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母,风声这么紧,先生去外面散心?”顾启帆十分诧异。
“我真是大意,当时要是守在书房就好了。”席夫人满腹担忧,却语气平和,看得出,她是在尽力掩饰内心的慌张。
忽地,顾启帆想起了上海滩宋教仁被暗杀的那一幕,禁不住毛骨悚然!席夫人故作轻松的笑容里,让他预感到可能发生的某种可怕后果。
顾启帆来不及多想,去槽头牵出驴来,故作轻松地对席夫人道:“师母放心,我这就去找,说不定先生很快就会回来!”
席夫人点点头,表情淡然地笑着提醒:“好,出门小心!”
出了徐宅,顾启帆翻身上驴,两腿一夹,毛驴撒开蹄子就跑。
顾启帆骑着驴儿刚跑到胡同口,两眼左右一扫,瞟见两个男子,貌似不停地闲逛,眼神很是吊诡,不免心中狐疑起来,走过之后,忍不住在驴背上扭头多看了一眼。
这一眼看去,让顾启由更加不安,这些可疑的人难说不是探子!席夫人独自一人在家,若是遇有情况,如何应对?不行,得守好院子,守好夫人!
顾启帆轻勒一把驴缰,悄然拐进另一小巷,转了一圈,又回到了徐宅。
顾启帆一进院子,院内情景让他大喜过望,徐世昌、尹玥一干人马已安然回到了家里!席夫人脸上挂着欣喜,正热心张罗大家喝茶压惊。
“万幸,总算回来了!”顾启帆心仍在“咚咚”地急跳。
席夫人笑迎上来,让顾启帆一同坐下喝茶。
顾启帆朝车夫看去:“喂,四辈儿,路上有人盯梢吗?”
“四辈儿?”尹玥瞅来瞅去,不知道这位顾先生是在叫谁。
车夫笑了。
“嘻嘻,原来你叫四辈儿?”尹玥也顽皮地笑了。
刘贞儿扯了扯尹玥的袖子:“名儿可不是你能乱叫的,再怎么说,人家也是长辈呀!”
尹玥“咯咯”一笑,豪爽地朝车夫拱了拱手:“贞儿说得是,长辈在上,您的身手,小辈儿我是亲眼见识过了,敢问长辈这一身功夫,是哪儿学来的?”
车夫不语,低头只管喝茶。
徐世昌笑道:“四辈儿,尹姑娘很会缠啊,我看你是躲不掉,今天你若是不让她知道你的来历,她绝不会善罢干休,哈哈!”
车夫仍是笑而不语。
席夫人笑道:“四辈儿是个低调的人,你们几个知道就行了,出去千万别乱说啊!”
尹玥、贞儿齐声道:“是!夫人,我们保证守口如瓶!”
顾启帆代为介绍道:“四辈儿是江湖中人,原是清廷神机营的一名营总,身怀绝技,深藏不露,在清廷大内高手中早就很有名气,关键是他人品特好,这是你们五爷最看重的一点,恩师在任军机大臣的时候,四辈儿就曾多次跟随,走南闯北,历险无数,还从未失过手呢。”
我嘞个去,清廷神机营?这个车夫竟然是个大内高手!
尹玥眸子一闪,惊诧道:“啊?背景如此深厚,晚辈儿见识了!”
贞儿惊叹:“难怪,来一群人对付前辈一个人,原是他们被前辈打怕过呀!”
两人的眼神、表情,都是把车夫另眼相看的感觉。先前看车夫,一脸的沧桑全是赶车喂马人的艰辛;此时再看车夫,同样的一脸沧桑,变得很酷很帅很冷血起来,仿佛他那一道道皱纹,全都填满了血雨腥风、刀光剑影。
四辈儿听了大家对他的吹捧,露出常人的笑来。入行多年,他早已不苟言笑,喜怒即便偶尔会有,多是一闪而过,大多的时候他总是苦而不言、喜而不语,此时的笑,不过是对两个女孩儿的一种礼貌回应。
四辈儿礼貌地朝尹玥、贞儿笑了笑,这才回应顾启帆:“回来的时候很正常,五叔多年没回家,领咱几个专走僻静小巷,路熟着呢。”
徐世昌一如往常,处之泰然,笑了笑说:“惊扰大家了,那几条胡同,我小时候天天跑,哪有不熟的?我这不过出来散散步,遛个弯儿,没什么大不了的,大家不用担心啦。”
顾启帆呷了口茶,说出了自己的担心:“恩师,您倒是坦然,可是,外面那些人,可是不愿意消停呢!”
四辈儿两眼一闪,迅速警觉起来。
尹玥、刘贞儿心又紧张起来,这才安生了一会儿,就又找上门儿来了?
眼见大家又都紧张起来,徐世昌倒不担心别的,但这个院子一时清净不了,徒让大家都不安心,于是道:“大家不用担心,朗朗乾坤,清平世界,难道还怕他几个不敢风光的毛贼探子不成,四辈儿再去弄清情况,”
四辈儿应了一声:“是!”转身隐去。
徐世昌又对尹玥、贞儿,“你们俩,今日帮我不少忙,五爷谢谢你们啦!”转身叫过门生顾启帆说:“你来护送尹姑娘、贞儿姑娘回家,出门的时候,记住多看几眼!”
五爷明摆着是要“送客”,尹玥、贞儿不好说不走。快到门楼,尹玥对顾启帆道:“顾先生,当务之急是弄清外面情况,我俩怎可以现在就走?”
贞儿奇怪地:“不走,你又能咋样?顾先生说了,五爷被外面的人盯上了,那些人,可不是省油的灯!”
顾启帆宽慰道:“两位姑娘,你们放心回家,这里有我跟四辈儿。”
院外的嘈杂声,让顾启帆又警觉了,此时开门,显现不妥。
扒着门缝,外面路过一群孩子,孩子后面,远远站着两人,表面若无其事,细看鬼鬼祟祟,顾启帆想起胡同口瞟见的那两个人,心中更犯疑惑。
尹玥伸手拉住街门,执意要出门试探究竟,顾启帆上前一步,把门抵上了。
尹玥不解地:“顾先生怕什么?我们无事不找事,有事不怕事,我出门去试探一下,看是不是真探子,如果是的话,赶紧叫四辈儿长辈过来,把他们收拾掉就是了,省得这些人碍眼!”
贞儿也想早点出门透透气,接茬儿说:“我俩一块儿去,大白天的,胡同里又有这么人,量他们不敢对我们怎么样!”
顾启帆慌忙阻止道:“别别!二位姑娘稍安勿躁,稍安勿躁!”然后,扒着门缝细细一看,赶紧用身体挡住街门,道:“二位姑娘先守住门,千万不要出门,我去后院找四辈儿来,记住,你千万不要此时出门!”
顾启帆千叮万嘱,只到尹玥、贞儿频频点头答应,这才转身朝后院奔去。
四辈儿在院内巡视一圈,打算从后院翻墙而出,穿过墙外那片荒芜之地,去迂回查清院子周边可能安插的暗探。
四辈儿望着墙头,习惯地摸了摸随身携带的暗器,以防翻墙时掉落。四辈儿的武功,以快枪、轻功、拳脚见长,同时精通各种暗器,不过,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使出暗器。
顾启帆看见的两个人,四辈儿一听就知道那是便衣,是在明处的,他暂时并不担心,他担心的是,便衣之外,必有暗探。便衣好防,暗探难查。因此,四辈儿撇下正门,先来到了后院。
四辈儿速度之快,行如鬼魅,一闪身功夫,就要翻出墙外,忽地,墙头露出一双贼溜溜的眼睛!
四辈儿暗想,哼,果然有人暗中盯梢!
墙头冷不防冒出一颗脑袋,那人先是吓了一跳,不过,很快他就反应过来,冷笑一声,轻轻一纵,跃上墙头,袖子一抖,飞出绳镖,拦腰缠住了四辈儿。
那人细看四辈儿,见是个浑身邋遢之人,不像武林中人,像个赶车的把式,遂不把他放在眼里,不过,一不小心暴露了自己,心中有些懊恼,后悔出手太早,想着怎么把这人放掉,又不叫他怀疑自己的身份。
四辈儿可不这么想!即以短兵相接,哪有不出手的道理?对手已先使出了暗器,要不是自己闪躲及时,一旦中了镖头,差不多就会丢了小命!这探子的手段也真是够狠够毒,不如借机拿下他盘问清楚,也让他见识见识,马王爷长几只眼!
四辈儿想好对策,身子不旋,飞身上了墙头,同时脱开了绳镖。
那人吃了一惊,竟然轻松破了我的绳镖?看来也是个有两下子的!也轻轻跃身上墙,两人各展本事,在墙头过了几招,那人方才知来者不善,随即使出狠招,飞出绳镖,直刺四辈儿咽喉。
四辈儿脑袋轻轻一摆,躲过绳镖的镖头。那人收回绳镖,落于墙外,正要再次出招,四辈儿顺着墙飞身倒旋,落于树下,绳镖打了个空。那人愣了一下,几招被被对方轻功化解,再出镖时已先有些乱了。四辈儿瞅准机会,握住绳镖用力一逮,那人“噗”地撞树,四辈儿顺势用镖绳一勒,把那人绑于树上,动弹不得。
暗探并非只有一人,墙外另一同伙正在放风,见同伙被绑,也不说话,腰间一抽,亮出一把刀来,怒冲冲地朝四辈儿奔来。
来者,是一虬髯大汉。四辈儿本想拿下那个绳镖手先问个明白,又见来个凶猛汉子,实在无心跟他打斗,毕竟打架不是四辈儿的本分,守宅护主,才是四辈儿的职责所在。
那大汉不管不顾,瞅准四辈儿的脖子,猛地挥刀就砍!四辈儿让过一招,大汉吼了一声,又连砍几刀。
四辈儿笑了,就这种粗劣不堪的刀法,还来跟我斗?看来,这大汉只凭相貌吓人,不过是个傻大黑粗、色厉内荏的莽汉,于是,并不把他放在心。
“呵呵,不中用的家伙,再来呀!”四辈儿轻蔑地笑着,跳出一步,挑逗那个虬髯大汉。
那汉子脸红似猪肝,怒目横眼,他被激怒了,挥刀一通乱砍,越发露出外强中干的蠢态。
四辈儿连连闪过几刀,那汉子刀刀落空,开始面露惊慌,阵脚自乱,正要换招再砍,四辈儿让过刀锋,狠出一记铁砂掌,汉子那肥嘟嘟的面额重重地一甩,顿时口鼻喷血,仰面倒地。
被绑的镖手眼看毫无胜算,知道遇见的人非同一般,定是徐家的高人,识趣喊道:“好汉误会了!我二人非贼非盗,咱别大水冲了龙王庙啊!”
四辈儿收起掌来,冷冷地问到:“哪一路的?”
倒地的大汉似有不服,吐一口血,咧嘴翻眼,粗声粗气地:“掏鸟窝的,你管得着么!”
四辈儿啐了一口,朝他挥了挥拳:“掏你个头,你没挨够吧!”又指着镖手喝道:“再不说,等我结果了你们!”
二人见识了铁砂掌,胆儿早已碎了一地,镖手赶紧说:“哥儿们说就是了,我俩是省府侍卫队的人,奉命来此,只为保护徐宅。”
省府侍卫队?那定是受省长赵倜的指派来而。四辈儿寻思一番道:“你们可能弄错了,这院子里,恐怕没有赵省长要保护的人!”
“请问好汉是……哥儿们回去,也好跟省长交待?”绳镖手被松了绑,抖着弄麻了的手,腆着脸问。
四辈儿脸黑着,闷声说了句:“少啰嗦,咱井水不犯河水,以后,这院子的事,你们少操心!”
放走镖手跟汉子,四辈儿轻轻一跃,燕子一般飞过院墙,正瞅见顾启帆急步赶来,急问:“顾先生,出了什么事?”
“尹姑娘、刘姑娘急着要回家,可是,胡同里人声嘈杂,有两个像是便衣的家伙,总在门外游荡,得设法避开呀!”
“走,看看去。”四辈儿已有了分寸,并不十分担心,跟着顾启帆跑到前院,门楼竟然是虚掩着的,尹玥、贞儿已不见了踪影。
顾启帆扒开门缝儿朝胡同里一瞅,立马傻眼了,尹玥、贞儿牵着自家那头驴正朝前走,驴儿不肯走,两个姑娘正使劲拽着。
贞儿一边拽一边埋怨道:“这驴咋一根筋呀,硬是扯不动!”
尹玥手扯驴缰,笑道:“嘻嘻,犟驴犟驴,你没听说过呀?”
二人一边说笑,一边使劲拽驴,那驴儿朝前挪了两步,又梗起脖子,死死地站定不动。
“我的驴,我的驴!尹姑娘,你们牵我的驴去哪?”顾启帆喊着追了出来。
四辈儿朝外瞅了一眼,把大门掩上,脚尖点地,飞身跃起,身轻如燕地挂在了门楼的横梁上,门楼顶部的小窗,悄悄盯着胡同里的动静。
尹玥手牵驴子,悄声对顾启帆道:“别乱吵,遇见了什么探子、便衣,我俩就说是徐家宅子来了个卖驴的,徐家主人根本不在家,这样的话,俺俩就不用遮遮掩掩了,可是,你这头驴也真是笨,怎么连路都不会走?”
顾启帆有点哭笑不得:“谁说我的驴不会走路?它是认生!我说,你俩胆子可真大,万一……”
贞儿轻松地笑了笑:“嗯,万一遇见了便衣探子呢,我们就说,看中了一头驴,打算买下呢,先牵回家试试好用不好用!”
我去!顾启帆听了,一副苦不堪言的表情!细细一想,倒也有几分道理。
贞儿打量着顾启帆说:“不过,瞧着顾先生这模样,也不像个卖驴的呀?”
尹玥瞅了两眼,很快有了主意:“这个好说,顾先生,你快把衣扣解开,敞胸露怀试试,立马就像个卖驴的了。”
顾启帆连忙摆手:“敞胸露怀?那可不行,不行!”
尹玥笑了笑:“咯咯,顾先生,你咋婆婆妈妈的,解开不就行了!”她也不知哪来的胆儿,一边说着,上前就把顾启帆那衣扣给解了,露出他结实的胸脯来,退后一步说:“贞儿快瞧,他像不像个卖驴的贩子?”
贞儿一看,竟是男人精光的胸脯,赶紧把眼瞅向一旁,脸暮地红到耳根。
尹玥见她脸红,忍不住也是一瞅,哇,亲娘!竟然直视了男人的胸脯!睫毛一闪,眸子一转,脸也红了。
顾启帆低头看了看自己,被尹玥解了衣扣,还真有几分驴贩子的感觉,敞着就敞着吧,如今,也只有装成卖驴的了!
四辈儿透过门楼天窗,视野所及,能达半条胡同。不远处,两个装扮平常、眼神怪异的男子映入四辈儿眼帘,一人黑衣墨镜,另一人肩斜帽歪,目光散乱,虽都故作若无其事,四辈儿一眼就能断定,是两个便衣无疑。
这二人正无所事事,忽见尹玥、贞儿两个妙龄女子牵驴出门,又是打徐家宅子出来,这一奇景,令他二人猛一提神儿,懒怠的眼神瞬间放出奇光异彩,这是打哪里冒出来两个天仙女子?难道是徐家主人悄然回汴,金屋藏娇?可也不像呀,你看她俩牵驴那副顽皮劲儿,完全是两个天真小丫,哪有半点深宅贵妇的做派?那到底是何方女子,为何从徐宅牵驴出门?一连串的疑问,让他毫不犹豫地盯紧了她们。二人正在狐疑,又见一个男子慌乱地跑出徐宅,被其中一个女子扒开了上衣,仿佛在争吵着什么,好奇之下,刚好有了靠近的理由。各对一下眼神儿,二人走到尹玥、贞儿身前,一人打量尹玥,一人盯住贞儿,想要搭讪,又不开口,眼珠子流露着轻浮与淫邪。
顾启帆明知来者不善,可是,他即已装成了驴贩,手牵驴缰,一时竟想不出阻止两个便衣的理由。
四辈儿急了,这两个家伙不务正业,竟敢当众调戏两位姑娘,得赶紧转移他们的视线,把这两个二货引开!
四辈儿朝胡同另一头看去,正有个货郎挑担而来,被几个半大孩子围住,争看他手中吹好的一只糖人儿小猪。货郎被孩童们围住,干脆放下货担,就地又吹起了糖人儿,先吹好了猴子,朝杆子上一插,又吹了只公鸡,那糖人儿吹出来十分绝妙,惹得一帮毛头小儿们开心不已。
四辈儿有了主意,朝腰里一摸,摸出个吹筒,放入一枚钢针暗器,隔着门楼天窗“噗”地用力一吹,那真叫精准,几丈开外,暗器命中那只糖猴子,“啪”地一声炸裂了个粉身碎骨。
刚吹好的糖人儿,没离地儿就碎了?货郎眼神儿里满是疑惑!
孩童们却是大惊,互相看看,都在撇清自己,仿佛都在说,不是我干的!
货郎把脸一黑,冲一群孩子喝问:“说,谁干的?”
孩童们个个摇头。
货郎与孩童们正在僵持,又听“啪”地一声,一只糖公鸡又炸了个粉碎!
“出鬼了!是哪个干的,想找死吧?”货郎恼了,操起扁担吓唬着。
“不是我!不是我!”有的赶紧捂头。
“是他!是他!”有的孩子朝别个身上乱推。
被乱指的者不服,于是,一群熊孩子开撕,你掐和拧,你拳我脚,场面很快乱作一团。这一场乱局,正好被尹玥捕捉到了机会。
“打起来了,打起来了,快看啊!”尹玥突然大喊。
两个便衣转头看去,一群孩童围住货郎互殴。
黑衣墨镜男朝同伙一挥手说:“走,看看去!”
“哈哈,小屁孩儿们干上了!”肩斜帽歪的便衣咧嘴笑着,二人看得还真是饶有兴致,看一群熊孩子打斗,仿佛观赏了一场有趣的斗鸡。
四辈儿躺在徐宅门楼的横梁上,把外面的一切尽收眼底,得意地收起暗器,老神在在地翘着二郎腿,独自偷乐。
尹玥支走了便衣,望着货郎和一群打斗的孩童发愣。
顾启帆手牵毛驴,急忙招呼尹玥、刘贞儿说:“趁这机会,快回家吧!”
尹玥却说:“顾先生,谢谢你和你的驴呀,嘿嘿。”话音刚落,起脚朝驴屁股上用力一踹,那驴儿撂开四蹄,拖着顾启帆一蹦一蹿地跑回了徐宅。
“咯咯咯……”尹玥在驴屁股后顽皮大笑。
贞儿惊问:“尹玥,你要干啥?”
“我嘛,这就去问问那两个破便衣,看他们来胡同干啥?受何方人士指使?若不说个一清二楚,今儿个嘛,那就别想离开这双龙巷!”
尹玥说着,把一双闪亮的眸子朝门楼上瞅了瞅,俏皮地冲上面笑了笑,甩开腿脚,朝货郎的方向走去。
四辈儿很是不解,这个尹姑娘,她竟然知道我在上面呆着?那她肯定也知道,那暗器也是我放的了?这可有点邪门儿呀!可是,你又跑去看什么热闹?我千方百计把那俩便衣引开,就是要你跟贞儿姑娘赶紧脱身,你可好,不仅不赶紧脱身,反而又粘了上去,你这是要闯祸的节奏啊!寻思半晌,一时帮不上忙,也不敢再胡乱出手。
贞儿也急了,冲尹玥喊着:“喂,你去凑啥热闹?”
一群破孩儿打得正酣,尹玥追到外围,翘首踮脚,伸长脖子朝里看着。
黑衣墨镜男一低头,见是那个牵驴的小姑娘,心想,怪事,她有这个胆儿来瞧热闹?“喂,妹子,你是徐家的人?”墨镜男问。
尹玥眸子朝上一翻:“嘻嘻,我是不是徐家的人,有什么打紧?哦!明白了,你是来打探徐家秘密的吧?”
“这个,”墨镜男犹豫一下,寻思这正是个机会,她一个小女子都不怕,我怕什么呢?于是问道:“对了,刚才那驴是咋回事?”
尹玥把小脸儿仰起,望着一棵槐树:“想知道驴?那你不妨先说说,你两个是咋回事?”
墨镜男蹙了蹙眉:“这是什么话,拿我俩比驴?”
尹玥搞怪地笑道:“嗯,好吧,你不说算了,我回家了!”
墨镜男急忙说道:“我们是奉命行事,上头有交待,徐老爷子可能回汴,徐老爷子这么大官回来,治安难道不重要吗?”
尹玥听他的口气并无恶意,点了点头说:“这么说,你们是巡警局的人喽?那我就信你们了。要说徐家有什么秘密,我只知道,徐家来了个贩驴的,一边看家护院,一边做毛驴生意。你俩也看见了,就那个敞着胸,露着怀,把驴牵回院子的那个人。”
墨镜男疑惑地问:“可是,你为何要牵驴出门?”
尹玥双眸眨了眨:“我家打算开个磨坊,开磨坊得有驴,你说,谁家买驴,不得先拉出来遛一遛?”
墨镜男似信非信地:“此话当真?”
尹玥不悦,把脸一拉:“哼,举头三尺有神明,我骗你干吗!”
四辈儿溜下门楼,心中仍有些不踏实,这小妮子到底去干吗?如果她是奋不顾身去打探虚实,那也太冒险了!
正心中忐忑,尹玥突然出现在院子的角落,朝四辈儿打着手势说:“长辈,快过来呀!”
四辈儿长长吐一口气:“你可回来了!可是,你打哪儿进来的?”
尹玥莞尔笑道:“长辈能打后院出,我就不能打后院进?”
四辈儿诧异起来:“后院打斗的事,她也知道?”
“这有什么难的,”尹玥满不在乎地,“前门有便衣,后院肯定有探子,这叫前后呼应,省府侍卫和巡警局的人可不是吃干饭的。”
四辈儿佩服地点头一笑:“呵呵,尹姑娘,你够猴精的!这么说,前门那两个便衣是巡警局的人,他们俩没有难为你吗?”
尹玥下巴一扬:“哼,小瞧我了!长辈今日,那是又动拳脚又使暗器,我呢,一不动干戈,二不费刀枪,就摸清了这两个便衣的底细,这叫不战而屈人之兵,是不是要比长辈高明一点呢?嘻嘻!”
四辈儿愣了一下,大笑:“哈哈,领教了,晚辈不俗,后生可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