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后,我和茶茶博士坐医护专机回到大阪,众人把我抬至天守阁后,留下茶茶博士和我,其余人等皆自觉退避。休息到傍晚,里间的门被推开,宝健已经穿好熨烫平整的衣服,戴着黑漆斗笠,手持红色的“三眼秘钥”,由于版权问题而只露出的下半脸上,充满着自信和得意。他看了一眼我们,说:“通过你的视频,虽然我只能读取一部分大贤者刻印,但所幸,基本的原理我可以稍微理解一些了。现在我要开始改造我的曲翘空间穿梭机,把他变成超维时空穿梭机,嘿嘿嘿嘿,太棒了。”
随后,宝健列了长长的大概一百一十一页,五十万种物品的清单交给茶茶博士,由他去采购。我瞥了一眼,除了空气开关、小型断路器、电线电缆、气动阀门、电容器等基本电气元器件外,还有大量的铀、钚、金刚石、黄玉、蓝宝石、和田籽玉等矿物。临了他还委托茶茶博士通知大阪电业株式会社,协调届时将借用整个大阪市的电力。
事情交代完,宝健马不停蹄地开始绘制设计图。我问他:“大贤者刻印是如何做到穿梭时空的?”“说了你也不懂。”宝健头也不抬地说道。“我可是理科生,大胆说,能说晕我算你厉害。”我自忖只要别涉及进一步的数学解释,光对空间和宇宙的理论进行文字描述我还是能理解一二的,补充道,“你用文字解释一下就行,数学公式不必细说。”
宝健低着头一边画一边嘲笑道:“哈哈哈哈,作者要是能整出一篇带数学公式的空间理论,他也不会趴在床上写你我的故事了。”我看向画面外的作者,说道:“请开始宝健君的扯蛋。”
于是作者就强令宝健开启玉口,解释道:“众所周知,二维空间两点之间最近的距离是直线,而在三维空间里,两点之间最短的距离是直接将纸对折,我的曲翘空间穿梭机就是将三维空间在四维空间里对折。而大贤者的成就就如在二维平面播放视频,通过拖动进度条让平面显示原来的画面。更进一步的,在一些软件里,也可以通过‘撤销’这一操作,将缓存里的内容还原,退回到上一步内容,但那个太难了,大贤者即使耗尽三眼族那么长的寿命,也无法做到。大贤者刻印便是他窥到一点点四维空间的宇宙后,编写出一套作用于三维空间的自然法则代码,相当于一个三维空间的播放器,可以浏览过去的历史,也可以搜寻宇宙团里时间进程比我们缓慢的宇宙,改变其中的片段,就可以改变那个宇宙的历史。这恐怕已经是我们这个宇宙里最伟大的成就了。”
“哦?有点意思,可是,改变那个宇宙的历史又咋样,我们还是我们啊。”我努力理解宝健说出的每一个字,理解了半天后,问道。
宝健邪魅一笑,道:“大贤者刻印的伟大之处,就是能够将两个平行宇宙的时空片段进行剪辑,去另一个宇宙改变过去的历史,等它演化到与我们这个宇宙相同的时间点,把那个宇宙剪切过来粘贴,就可以改变现在了。哈哈哈哈哈,想到就兴奋。”宝健将足足七十七页的设计图纸逐一排在地板上反复校对,确认无误后,开始着手动工了。“凭你们和长耳族的智慧,就算把大贤者刻印摆在你们面前,也解读不出来。”他对我丢出了一个嘲讽攻击。我坦然接受——道理我好像是懂了,怎么实现……以目前人类的科技水平还真的做不到。
三眼族能那么厉害?竟然能理解四维空间,按照东楚第二空间定律:低级维度的物质无法理解高级维度的物质,只有高级维度的物质才能理解低级维度的物质。是什么让三眼族突破空间限制的?不过这就涉及到三眼族的秘密,宝健怕是不会再作进一步解释。我接着问道:“既然整个宇宙都可以粘贴,那大贤者为什么没有把三眼族存活下来的宇宙粘贴过来呢?或者,他直接在那个改变历史的宇宙里蹦跶不是挺好的嘛,何必非要粘贴到这个宇宙来。”
宝健拿起一把电动扳手,呼了一口气,透过斗笠的缝隙看着我道:“了不起,你竟然能理解,东楚君,你确实是三眼之神安排而来,有资格与我同行。大贤者,也只是突破了更深的四维空间,但还是没有理解时间,所以,他改变过的那些宇宙,历史后来的进程他也无法预知。我现在就是去寻找,选择一个对三眼族来说最好的时间点,然后执行宇宙剪切。”
哦……我若有所思,原来这就是那个改造三眼族女人口中所说的时空钥匙传说的真相,果然不是真正的三眼族就只能懂个皮毛,里边详细的内容以及如何执行,她也根本理解不了。即使是他们的大贤者,其实也没有真正地理解时间。面对这位智商碾压着我们的三眼族后裔,我尽力表现得不卑不亢,说道:“如果那个宇宙里的普通人族过得不好,我不会让你剪切过来。”
宝健听了后,不置可否道:“如果有阁下与我都满意的宇宙,最好,如果没有,由不得阁下。阁下可以选择离开,我先亲自去找大贤者刻印,至于阁下的女儿,我不会管。”说完,他便不再理我,自顾自安螺母去了。
嘿,你这兔崽子……看在你这么牛逼的份上,我忍。
接下来的一周里,除了陆陆续续有人送来茶茶博士采购的各类货物,我都躺在那里看给宝健窜上跳下地忙活,除了我实在是身体疲劳内伤重重外,这种超高能运行的机械,他连一个螺丝都不放心让我一个普通人来拧。
两周后,茶茶博士也回来了,看到整座大阪城城堡的内部都被宝健的机器给占满,震惊地鼻子都立起来了。“嘿嘿,不好意思啊博士,完整的大贤者刻印看不清楚,只能用里面的理论去设计机器了。用你们的材料水平实现的话,只能做到这个样子。”宝健坏笑着说。茶茶博士听了,激动得老泪纵横,说道:“如此说来,老朽有生之年,不仅见证了空间穿梭,还能见识到宇宙穿越,我的天照大神啊。”茶茶博士迫不及待地跑进城堡,四处察看整个机器的细节,遇到不懂的地方还向宝健询问。
当我们三人一起来到天守阁的时候,阁里的布置已经全然不同了,只剩下中间一个铅舱,其余的空间都被线缆和铜管环绕着填得几无立足之地。宝健拿起他手中的红色铁杖说:“东楚君,这把‘三眼秘钥’就是我们三眼族的另一个智慧结晶。现在我把它的力量给你一半,激发‘秘钥’的能量就能跟本宇宙的贤者刻印能发生量子引力,从而互相趋近。我要去找我们三眼族幸存的宇宙,你跟着‘三眼秘钥’去你女儿所在的宇宙。等你找到女儿,用‘三眼秘钥’驱动贤者刻印,就能来到我身边。”
说到此处,宝健认真地一字一句对我说道:“记住,只有完整的贤者刻印才能把我们剪切回现在的宇宙。如果你失败了,连我也回不来这里。”
“‘三眼秘钥’需要有金属附着,你跟博士说,选个称手的东西吧。还有,把能量分一点到衣服上,有些许防护作用,最好选件带金属的衣服。”宝健说着,指指身上一排金属纽扣的学生制服,“我这件已经穿三十年了。”
说的也是,来一趟时空旅行不容易,总不能穿身T恤就去见古代人吧,多寒酸。带金属的衣服……哥哥琢磨了一会儿,皮上一调,趣生心头,跑去打开一直默默拖着的行李箱,“铮铮铮”,是什么衣服如此的光耀夺目?不错,正是中国皇家税务局的春秋制服也。笔挺的西式制服上点缀着金光闪闪的肩章和领花,三颗一元硬币大小的镀金边纽扣,淡蓝色平滑的免烫衬衫上系着藏青色暗云纹织锦缎领带,一条头层小牛皮腰带,由一个德国不锈钢镀铂税徽扣系得紧致贴合,脚着黑色纯棉短袜,套进一双舒适的黑色商务正装牛皮鞋里,皮鞋的金属税辉鞋扣熠熠闪光,“唰唰唰”,擦净、上油、抹油、抛光,铮铮亮,闪星星。我心说就这一身行头,不仅金属件包够,笔挺利落,去哪个时代都倍儿有面子,全然不顾宝健和茶茶博士惊呆了的眼神。
至于随身的金属物品,既然要去古代,最好还是带件防身武器,于是我问茶茶博士:“博士,我可以要把武士刀么?”博士听了呵呵一笑,道:“为什么不带点枪支弹药呢,不过东楚君既然是剑术高手,带一把武士刀防身也倒也实用。那么东楚君要当今名匠的作品,还是古代流传的名刀,我都可以安排。”既然如此,在下就不客气了,我拱手行礼道:“那就麻烦博士了,也不用特意张罗,就这边博物馆的‘一日月宗近’吧,挺对我眼的。”
“一日月宗近?!”茶茶博士闻言几乎跳起来,“那可是大阪府的至宝,日本国宝级名刀,皇室记录在册的啊,东楚君你确定要带走它吗?”
“哈哈哈哈哈。”宝健听了大笑道,“太有趣了,‘一日月宗近’?你跟我们三眼族还真有不浅的缘分啊,东楚君。锻造那把刀用的钢,就来自我们古代三眼族英雄横胥子的战枪。行,我族的东西我做主,拿去吧。”
茶茶博士一脸为难,拿出手帕来擦了擦额头的汗,一边起身离开一边嘀咕:“一个宝健君任性已经够我受的了,怎么来个中国大叔也这么不懂事儿呢。这要求天皇都做不了主啊,博物馆的东西哪能说没就没的。”
傍晚,夕阳映红了半个天,火烧云层层叠叠,数羽高飞其间,如带着点点金粉在空中飘舞旋曳。青瓦粉壁的大阪城,也是一半金灿灿、一半蓝幽幽,古杉老松蒸透着树脂香气,青兰翠竹滤涤着青草幽息。我跟宝健君对坐在天守阁的木窗前,就着晚霞,品茶用膳,聊着宝冢老师作品里的故事,通过他讲述自己实际的经历,解读作品里演绎和改编的地方,相谈居然也算欢。所识不久,却比故人更故,孤独骄傲的他,虽不屑与普通人为伍,相处起来比任何人都赤诚。
夜灯初上时,茶茶博士一手提着一条织锦缎刀袋,一手揣着一个浅色木匣子进门来。我们分宾主在榻榻米上跪坐定,博士取出刀袋里的武士刀,双手托着递到我身前,放在榻榻米上道:“喏,东楚君你要的‘一日月宗近’,我配上了鹤月松风铸铁刀装,黑珍珠漆小叶紫檀刀鞘,也请了名师再行研磨,拔刀就能斩。”我双手从榻榻米上接起刀,感觉此刀沉稳顺手,再观装具精美,刀柄刀鞘刀镞装配严实,无一丝松动,推镡拔刀,刀条明晃晃的,经过了十二道上研,刃纹凌冽飞驰于刀身,得历代藏家精心保养,岁月逾百年,锋劲尤如新造。我试挥了一刀,重心完美地配比在刀镡前三分之一处。不愧是日本国宝,我细细端详着这把刀,喜不自胜,爱不释手。
细细品罢,我小心收刀入鞘,再看向茶茶博士跟前的木匣。博士也顺着我的目光看向木匣,愣了愣,迟疑地问道:“东楚君……您确定要戴上这个出发吗?”
“当然了博士,前段时日我路过鹿岛神宫,看到里面的神官戴了这么一顶帽子,挺好看的,我便也想要一顶。”我不容置疑地说道。
茶茶博士便把木匣也推到我的跟前,道:“那把刀和这顶帽子,我都带去大阪府的住吉大社里参拜过,希望能保佑东楚君此行一切顺利吧。”
我小心翼翼打开匣子,取出里面装着的日本传统乌纱帽——垂缨冠。只见帽纱乌黑油亮,垂缨弯上折下,长近尺,直挺而轻盈,插至冠后,如束发之巾,颇具东方的古风雅味。我敬重地托冠置于头顶,用冠上垂下的白色棉绳牢牢地在下巴处系好。整冠妥当后,我向茶茶博士鞠了一躬,道:“让博士费心了,感激不尽。”博士也连忙鞠躬还礼。
宝健看了我一眼,见我一身笔挺的西式制服却腰插一把武士刀,头上戴着顶莫名其妙的帽子,心想道:我们三眼族需要一个普通人族的帮助也就算了,竟然还是一个神经病……他拉了拉自己的黑漆斗笠,默默地打开舱门走进铅舱。铅舱内分左右安装了两个球形的玻璃座舱,门右边是一整面操作控制墙,左边是金属管和电缆集合模块,模块上有一个洞,他将“三眼秘钥”插入一个洞里,用力一掰,源源不断的能量开始缓缓流出,流向整座大阪城的每一个角落,激活每一台设备。宝健让我把刀拔出搭在“三眼秘钥”上,口中念起催动咒语:“あかひてる,むかうえ,こことばな、ずばやき!起动吧!三眼秘钥!”
“噼咔!”一声电磁起动的巨响,“轰隆隆——”整座城堡开始震动,巨大的能量从“三眼秘钥”内爆发出来,所有设备开始满负荷运转。茶茶博士抓住窗沿,稳住身体,就看窗外整个大阪府以城堡为中心,黑暗成片向整座城市蔓延开去,全部的电力都被送向大阪城。越维时空穿梭机对能源的渴求度极大,乃至于部分写字楼起动发电机,启动ESP不间断电源来应急供电的时候,没几秒又被吸走了电力。宝健在铅舱内一边飞速地操作各台设备的运行顺序和作功级数,一边又将“三眼秘钥”内的一半能量导进“一日月宗近”,“一日月宗近”接受能量后,整条刀身散发出淡蓝色的气焰。
“收刀,进舱。”宝健让我将刀收好后,拔出“三眼秘钥”一下跳进左边的玻璃舱,在舱门降下的间隙丢出一句他和我之间的最后一句话:“四维空间里没有三维生物生存的环境,这个舱内有压缩空气和补给物资,在用完之前必须找到大贤者刻印所在三维宇宙。”我立刻收起刀,跳进右边的玻璃舱,戴上氧气罩,扣好安全带,睁大眼睛——我要一秒不落地看清楚时空穿梭的情景。太特么激动了,哥们要去四维空间啦!科长,再见!局长,保重!纳税人,等哥哥回来再给你们代开发票吧~
嘿嘿嘿嘿,不知道能不能带点古代的瓷器金银器字画回来,这是要发呀~
等等,“三眼秘钥”驱动大贤者刻印的具体方法……好像没跟我说过哎,宝健君?我转头看向宝健,只见他也恍然大悟一般用右手的拳头捶了一下左手的手掌……仿佛也才意识到这个问题?!
う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