欠条？
能写却不想写，像是她对他不信任的证据。
卓焱微垂着头，视线在小人儿身上徘徊。
“这里没有纸笔。”
不差这一时半会儿，“明天你写好叫人送过来就行，顺带算上今晚消耗的灵石。”
十块上品与曾经一辈子都没能存上一块的她来说，也是巨款。
“好。”
又一个充分的见面理由，卓焱没拒绝。
至于欠条，这种东西他没写过，一次两次写不好也是有的，想来她能体谅。
看他应的爽气，该是没赖账的打算。俞幼欢面色缓和了些，“没事了？出去的时候请帮忙把院门带上。”
半夜睡觉不锁门什么的最讨厌了，总有那么一些人会不请自来。
见她起身，卓焱黑了脸。
这才说了几句话就要打发他走？明晚什么时候有空还不一定了。
“你等等。”
俞幼欢回头，满脸的不耐溢于言表。
有些烦了啊，怎么还没完没了了呢？
当自己是谁，秦君冉？听他唠叨也就算了，那好歹是过命的哥们儿，卓焱……
啧啧啧，人跟人果然还是有点儿距离的好，要是舒依妃知道自己幻想仰望的大佬是这副罗里吧嗦的德行，估计会幻灭。
不过都到溯和了，以她钻营的本事，早晚会见到。
“说。”
“你一定要回去？”与其放在心里猜猜猜的担忧，不如直截了当的问出来。“我是说流汕。”
俞幼欢怔了怔，这算什么级别的蠢问题？不回流汕她要去哪儿？
“对。”
意料之中的答案听来还是让人心脏微缩，卓焱想起田鸡的碎碎叨。
“如果是因为俞奶奶，你完全可以把她接过来。你看你现在有这么大的园子，她到了这儿有你陪着，会得到更好的照顾。”
俞幼欢眼神变得幽深起来，装糊涂跟男人玩儿暧昧什么的她不屑。
“你……我身体已经恢复，明天就准备回去了。正好你在这，那就顺便告个别，谢谢你们的照顾。”至于欠条，人应该不会那么没品赖账。
小人儿的声音很降温，内容更是透心凉。
卓焱冷静下来，有些懊恼。
他还没怎么着了，她就开始退缩，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他深吸了口气，站到俞幼欢身前，“又要逃？”
什么叫又？什么叫逃？俞幼欢莫名就想到了那个混乱的黄昏。
她微微仰视高了自己近一个头的男人，那双黑的看不见底的眼里此时正倒影着有些紧张的自己。
“我有什么可逃的，谁还能打得过我不曾。”终抵不过人皮厚，俞幼欢压抑住心慌匆忙移开视线。
小人儿慌乱的小表情同样可爱至极，卓焱微微勾起嘴角。
“我知道你懂，不要逃避，我大概是真的喜欢上你了。”
“……”
第一次被表白是什么时候俞幼欢记不大清楚了，左不过是前世乱世后期瘦下来后的事情。异能类似洗髓伐骨的雕琢让她模样还算出众。
比起这句存疑的喜欢，孟政的表白就热烈绚丽的多了，足足让她兴奋了近一夜。
而此时，无疑俞幼欢是懵的。
她察觉到了他的异常，也察觉到了那一丝情愫，她将其归咎于被药物操纵那一夜留下的后遗症，以待他能用成年人的理智将它扼杀于摇篮中。
可这货都干了什么？他怎么敢说出来？自己什么身份什么地位什么处境心里没点数？
且不说现在不是谈情说爱的时候，即便是，对象也不该是她。
“流汕说近不近，说远其实也没多远。出来也有些天了，你想奶奶就先回去看看，等我忙过这一阵就去看你们。”
男人还在吧啦吧啦，听到流汕，俞幼欢混沌的脑子清明了些。
给她找事呢？谁稀罕他去看了？
一破园子就引得人找上了门，再弄出幺蛾子，流汕她还怎么待？山上那小矿坑还如何藏？
可消停些吧！
她冷声插话，“若是喜欢的人，我肯定不会逃避。”
卓焱闻声一时没反应过来。
这是不喜欢的意思？被拒绝了？
他想过她可能会害羞，会不好意思，会举棋不定，拒绝…也是有想过的。
原来真被拒绝是这般难受。
这小人儿是要代替那些被他拒绝过的女人来报复他么？偏偏现在他连甩脸离开去舔舐伤口都不敢。
以他对她的了解，过了今晚，她能立马消失的无影无踪。
离开可以，但话得说清。
“本来我是准备慢慢来的，可一听说你要走，心就空空的。
我不得不承认，时间和距离成了我们之间的阻碍。我知道留不住你，再见不易，你走之前，我想明白告诉你我的心意，我对你认真了。
人一生遇到个合乎自己心意的人不容易，所以你不要有负担，我喜欢你完全是为了顺应自己的心意，如果这份心意你收到了，并愿意试着回应，卓某不胜感激。
不早了，你再睡会儿，我抽空来送你。”
男人扔下一堆话，趁姑娘没说出更多决绝的话前闪出院子。
看着那扇被劲风带动的咯吱咯吱叫的木门，俞幼欢撤去被冰系压抑的躁动，双颊瞬时如染了火，只烧得她心慌意乱。
睡是肯定睡不着了，她不是没有感觉的木头，只是那个人是卓焱，她怕而已。
或许，溯和她不该来的。
近五点时，暗紫色的天空开始泛起一丝黄光。
决定了要走，便没必要再拖泥带水，俞幼欢背起小包就出了院子。
杨平守在正厅，刚跟老大说了两句，这会儿正清醒。
“俞小姐，起这么早？我去厨房给您催催早餐。”
老大才刚从院里出来，嘿嘿，有些事看破不说破。
俞幼欢停下来，认真道：“不用，这两日辛苦你了，帮我跟园子里的其他人道声谢，太早我就不打扰了，再见。”
诶？是告别的意思？
这是吵架了？看老大刚才的面色，明显他才是输的一方，怎么俞小姐反倒要离家出走？
“等等，等等。您这是要离开溯和？”
俞幼欢已经出了正厅，脚步不停。
“对。”
杨平小跑步追出来，“不行啊，您走了我们怎么办？”
这就不归她管了，俞幼欢挥挥手，两个闪身，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