秉威信,总率万国,日月所照,皆为臣妾。”
霸气侧漏,纵观史书,亦唯大衍武宗方有此言。
然其在位时不免穷兵黩武,使得国库空虚,世道动乱,经济凋敝大坏。
而当今皇帝上位后英明苛察,严以驭官、宽以治民,又整顿朝纲,采取“轻徭薄赋”、“与民休息”之政。
将武宗皇帝留下烂摊子收拾的干干净净,极深得民心。
后又以十万武卒再踏江湖,使魔教几欲覆灭,三十大衍精骑巡游,镇慑虎视眈眈的五胡。
明大衍王朝换主犹强。
可谓是政教明,法令行,边境安,四夷亲,单于款塞,天下殷富,百姓康乐。
然而现如今,皇帝却是崇道抑佛,迷信方士,宠信奸臣,浪费民力,横征暴敛,使得朝政腐败。
各地由此而被激起的起义皆是不少,山东那七十二煞便是如此。
那自号“天王老子”的李黄巢,便是以起义为旗而聚集七十一位奇人异士与一山豪盗悍匪。
佛门子弟只道世事轮回,因缘际会,一切皆有定数。
却不想有人上献一篇抑佛青辞,竟得龙颜大悦。
【佛前一跪三千年,未见我佛心生怜,并非尘世遮佛眼,原是未献香火钱。】
后更是一度几欲禁佛。
天下僧人皆是惘然。
此时被那苦甘和尚提起,四僧人皆是沉默。
弥陀寺方丈打破凝滞气氛,说道,“当务之急,还是先依苦妙所言,让寺内僧人下山避难,至于是禀报官府,还是救助少林,二者可同时遣人去做。”
三僧闻之皆是点头。
一点稚嫩的声音忽然闯了进来。
“方丈,方丈!我们不用走了,我给咱们找帮手来了!”
法号苦妙的老僧闻声便知是自己那小徒弟修缘,当下便道,“修缘,不得胡闹。”
弥陀寺方丈见小沙弥走进,又听他稚嫩嗓音,微微皱眉,慈祥说道,“你怎么寻到这里来的。”
小沙弥本来想直接开口,见四位僧人皆是瞧着自己后,便立即站好,只是脸上笑容不减,说道,“南无阿弥陀佛,禀告方丈,修缘为寺内请来了一个打过大老虎的大英雄。”
苦妙和尚先前本存有请王策众人帮忙之心,只是随后又想七十二煞如今正是如日方中,何苦牵扯旁人,叫人枉送性命。
苦妙和尚摇了摇头,当下便对着修缘说道,“是昨夜那些客人吗?”
小沙弥欢喜的点头说道,“嗯。”
苦妙和尚看向弥陀寺方丈,见方丈摇首,便叹气说道,“唉,你且回去告知他们,我寺之事,已交至官府处理,少林寺相助,让他们便不用为此而废心劳力了。”
忽地一道略粗扩的低沉声音突然响起。
“四位大师,我们已至门外等候多时,也不劳小和尚再跑一趟了,有说便当面诉说吧。”
正是燕武阳斜靠在门外,他在听到苦妙和尚开口后,也不经过王策示意便说道。
他自然知道此事麻烦,但他也知道如王策这等少年侠气之人,自己若袖手旁观,说不得便分道扬镳。
而他收了王策银钱,收了伤药,收了好马好鞍,就算王策能不在乎,他却不能不在乎。
他虽好财,但却也坚定取之当有道。
且他自己亦有想要在王策面前表现一番,告诉他自己是值价的想法。
至于后果,他孤家寡人,自是不惧,最多不过再赴大漠,而王策与施子安皆是自身武力拔萃,身后家世更该是非凡,武二虽尚不可知,但就算是是寻常庸人,有施子安作为后盾,想来也是足够。
王策本怕燕武阳听到那苦妙之言后,便以此作为推脱,放手不顾。
此刻见他如此决绝,不由得望之一笑。
施子安见他望燕武阳发笑,虽不知为何,但也跟着一笑。
武二则见自家公子发笑,便也傻笑起来。
燕武阳见三人倏地对自己发笑,不由一阵心虚,对三人笑着点了点头。
相顾无言,惟有苟言笑。
好在不过少顷,弥陀寺方丈那苍老温润的噪音,便传来,“诸位少侠,请进房一叙。”
四人听之,开门先后走入其中。
王策在前,燕武阳其次,施子安随后,武二最后。
弥陀寺方丈见他四人颇有侠气,微笑说道,“阿弥陀佛,贫僧法号苦知,让诸位少侠久等了。”
“贫僧法号,苦妙。”
“贫僧法号,苦堪。”
“贫僧法号,苦甘。”
余下三僧颔首说道。
“在下王策。”
“鄙人燕武阳。”
“不才唤作施子安。”
“我叫武二。”
四人抱拳行礼,亦是说道。
苦知方丈道,“诸位少侠请且入座。”
四人听之寻座而坐。
苦知方丈对着四人,轻声说道“少侠们应当已是知晓七十二煞与我寺为难之事了吧?”
王策点头,视线看向了小沙弥修缘,开口说道,“听小和尚说了些许,知道一二。”
王策说话间,苦知方丈令那中年僧人为王策四人上茶。
“既然如此,那我便也不言矣,诸君少侠,请先饮此茶。”苦知方丈说道。
王策持杯轻抿,下喉入口清爽,绕软怡心,唇齿留香。
施子安一喝即双目一亮,随之片刻开口道,“回味甘甜,香如幽兰,令人如感处云间,好茶,好茶。”
燕武阳与武二皆是粗人,但喝之仍是感神清气爽,连连称好。
四人饮茶间,苦知方丈说道,“这南谯贡茶,仍是我寺僧人于云雾朦胧时摘取新芽,随后自己焙制,香味极佳,亦被称为“云雾茶”。
但纵然茶再好,可却也远不比一命好,虽因缘自有定数,但人命关天,非同儿戏,你们且饮过这茶,就随我们一同离寺下山吧。”
王策哑口无言,便看向了燕武阳。
燕武阳一笑,对着苦知方丈摇头说道,“不是还有三天嘛,你们可以让寺内僧人先行离去,该是去告知官府便告知官府,该去救助少林照样去求助。
我们留至这里,以免那些粗鲁匪人坏了这寺中清净,等官府和少林寺来人之后,我们亦会自当离去。若我四人不敌二煞,走想来亦是能走。”
苦知方丈见燕武阳态度坚定决绝,也不再拒绝四人好心,叹息一声后便说道,“那便随了少侠们吧。诸君大善,若是不敌,亦千万莫要逞强。”
燕武阳将杯中茶一饮而尽,想到杯中非酒,有些难为情的挠头笑道,“老方丈,你便放心吧,君子报仇,还讲究个十年不晚,再说,我可把命看的比钱都重。”
见众人说定,小沙弥满脸笑意,走到了武二身前,扯了扯他的衣袖,说道,“一定要打跑那些坏人。”
武二摸了摸小沙弥的光头,憨厚的笑道,“嗯,一定。”
…………
三日之后。
见山高云低,风轻雾浓,茶树生长繁茂。
被花木浓荫覆盖着的弥陀寺前,有一条曲折的小路通向幽静的远方,正是那南谯贡茶茶园。
王策与燕武阳,施子安与武二,各立于寺前。
两人赤手空拳,一人持剑,一人横刀。
这几日间,王策多次前往双龙潭瀑布,以完善那由自己所悟的一式剑招,但其效不佳,难得再有那日感悟。
施子安则是陪王策去后,便自己去爬山看水。
而燕武阳与武二留于寺内,以防那二煞提前两来。
忽地自茶园走来乌泱一片。
为首正是那“操刀鬼”曹伏廷与“血耗子”白滩。
王策与燕武阳刀剑霍霍,施子安与武二摩拳擦掌。
待君入瓮,好取囊中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