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策四人此时皆醉,听着武二与平日全然不同的自称洒家,倒也不觉诧异。
反倒是燕武阳提酒上前,走至武二身侧,大笑说道,“给武兄上药!”
武二闻之,凭着方才所莫名生出的力气,他坐起身来,单手接过燕武阳手中酒坛,随之便直接端起坛子豪饮而下。
他这一口,就是整整一坛。
武二喝罢,只感觉真气起伏游荡之下,冰雪消融,四肢百骸皆温,精神气皆起,容光焕发。
虽仍带几分病态,但比之先前所般,却也已是大不一样。
他擦了擦嘴角的酒渍,然后便笑呼,“再来,再来!”
施子安闻之,亦是笑着上前,将手中酒坛给予武二。
武二接过酒坛,道一声,“多谢公子!”
随之便再次端起坛子,直接灌去。
王策见武二也不换气,就这般一饮而尽,且喝完之后精神焕发,当下便也不等武二再次开口,将手中的酒坛递了出去。
武二此刻连饮两坛,脸上神采飞扬,见王策递酒,便也直接接过。
他动作已是熟练,一气呵成的扬起头,端起酒坛,随之便是一饮而尽。
见武二喝酒如此迅疾凶猛,程圭愣愣站于原地,少许后才将手中酒坛传与武二。
武二再次接过,再次一饮而尽。
四坛酒下肚,他已是生龙活虎,精神抖擞,再不见半分病态。
王策见此,用尽脑海中最后的清明,将薛生雪与他相说之话传于了武二。
有药材养身,有喝酒反哺,还有令武二亲自去找他。
武二满面红光,不显丝毫醉意,听着王策所言,他面上泛起几分忻悦,微微颔首。
燕武阳扶过醉得厉害,险些倒地的王策,他此时虽醉,但仍有几分清醒意识。
他见得武二饮酒后果有神效,便笑着说道,“此刻天色不早,既然武兄已无大碍,那我等便先行告退。”
施子安与程圭此时亦是醉得不轻,听闻燕武阳言语后,便也说道告退,回房休息。
武二闻之后连称感谢。
待众人走近,他关好门窗,站直身子,深深呼吸几口,然后便依着这几日脑海中多出的记忆,打出了一套拳法。
步随手变,身如舵摆,灵活多变。
若王策或燕武阳在此,定能一眼瞧出,武二所使正是少林的罗汉拳。
罗汉拳虽是少林入门拳法,但其却传说是达摩赤足入中原所创。
据传,达摩于少林寺演说禅宗时,见众僧个个面黄肌瘦、精神不振,甚有萎靡盹睡、病体夭折者,慨然曰,
“出家人虽不以躯壳为重,然亦不容不澈解于性,使灵魂离散也。欲悟性,必先强身,则躯壳强而灵魂易悟也。”
于是才创罗汉拳十八手,授以僧众,修炼不过数月,少林众僧个个精力充沛,此其起始也。
虽然此传说不知真假,但如今的少林方丈,真净圣僧,单单凭借十八罗汉手,降伏诸魔,于武林中响负盛名,却是真切。
此时武二所打自然没有那般神异,甚至颇为凝滞,但他却打了整整一百十八手。
拳架拳意皆是相同,但却融合变化,更为阐幽抉微。
一套拳法打完,随着酒劲散去,武二亦感觉体内真气如潮退去。
他坐于椅上,使着身上最后真气,忽地一拳向桌上茶壶打去。
一拳挥下紧贴茶壶,尚不到半寸,拳风震荡,空气呜呼,那茶壶却是安然无事。
武二观之憨厚一笑,然后又急急收敛,像是有一个声音,对他如此行为不屑且拒绝。
一百十八罗汉手,竟是让他于自身真气内力全然掌握,收发于心,不再似那日一般只能以蛮力与人相斗。
武二提起茶壶倒茶,却见壶中茶水以螺旋之曲线倾泻而出。
他笑着端起杯中茶水仍是旋转的瓷杯,如喝酒一般一饮而尽,喃喃说道,“薛生雪,薛生雪……”
武二那日上台,一是见比武台上之前数人受伤,皆是有那疑似薛生雪的老人,出手相助或医治,便想趁机让老人看看他身上古怪。
二是初初发现自己身上古怪的他,想真真切切的试一下自己的底细。
然而低估自己力量的武二战胜了李铁牛,而后又由此突然发现自己实力不凡,而微微膨胀的武二,却脱力以致昏迷。
到最后被王策等人扶走,他与薛生雪却不曾打过一个照面。
此时想起王策先前所说,薛生雪要主动寻他之事,回味下不禁还是欢愉。
“想来如我这般,喝酒长力气,还带治病的,该是世间少有。”
武二少有的自我调侃了一句,然后便怀着颇为亢奋的心情,再次躺在床上睡去。
…………
翌日,清晨。
王策睁开双眼,脑子中传来一阵剧痛。
他揉了揉头,忽然想到,【自己好像遇到燕武阳后,便是一直喝醉,自江南而到凤阳,他喝醉的次数仿佛比之以前,加起来还多。】
于房中耽搁片刻后。
王策负剑走出门去。
他刚刚开门,却见朱地藏正候于门后。
王策微微皱眉,望向这个显得富态的中年人,说道,“朱掌柜,有事就且直说吧。”
朱地藏遣人寻他,将他身份告知于手下人,一自然是为了更好寻他,让众人好以出死力,但二想来却是试探王策的底线。
而对此,王策颇为不喜。
朱地藏胁肩谄笑,从怀中拿出一叠带字纸张,对着王策低声说道,“属下自作主张,派人去查了燕武阳,与那施子安还有武二的底细,还请少主过目。”
王策闻之更是皱眉,朱地藏此举却是颇为逾矩。
他眼露森然,冷冷的望向朱地藏,一言不发,然后接过了那叠薄薄的纸张,轻叹一口气,说道,“下不为例。”
朱地藏颔首低眉,随之便告退离去。
王策则是拿着那叠纸,返回了刚刚才出的客房。
他关门后,便直接入座,将那一叠纸摊放在了桌上。
关于燕武阳之事,自他们相遇那一日,燕武阳便说过,加之平日喝酒吃肉时,燕武阳又时常断断续续说起,后来更是又有穆红玉为之添色几分。
朱地藏所得份情报再详细,想来也是不如王策原本所知。
不过王策却很想知道,于旁人眼中,并写于纸上的燕武阳,会不会是一个新的模样。
至于施子安与武二,王策却是所知甚少,以他下山前所了解的情报,竟是对施子安那个绝对不该平凡的世家,丝毫不知。
而武二,光是那身子上的古怪,就让人惊奇。
故而他想看看,能不能从中发现端倪。
王策细看那纸上第一页,观之没多久,便已面侧生汗,甚感惊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