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倏忽之间广厦倾 一朝君王一朝臣

“关内壮年人口几乎尽失,所有百姓只剩十之二三,生产瘫痪,强盗横行。”

“怎么会这样?”草原王老成的脸上表现的十分惊讶,用询问的眼神看向漠然出口的结宇。

“因为长生的祸乱。”

“那,长生了吗?”

结宇看向草原王,不知是错觉还是怎样,震惊的发现草原王的眼神中竟带着期待,和当初在皇帝眼中看到的东西何其类似。

“没有,无人长生,仙也不得长生。”结宇立即坚定的否定了所有的希望。

“如此啊!”草原王沉吟了一声,前倾的身体靠回椅背,低着头,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不知道外孙这么着急赶到这里,是为了什么?”

“希望外公能组织军队,入关称帝,肃清盗贼恢复生产,扼守天险,以拒外敌。”

“不可能,爷爷,这件事情绝对不能答应!我们世世代代都是仇敌,每年都要向他们缴纳供奉,每年还要侵占我们的领地!让那些关中的人自生自灭好了,让这个人滚出我们的草原去!”

王帐门帘掀开,进来一个比结宇稍大的少年,激愤的说着,顶多十六七岁的样子,脸上尽是不平之气。比草原王都要华贵的衣服上挂着一柄镶满宝石的弯刀,亮晶晶的在昏暗的王帐内闪亮。

“钺儿,不要乱说话,这是你表亲弟弟!”草原王仅仅是斥责了一句,并没有阻止少年进来,轻叹了一声,“他是当年呼勒的遗子,这些年真的太宠他了。”

“嫁出去的人早就不是我们草原的人了,我们从来都生活在草原上,每天骑马放牧,无拘无束,多好了!要我看,先把草原边境的城镇掠夺个精光,不去管他们关中的人的死活。正好看他们是怎么被灭国的!”

结宇皱起了眉头,看向一直保持沉默的草原王,一直眉飞色舞侃侃而谈的少年让结宇觉得有些烦躁。

“好了!”结宇忍不住出声喝停,甚至用了一点天地之势,让少年暂时呆愣在了原地,“那是什么?”

指了指王帐外摆着的青铜鼎器问道,一人多高的三足青铜鼎立在草原上,鼎足十分厚实,表面古老的花纹已经模糊不清。

“哦,草原上有力士举鼎的传统,在古时只有最强大的力士才能举起这口鼎,这只鼎足足有千斤重,现在已经没有人能举得起了,要五六个人合力才能把它挪动。”草原王说着,像是在感叹古时的辉煌。

结宇一言不发,走出王帐,轻轻的拍拍青铜鼎厚实的表面,发出咚咚的声响。尝试单手提起其中的一只鼎足,青铜鼎便慢慢的离开了地面,在草地上留下了三个深深的坑。比较轻松的单手把鼎提起,结宇发现自己纯粹的单手力量不知不觉间大概已经达到三千斤左右。

“去!”轻喝一声,在势的作用下,鼎向远处飞出二十几米便有些不支,晃晃悠悠的开始下坠。

抽出背后窄窄的长剑,一道剑气以肉眼几乎不可见的速度撞击在青铜鼎上,在草原王和少年目瞪口呆的眼神中,落地的青铜鼎应声碎裂成切口整齐的两半,躺在了草地上。

“是否愿意入关,我不强求,只是我不希望有人在边境屠戮平民,关中与你们有恩怨的一代已经几乎死绝,剩下的大多是懵懂无知的孩童,还有寿命不久的老人,冤冤相报何时了!草原上的日子固然安逸,那片肥沃的土地上的国家一定会再次崛起,我还是希望外公能够好好考虑一下。”结宇缓慢的把细剑放回背后,看着连绵不断的草原,心想果然把事情想得太过简单。

“你,你还是人吗?”愣了许久之后的少年终于醒转过来,凑了过来,认真的围绕着结宇转了好几圈。

“表弟,你看,刚才那招能不能教我?”少年摆出了前所未有的笑脸,毫不知耻的笑嘻嘻凑了过来。

“哈?”结宇看着少年前所未有表现出的善意,一时之间竟没有适应过来。

“表弟,你看我要怎么做才能像你一样,把那么重的鼎举起来,一挥剑就能把那么重的鼎切成两半?”

“你要先有一道和你契合的道源,然后才有可能感悟天地之势。”结宇实话实说,却说的少年失望中一头雾水。

“这样,你怎么不去称帝呢?这天下没有人能反抗你。”草原王摇了摇头,刚刚恢复年轻的脸庞似乎又苍老了几分。

“天下啊?”结宇自言自语的看向远方,青碧的天空和草原相连在一起,“我想看一看天上有什么。”

“唉!我可以入关称帝,只是,希望你成仙之后,能够帮帮钺儿和他的子孙。”

“也许我不会成仙。”不知为何结宇先说出了这句话,看了一眼旁边正在用期待的目光看着他的少年,“若我归来时,便尽力而为。”

“传我王令!吹响号角,召集各廷帐军队,全民动员!”草原王一声令下,便有上百骑传令军队,举着黄旗,四散往草原的各个方向奔去。

“事不宜迟,王庭一千近卫迅速准备,随我出发,在西部第一大城市咸阳集合,所有军人禁止烧杀抢掠,所有财物一律充公,违令者,斩!”沉声把一条条的命令颁布下去之后,草原王开始在王帐内更换衣服,把朴素的兽皮长袍换下,穿上了英气十足的王服。

不多时,草原王便乘着一匹枣红色大马出现在王帐外面,一千人整整齐齐的排列在草原上,已经集结起来。

“出发!”草原王高举着腰间的弯刀一声令下,没有任何誓词,草原上便响起了铁骑踏过的声音,一千匹快马在草原上踏出了长烟。

“外公这样人手可足够?隆兴国内,大城重镇十几处,大大小小的村庄有几百,这一千骑兵~”说着,不太习惯的骑着马的结宇皱起了眉头。

“哈哈,那外孙你可多虑了。在草原上,所有军队马匹武器都是自备的,是他们的私有财产,战时打仗,闲时放牧。别看草原表面上只有这千人近卫,三天之内便会有两万人跟上,而且都是骑兵,这已经接近于草原上总人口的半数之多啊!”

“原来如此!”这么说着,结宇稍微安心了一些。看了看已经在望的草原边界,不知道自己这个决定究竟是好是坏,已经别无选择。

“要不要我用法术带着你?”身后共乘一匹马的听风问道,两人的体重对于一匹好马来说并没有构成压力,似乎看出了结宇并不太习惯骑马。

想起昨晚一整晚没有合眼的听风,摇了摇头,尝试着让这匹烈马更加温顺一点。

一千铁骑越往中原内地前进,草原王皱着的眉头越深,期间击溃了一个强盗团,一直到黄昏,一路摧枯拉朽终于来到了北部的第一个重镇咸阳城。不费吹灰之力便进了城,在已经几乎什么都不剩的城主府内,草原王举着油灯细细的打量着地图。

“可能事情比想的还要糟糕一点。”说着草原王按了按有些疲惫的眼睛。

“怎么了?”结宇不解的问道。

“剩余的人口比想象的还要少一些,毫无秩序的经过强盗折腾,自相残杀,就算以最快的速度派军把各地稳定下来估计人口就只剩两成人口左右。更要命的是这两成人口里大多是孩童,还有一些年迈的老人。”

“不出五年,有一批老人就会死去,而孩童也没有成长起来,无法增加人口,十年内人口可能还会变得更少,没有五十年,连元气都恢复不过来。”说着,草原王长叹一口气。

“外公打算怎么办?”结宇看着广阔的地图,也皱起了没有,一个十年的空窗期,对于一个国家来说实在难以承受。

“我打算让剩余的人口迁移到北到草原,南到帝都,西至柳眉河,东到太平岭这一块范围之内。”一边说着,草原王用手在地图上比划着。

“那其余的土地?”结宇看了看,这划出来的土地范围只有全国的三分之一大小。

“其他的土地全部放弃,直接在这一片土地内立国。着一片区域内土地肥沃,平原居多,而且可以和草原连接共治,自能守护国家稳妥。而剩下的土地现在只能荒废,等待数十年后人口数量恢复,才能徐徐图之。”

看着侃侃而谈的草原王,结宇点了点头,深感治国不易,疲惫的眼神方稍微放松了一些。

“有劳外公了,若是有什么帮的上忙的地方,请您吩咐。称帝之后,便离开这里,请您善待自己国家的子民。”说着,结宇重重的行了一礼,除此之外,别无可做。

光元二十六年春,隆兴国国灭,一朝之间,近乎举国飞灰。草原王以奔雷之势统一全国,在邻国反应不及的情况下,迅速收缩防线,人民尽归北地,南边领土变成空城。然后称帝,定都咸阳,国号承平。

传闻,前皇朝唯一皇子曾在其中扮演重要角色,而后飘然消失,不可考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