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口坪一大早又笼罩在一片暮气中。
早上复查钱柏琛体内余毒清了大半,眼见他都可以下地行走了,最先救治的顾顺年三人的情况反倒不大好。
伤口处银针轻轻一挑,黑黄相间的脓血喷涌而出,满屋腥臭。
竟是隐隐开始恶化了。
马老头浓眉紧蹙。
不应该啊!昨日伤的最重的钱柏琛都没事,何以这三人反倒加重了?
同样的治疗手段,唯一不同的…对了,那丫头的药丸。
“欢丫头人呢?”
众人面面相觑,最后目光投在了和俞幼欢一道出现的方雄涛身上。
一直无人认领的方雄涛郁闷道:“我也想知道她人在哪,昨晚之后就没再见过。”
“会不会是回家了?志华,你脚程快,赶紧跑一趟。问她把昨晚那瓶药拿过来,就说等着救命。”
崔志华应声出门,还未走到门口,西边深山里,突然传出一声巨响,接着就见黑烟滚滚直上,如一只巨大黑伞,在西边天际缓缓撑开。
“怎么了这是?”屋内众人闻声而出。
察觉到是西边山里又出了变故,相邻的村民三三两两聚过来,各种猜测声纷纷响起。
“那边是鸡公岭地界吧,塌山了?”
“是鸡公岭。在屋里我还以为是谁放炮了,看这黑烟,怕是起火了。”
“火?唉哟,会不会烧到咱们这儿来?这季节火星见风窜,四周都是山,真要烧过来可咋办?”
“远着呢,那边山林水气重,看黑烟也知道烧不起来。欸,你们说会不会跟昨天那些牲口有关?它们昨个去的方向就是西边。”
“有可能,搞出这么大动静,一把大火还不烧死个大半?”
“都烧死了才好。”
……
眼见众人聊得欢畅,崔大年出声提醒,“志华赶紧去。大家伙也别瞎猜了,都抓紧时间该回家吃饭的吃饭。要真被你们猜中,这些野兽烧不死的肯定会四处逃窜,大伙儿今天加把劲儿再增设一批陷阱,药也不要省了,以防它们进村。”
村长的威严不容忽视,村民纷纷散去。
“钱同志,你们也收拾收拾,吃了饭,就准备下山吧!山里不太平,医疗也跟不上,你这伤还是回城里再查查更放心。”
这可是比崔公子还要矜贵的主,要再出个什么意外,他交代进去没事儿,牵连到儿子就对不起崔家祖宗了。
村长语气里毫不掩饰的担忧钱柏琛懂,这趟上山忙没帮上,自己反倒第一个跪了,他很有些不是味儿。
沉默了一瞬,他缓缓开口,“我很信任村里的马老爷子,伤口已经没影响了,您不要担心。”
这是不打算走的意思?崔大年有些急。
“村里的情况你看到也听到了,最近山里不安分,过段时间等好转了,再欢迎你们来玩儿。”
“正是因为了解到了村子里的情况,我才不能走。邱瑞会先送子涛他们回去,也会把这里的情况进一步跟县里反应。您放心我的身体我知道,不会莽撞行事,一切听您安排,只希望能留下来尽一份微薄之力。”
年轻人眼神坚定,语气执着,崔大年微微有些脑门儿疼
这是要找回场子啊!
得,公子爷嘛,咱也管不了。
再则有他在,县里……
“方小哥怎么说?”
“我?大叔,我知道您的顾虑,不是赖着不走,我是跟俞妹子来的,要走怎么也得跟她打个招呼才是。”方雄涛还是惜命的,昨晚那架势够他很长一段时间对野味敬而远之了。
“恩,在理。来,先吃饭!”
同样饿了一大早的俞大欢坐在一桌子早已冷掉的早餐桌前,半点儿胃口没有。
她死盯着自己这双已经洗的发红的小手,已经吐空的肠胃止不住又开始往出泛酸水。
眼前这双手说不上羊脂如白玉,纤细白嫩是有的,可特么的那小疯子都让它干了些啥?
拖尸体啊!
她人生的处女 摸竟然献给了一具尸体,那种冰凉僵硬的触感如同烙印般生生刻进了脑海,挥之不去。
“大欢?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见院门大开,崔志华直接进了院子。
突闻男声,俞大欢吓得腾的站起,待看清来人,才颤抖着道:“早,早上。”
“哦,俞奶奶好了些?你和幼欢都不在,谁帮忙看护她?”
“好多了,我爸。”
对那位十几年没见的邻家俞叔,崔志华没什么印象。上次送俞大欢回来听她提过一嘴逃婚,想来是真的,瞧姑娘面色惨白眼神闪躲的模样,这是刚回来又逼上了?
既然是一开始就不满意的婚事,怎能凑合。
“所以你是因为俞叔才连夜跑回来的?别怕,有俞奶奶在,俞叔最多也就凶你几句。”
“嗯。”
“婚姻是人生大事,你是该好好想清楚,千万别随便凑合,不然以后日子难过。对了,幼欢呢?我找她有急事儿。”
“幼欢?”
俞大欢猛然抬头。这两个字现在对她的冲击力,丝毫不亚于一阵惊雷。
是太久没见还是她太蠢?
杀人、弃尸、跳天坑,就没有一件是正常18岁女孩子该干、敢干的,想想胖丫头那一脸淡定嘱咐的模样,俞大欢到现在脊背都是凉的。
“我不知道,回来就没见过她。”
是这么说没错吧!大脑炸疼,胖丫头那些叮嘱太多她记不住,有一点儿记得死死的,说错一句她都可能坐牢。那可是坐牢啊,说不定杀人还要偿命。
所以不知道,反正什么都不知道就对了。
这就麻烦了,崔志华问道:“你知道她可能会去哪儿?我们家里有俩伤患还等她的药救命了。”
在山里找个人可不怎么容易。
“我,不知道。”
俞大欢只觉头疼的更厉害了,两眼一翻倒在了地上。
“诶,大欢,大欢你怎么了?”
村长家,马老头看着药没带回,反倒又背了个惊吓过度的丫头回来的崔志华,满头黑线。
一味指望那丫头的药是不成了,马老头又回家拎了几大包草药,直接熬了两大腰盆的药汁,将人浸泡在里面。
扎针、喂药、再敷药一通折腾下来,竟是快到了中午几个汉子才将三个村民连同一众二世祖送上车。
望着车队远去,崔大年只觉肩头一松,回身见到崔志华,火气又有些上涌。
“都是有对象的人了,做事情咋还这么不动脑子?大姑娘是你能背的?”
崔志华懵!救人还分大姑娘小媳妇儿?
老爹也忒迂腐了,碰巧让他赶上了,难道不管?
辩赢老子不算本事,于是默默应了。
“我以后注意。”
儿子知事崔大年颇为欣慰,俞劲生回来了,他不得不提醒儿子行事稳妥些。十几年没见,他可不信一个人骨子里的东西能变到哪儿去。
“这两天店里不忙就留村里帮把手。昨儿个情形再来两次,咱们村就真保不住了。咱是可以搬走,可祖祖辈辈的根扎在这,不能让它轻易说断就断。”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