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换俞幼欢心一沉了,能谋划出这样一个乱世的首领果然不是冲动型对手,指望人主动找茬看来是不能了。
人不主动,那就换她来吧!这样一支上了岸百分之两百会找她麻烦的队伍不消磨消磨她没法心安。
“休息就不用了,边走边聊。”
不容商量的语气让王鹤心梗加重,往哪儿走聊什么都是他现在不愿沾染的话题。
他们陷在这片黑烟滚滚的迷雾里已经两天了,急功赶造的船完全经不住实战考验,设备和仪器扛不住高热接连故障,以至完全迷失了方向。原本还指望回岸边补给物资的潜艇能找到他们,结果却先等来了俞幼欢。
多对一,人数上他们占绝对优势,就是比实力,原本他也是自信满满,但凡他们没有尝试过登岛,这会儿确定碎片到手,双方碰面都不会是和平模式。
找到碎片的欢喜冷却下来,王鹤理智回归。几乎不用过多权衡,只凭人全须全尾的从岛上归来,他们动手必胜的把握就不到三成,而且即便成功也必定得付出伤敌一人自损八成的惨痛代价。眼下拖延,至少拖到潜艇找到他们才是重中之重。
“还等谁?”葱白的手指敲击着船沿,催促不耐之意十分明显。
王鹤福至心灵,“袁洋。”
队伍中的确没见潜艇上的那波人。
“他上岛接应你们去了。”王鹤道。
“……”
这借口就扯了,他们要真有登岛的本事她就不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这两天有没有神元靠近岛屿,她会不清楚?
“之前我们往岛上投放了液氮,岛上的温度应该已经降下来了,虽……”
王鹤还在描补,俞幼欢已经不想听了。
“你的那个下属没上岛,至于袁洋……”俞幼欢敲击船沿的手指一顿,随即目光飘向灰蒙蒙的远方,那里不是海岛的方向。
“他来了。”
而且来的不止他。
王鹤心头一跳,环视四方,不足五米的视野,除了海水拍打船体的声音,再无其他。
一分钟,两分钟……
正要回身询问,就见一身散漫的俞幼欢站起身走向了船头,余光瞥见他,淡淡道:
“不想等就出去接他们,船这么一直在漩涡里打转也不是个事,先往左。”
王鹤这下是真心颤了,发生故障后,他们的船不止一次的试图冲破粉尘浓雾,直行或绕弯,一次又一次,登岛的想法早以破碎,只盼着能平安后撤,结果两天过去了,现在他连自己身处哪个方位都辨不清。
火山回流,海底闹得欢,俞幼欢单枪匹马是不带怕,可随潜艇来的人要是钻进来……
总之,麻烦!
俞幼欢不得不挺身而出,王鹤的人显然已经失去了掌控航向的能力,任由船再这么自由漂下去,她怕是要踏出国门。
得了令的船长在俞幼欢的指引下艰难前行,大船忽左忽右忽进忽退不知行进了多久,一道天光终于撕开昏暗,带着热气的海风裹着绚丽的霞光兜头而来。
“老子终于出来了。”船上有人大呼。
仿佛重回人间,众人欢喜不已。船长高呼仪器恢复运转使得这份欢喜更厚重了些,连王鹤面上的神情都松快不少。
远离了火山岛,猛增数倍的船速直将闻风而来的妖兽撞飞或是远远甩开,空中尾随的妖物也在护卫的攻击下,渐渐散去,大船一骑绝尘,朝着未知的方向奔去。
一切回归正常,王鹤从下属那得到了袁洋正朝他们追来,却没接通讯器的信息。出了船舱就见俞幼欢又坐回了船头,一双剔透的眼无甚波澜的目视远方,淡定老练的丝毫看不出是个二十左右的姑娘。
“上岸前不如来聊聊碎片的归属问题。”察觉到他探究的视线,俞幼欢回头。
一只黑色的盒子凭空出现在她手里,王鹤原本淡漠的眼神此时随着忽上忽下的盒子变得分外灵活,一颗惴惴不安的心瞬间卡到了嗓子眼儿。
那盒子他认识,是他之前装碎片用的。此时落他眼里威力不亚于HD,碎片暴露,在这片海域会掀起怎样的风浪先不说,只船上这些人就逃不过被吸灵的命运。
果然这女人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好在他也不是毫无准备,不着痕迹的动了动背在身手的手,一船员悄声退下。
王鹤来到船头,学俞幼欢屈膝坐下,“这一趟辛苦了,有什么要求,你尽管提。”
语气真诚的仿佛俞幼欢要天上的星星,他都会想法子够一够。
如此识相,俞幼欢丢了个赞赏的眼神,倒不是为那三瓜两枣,而是人主动搞事,她那莫名其妙的道德感会舒心不少。
随即盒子也不抛了,只食指有意无意的拨弄卡扣,十分配合的让为难纠结的神情爬上眉梢。
“这就着实叫我有些不知所措了,毕竟你是知道的,我一介村姑见识浅薄,没见过什么世面,同样也没见过多少好东西。不如王先生来帮我衡量衡量,这一趟价值几何?”
“……”如果不是打不过,王鹤真想抢了盒子,再反手给一巴掌,忒特么能胡说八道了,真要是没见识的村姑能把他架到这份儿上?他现在都有些不敢看盒子上精巧脆弱的卡扣,船上这些精英还有用,暂时不能折在这里。
然而憋屈成这样,话还不能不回,时间还不够。
装模作样沉思了片刻,王鹤道:“那就物资和灵矿吧。”
很中肯的答案,乱世可不就是物资和灵矿首当其冲,俞幼欢都不能说人在敷衍她。
“听你的。”她很没主见的点头,转瞬又道:“那你能出多少?”
不等他回答,俞幼欢追问:“什么时候给?”
“……”这种被人逼债的感觉委实新鲜。
王鹤双手朝后撑地,嗅着空气中若有似无的清香,仰头望天,嘴角扬起舒缓的弧度,轻声道:“我名下的灵矿国内国外加起来几十条总是有的,物资没细数,你想什么时候去挑都可以,总之不会叫你吃亏。”
是啊,不吃亏,吃药!
甲板上先前没离开视线的几个护卫已经倒下,王鹤视若无睹,余光全在俞幼欢身上。
后者懒坐变仰躺,再没动静。
得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