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奶奶的讲述,邓嘉感到故事的情节更加惊险刺激,对国共两党之间的斗争更加有些迷惑。她不解地问奶奶:“抗战时期,国共合作在有些方面做得挺好的,为什么一转眼就变得跟仇人似的,成了敌对双方?而且国民党对付共产党的手段更加阴险、毒辣?”
奶奶叹了一口气说:“这古语说得好,‘一山不容二虎’。这也是千百年来封建帝王和统治者的传统思维。抗战胜利后,国民党想一党独大,一手遮天,哪里容得下共产党?在后来的三年多时间里,国共两党展开了你死我活的大决战,而中共上海地下党和保密局特务的斗争也更加激烈、复杂,你爷爷每天都是谨慎小心,如履薄冰,不敢有半点的闪失。”
顺着奶奶讲故事的思绪,邓嘉仿佛也进入了当年爷爷邓子良与保密局特务斗智斗勇的场景……
那是秋天的一天晚上,秋风乍起,落叶纷飞,走在大街上已有一丝凉意。
邓子良下班后,像往常一样,按照“两点一线”的规律回到家中。他刚一打开房门,早已等在门口的“大虎”就扑上来与他热情“拥抱”。
邓子良拍了拍“大虎”的头说:“等急了吧,别着急,一会儿给你弄吃的。”说完,邓子良把风衣脱下挂在衣架上,然后从包里拿出一些碎猪头肉给等急了的“大虎”吃,还对“大虎”说,一会儿带它出去遛遛。
这时,门外有了一丝的响动,而正在低头吃食的“大虎”也突然抬起头来,耳朵更是直愣了起来,只见“大虎”小步跑到门口,听了听,然后回过头看着邓子良。邓子良一看,知道有情况,赶紧打开房门,只见“二虎”弓着身子悄悄溜进了房间。
“原来是‘二虎’来啦。来来来,让我看看你又带来什么好消息了。”邓子良拍了拍“二虎”,“二虎”随后乖乖地蹲在了地上。
邓子良从“二虎”脖子上的项圈里取出了情报,然后也奖励了“二虎”一些吃的。这“大虎”、“二虎”相见,犹如老友重逢,甚是欢喜。
邓子良打开纸条,用药水涂抹后,显示出情报内容:前线部队一个敌工科长近日失踪。而江浙附近的几个联络站接着就遭到破坏。此人叫马家来,有可能已经被保密局抓捕并叛变,对我党构成极大威胁。如此人到上海,请务必查明行程和住址——黑牡丹。
老谢发来最新指令,这让邓子良立刻紧张起来。部队的敌工科长,应该掌握不少的机密。如果真的被捕叛变了,后果将不堪设想。
邓子良回想起白天的时候,叶馨急匆匆找史培林站长的样子,以及离开时神神秘秘的表情,感到叶馨又将有大的行动。这个“行动”也很可能与这个失踪的敌工科长马家来有很大关系。
邓子良把纸条烧掉后,转身拍了拍“二虎”说:“‘二虎’辛苦了,该回去了。路上小心,注意安全。”说完,他打开房门,虽然只留一条缝,但是机灵的“二虎”轻轻钻出门缝,一溜烟似的消失在夜色中。
邓子良坐在桌前点燃了一支烟,正在思考和分析着老谢送来的情报,忽然“大虎”噌的一下又跑到了门口,紧接着就有人敲门。邓子良非常机警地注视着大门,并且随手掏出了手枪。
“是我,邢菲。”邢菲在门外小声说道。
邓子良一听是邢菲,就把手枪别在了腰间,然后打开了房门,只见邢菲穿着一身深色的秋装裙走了进来。
看见“大虎”趴在地上正注视着自己,邢菲吓了一跳,也有些紧张,她装作害怕的样子顺势扑进了邓子良的怀中。
邓子良用手一指“大虎”说:“‘大虎’,记住,她是我的朋友,是好人,热情点。别吓着人家。”只见“大虎”好像听懂似的,不再“犬视眈眈”地盯着邢菲,而是很听话般地走到她的脚边趴下身来。
邢菲说:“这狗真听话。你啥时候养的?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
邓子良说:“这事说起来也巧了,之前和一个朋友吃饭时,说起一个人总觉得有些寂寞,后来这个朋友要去香港,就把他养的这只‘大虎’放我这里代养一段时间。正好,平时家里没人,这‘大虎’还能帮我看看家。哎,邢菲,今天怎么突然想起到我这里啦?”邓子良给邢菲倒了一杯水。
邢菲说:“晚上站里没事,站长好像去舞厅跳舞去了,叶馨也不在。所以就出来溜达溜达,正好路过这里就进来看看。怎么,不欢迎?”
邓子良赶紧说:“哪能呢,有你这个美人处长相陪,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邢菲一听这话,心里感到很舒服,但嘴上依然嘟囔着:“我才不信呢。你心里怎么想的我还不知道,有事就想起我,没事就躲着我。”
邓子良知道邢菲在暗恋自己,但是他又不想捅破这层窗户纸,赶紧找了一个别的话题,把邢菲的话给岔开了。
俩人说了一会的话,邓子良转念一想,这邢菲是电讯部门的负责人,一定知道一些内情。如果能够从邢菲那里得到一些信息,就能够判断出叛徒的下落。
想到这,邓子良对邢菲说:“咱们一块出去走走,顺便我请你喝杯意大利的咖啡。”
邢菲一听自然很高兴,痛快地站起身来。俩人走在大街上,就像一对恋人一样,邢菲情不自禁地挽起了邓子良的胳膊,邓子良也不好意思拒绝。一路上,邢菲与邓子良聊了许多。
邢菲直截了当地说:“子良,你看我们认识这么久了,我怎么感觉你对我总是有些不冷不热、不远不近的?”
邓子良歪头看着邢菲说:“是吗?我怎么觉得我始终对你很尊重、很热情啊?你看,今晚我不就很主动、很热情吗?”
邢菲扭了一下身子说:“你这么突然热情起来,说实话,是不是有事有求于我?”
邓子良眨眨眼睛,知道邢菲看出了自己的心思,就说:“看来什么事都瞒不过你这个电讯处长的眼睛和耳朵。”
说着话,俩人来到了一家咖啡厅,坐下后,要了两杯咖啡。
邓子良说:“邢菲,你注意到没有,最近站里怎么总是搞得神神秘秘的,有些重要的事情连我这个副站长都不知道,都是由叶馨一手来操办,这叶馨都快成副站长了。”邓子良的话,显然是有些在发牢骚。
邢菲其实也不喜欢叶馨,认为她整天疯疯癫癫的,不像个女人,而且太霸道。就说:“别搭理她,整个一个女汉子,将来肯定嫁不出去。”
言谈中,邢菲似乎已经猜测出邓子良想知道些什么,就有意无意地说:“哎,我说子良,今天上午的时候,我们处接到南京发来的一份密电,这事你知道吧。”
邓子良一愣,说:“什么密电?史站长没跟我说这事啊。是南京局座来的吧,有什么重要的人事消息吗?”
邢菲一听,就知道邓子良还蒙在鼓里,就用调侃的语气说:“瞧你这个副站长当的,简直就是一个空架子。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电文上说,一个什么共党的科长已经弃暗投明,明天坐火车要来上海,协助咱们上海站破获中共地下党组织。我估计,叶馨现在正忙着这事呢。”
邓子良听了这个情况之后,内心非常着急,他已经意识到邢菲所说的这个人,十有八九就是那个敌工科长马家来。他暗想,要赶紧把这个紧急情报送出去。
但是碍于邢菲在场,他又不好马上表现出来,就有一答无一答地和邢菲聊着天。看着咖啡喝的差不多了,邓子良站起身来对邢菲说:“时间不早了,谢谢你今天陪我喝咖啡。”
“应该说谢谢的是我,你今天请我喝咖啡我很高兴。不过,你们男人是酒后说话不算数,我可是喝了咖啡后说话不算数,我今天可什么都没说啊!”邢菲很巧妙地暗示自己没跟邓子良说密电的事情。
邓子良点点头笑着说:“放心吧,我是酒后说话不算数,喝咖啡之后什么也听不见。”
邓子良把邢菲送回了住处。邢菲拉着邓子良的手非要让他到自己的家里再呆一会。
邓子良望着邢菲说:“太晚了,影响不好。明天晚上我请你吃西餐怎么样?”邢菲知道邓子良心里肯定有事,就恋恋不舍地放走了邓子良。
邓子良回到自己的住处,赶紧密写了情报,塞进了“大虎”的项圈里。他对“大虎”说:“‘大虎’,今晚有件非常重要的事情,需要你辛苦跑一趟,赶紧去找‘二虎’。路上小心点,注意安全。”
说完,邓子良打开房门,“大虎”也如同“二虎”的样子,钻出门缝,一溜烟似的跑了出去。
“大虎”很快就把情报送到了老谢的手上。老谢打开纸条,用药水涂抹后,显示出情报内容:明天客人从南京坐火车来上海,买卖已经谈成。具体到达的时间、车次不详——海棠花。
老谢看后,立刻知道了情报的内容,“客人”就是指马家来,明天要来上海;而“买卖已经谈成”,说明马家来已经叛变。他烧掉了纸条,又给邓子良密写了一封回信:来信收悉,望密切关注客人健康——黑牡丹。
老谢把“大虎”放回后,立即召集马师傅、小童研究对策。
老谢说:“这情报来得太及时了。情报上说这个马家来已经叛变,明天就要到上海协助上海站对我们的地下党组织进行破坏。这个人实在是太危险了,他太了解我们地下工作的特点了,必须尽快除掉。否则,多留他一天,就会给我们党的地下工作带来重大损失。这样,小童,立刻给上级发报,请求指示。”
小童立即转身去了阁楼,向上级报告了马家来叛变以及要来上海的情况,并且请求下一步的工作指示。
很快,上级复电:此人掌握重要情报,极度危险,既然查实其已经叛变,望见机行事,果断处置。
老谢拿着上级的电文说:“上级命令我们,即可除掉这个叛徒。咱们现在商议一下具体的行动计划。不过,这‘海棠花’的情报上没说马家来到上海的具体时间和车次,说明敌人非常谨慎,消息也控制得很严。而明天从南京来上海的有多趟列车,究竟在哪趟列车上,没有具体的指向。看来,明天咱们只能盯住每一趟南京来的火车了。”
“那,这个难度就实在太大了,因为我们长时间在火车站周围埋伏和转悠,是很容易引起特务和警察的怀疑的。而且在火车站内外,特务和警察人很多,也不好下手啊。”马师傅有些担心地说。
“是啊,我们连马家来长得什么样都不知道,如何下手?还有就是这个马家来到上海后,保密站肯定会加强保护,我们无论在站内行动,还是在站外行动,一旦双方打起来,都很容易伤到周围的群众。”小童也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你们考虑的很周到,这也是我们面临的最大困难。对了,我差点忘了,就是这个人,敌工科长马家来。”老谢赶紧从上衣内衬口袋里拿出一张发黄了的照片。
“这就是上级转来的失踪的那个敌工科长马家来的照片。这个人熟悉咱们地下党工作的特点和规律,一旦到了上海,对我们来说,或许将面临灭顶之灾。就是困难再大,我们也要坚决完成任务,坚决把这个叛徒除掉。”老谢把马家来的照片一掌拍在了桌子上。
“马师傅,明天从南京到上海的火车大概有几趟?”老谢转头问马师傅。
“目前应该有五趟吧。其中有两趟是从南京直接开来的,一趟是中午12点左右到,一趟是晚上7点左右到,其他都是过路车。最早的一班列车是早上8点30分左右到,下午三点多钟还有一趟过路车,最晚的一班列车是晚上9点左右到。”马师傅对从南京方向开来的火车情况十分熟悉。
“从南京到上海,火车正常运行时间大约需要5个多小时,这样算下来,乘坐第一趟火车的可能性不大,因为需要夜里3点钟乘车,敌人肯定认为深夜乘车不安全。晚上到达的可能性也不大,因为晚上情况复杂,他们也害怕在火车站遭到伏击。那么最有可能还是乘坐中午和下午到达的火车。这样,不管这个马家来乘坐哪一趟火车,我们都做好战斗准备,其中重点放在中午12点和下午3点的两趟火车上。”老谢对马家来可能乘坐的火车车次进行了分析。
“那,谢书记,咱们用什么方法锄奸?是在站台上射杀,还是在火车站外截杀?”小童急切地问道。
“我的意见是咱们采取两套方案,均在火车站外实施。在站台上刺杀叛徒,虽然能够引起站台混乱,也可以趁机脱身,但是也容易伤到无辜的群众。老马,你一会儿赶紧联系咱们的行动队,让小赵担任狙击手,连夜埋伏在火车站斜对面的一栋楼里,看到你发出的信号后,立即开枪。明天,小童负责在站台上观察,发现目标后,迅速发出信号,马师傅你带几个人化妆成黄包车夫、商贩埋伏在火车站外,小童发出信号后,由马师傅发暗号通知小赵。如果小赵失手,你就带人直接冲上去击毙叛徒。我带着其他几个人在周围接应掩护你们。”老谢布置了第二天的锄奸行动任务。
马师傅连夜去通知行动组的几个骨干队员,布置第二天的行动。小童则去准备第二天行动的各种行头。望着马师傅和小童离去的身影,老谢长长地舒出了一口气。
“那,那个叫马家来的叛徒抓到了吗?击毙了吗?”邓嘉有些急切地问道。
奶奶说:“老谢他们连夜制定了除掉叛徒的计划,并且做好了准备,在天亮之前,埋伏在了火车站的周围,其中在火车站旁边的一幢楼上还设立了一个狙击点。但是,这俗话说,计划没有变化快,老谢他们尽管制定了周密的行动计划,但是在行动中还是出现了一些意想不到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