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常峰出了商场,很多出租车即停即走,他又多留意了一会儿,自言自语的说道,
“且,还说什么随叫随到!”
说罢,搭了一辆刚停下的出租车离开了商业街。
常峰看着时间还不算晚,便决定先把这些衣服送回到库房,当他打开库房的门时,发现里面空旷了不少,想了想,好像是之前他藏身过的那些叠摞的木箱不见了。常峰放下东西,锁上库房的门去参加会餐了。
常峰赶到的时候,大家闹得正欢,就连许阿姨此时脸也是红扑扑的像个红苹果。见他来了,先是‘啊’的叫了一声,又顿时皱起了眉毛说道,
“哎呀,怎么又换成旧衣服了!常峰,你现在可是著名画家了!这样可不好!”
常峰听了,只是笑笑,没回答,袁园见他来了,忙朝他招手,叫他去身边坐,常峰见到袁园身边还坐了几位之前见过的师兄们,他有些迟疑,还没等他决定过不过去,许阿姨大概是没看到袁园招手,一把将他拉到自己跟前,硬生生的按到了座位上,说道,
“来晚了,就得罚酒三杯!”
常峰眼见许阿姨将身前摆着的一瓶白酒‘噸噸’的倒到一个玻璃杯里,他忙伸手去制止道,
“阿姨,你这是,要拿我炖鱼啊!”
许阿姨听了,抬手挡着自己的嘴笑弯了腰。
“阿姨,你还是饶了我们画家吧!脑子喝坏了,画不出画来,我们可就少了个财神爷呢!”袁园此时打趣的说道。
不一会,大家便都进入了自由娱乐状态,常峰却依旧坐在桌边不停的吃着,这是他这些天来第一次吃到这么多好吃的东西,他不想浪费了。
正当他吃着,原来许阿姨的位置坐下了一个人,常峰抬眼看过去,是师兄孟旭朝,他心中有些反感,却依旧没有抬脸,假装没看到。
“来,师弟,师兄敬你一杯!”孟旭朝却像要故意的挑衅一样,将一杯满杯的白酒晃到了他的眼前。
常峰见躲不过了,只得抬起头,见孟旭朝手里的这杯白酒正不住的往外泼。
“师兄,不好意思,我真的是不胜酒力!”常峰手心朝外推了推,说道。
“哎,你们大家听听,这大画家居然说自己不胜酒力!你们说,我们能不能就这么放过他!”孟旭朝此时回头向大家喊道。
正在各自玩得开心的人们,被孟旭朝这么一喊,都看过来,不过,大多数可能根本就没听清。
这时候,又走过来一位师兄,常峰记得,他是白鹤鸣,只见白鹤鸣伸手将那杯酒从孟旭朝手中移出来,说道,
“老孟,怎么说,你也是个知名的画家了,怎么还做这毛头小子的事儿!”
“什么毛头小子!这才是毛头小子!”孟旭朝指着常峰说道,“你说,你是不是毛头小子!哈!看你这身衣服,给捡破烂的,人都不要!怎么,被凯文的老板娘夸了两句,你就不知道北啦!今天这酒,你必须喝!”
“老孟,你这是喝多了!你看你,成什么样子!”白鹤鸣继续劝道。
“谁喝多了,我没喝多!我才没喝多呢!倒是这小子,你看他这样,白天穿那身衣裳,至少也得个两三万吧!晚上到这儿来,换这么一身,嘿!你这么多年是不是就憋着这一天呢!从来不参加画展,从来不卖画!啊?装可怜,任谁能拿那么小幅画来参展?你就是故意的,我还就告诉你,我早就看你小子不顺眼!你等着吧!那个珍妮也就是说说,你要是真签了凯文,我孟旭朝以后管你叫师兄!”孟旭朝此时已经被几个师兄一起拉走,临被拉走之前,他突然一伸手揪出了常峰胸前口袋里的那支针管笔,撇到了一边,说了句,“装模作样!”
常峰见针管笔被撇出去,忙去找,那笔掉进了一碗汤里,他想都没想,将笔从汤碗里捞了出来,又拿起餐巾纸擦了擦,依旧好好的别在了胸前。
这时,其他人已经无暇关心自己刚刚的小愉快,这一幕都看在眼里。
常峰这时才发现自己已经成为了焦点,他笑了一下,解释道,
“对不起,扫大家兴了!”说完,看向此时也已经站在孟旭朝身边的袁园说道,“师姐,不好意思,我今天还有别的事,你们继续,我先走了!”
“哎,常峰,老孟就是喝多了!有什么事儿啊!再玩会儿,我们还有第二场呢!”袁园急着说道。
“不了,不了!”
常峰摆了摆手,说完,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往外走,其他人帮他让出了一条通向门口的路。
常峰心说,孟旭朝这家伙,明明就是嫉妒,出了包间,他见到第一个服务员,问道,
“麻烦问一下,结账在哪?”
“哦,在前台,先生,您要结账吗?”
“我把这个房间的账结一下!”
“哦,请跟我来!”
服务员引着常峰来到前台,那个服务员对收银员报了包间的名称,那收银员敲了几下键盘,说道,
“哦,先生,那个房间已经有人放了张卡在这里,您还要结账吗?”
“放了张卡?”
“是的!”
常峰正在犹豫,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叫他,
“常峰!”
常峰回头看去,是师兄白鹤鸣。
“哦,师兄!刚刚!”
“你这是要结账啊!不用了!”白鹤鸣说道,“我的卡已经放这儿啦!下次,下次你再请吧!”
“哎,今天本就该我结的!”
“哎,我的画今天也卖了呢!谁结都一样,早晚有机会!你的钱,先留着吧!我听袁园说了,你今天在画廊说那些话都是真的,这回好了,买些好画布,以后成了大家,别忘了请师兄弟们聚聚就好!”
“师兄,你!”常峰听了,真有些感动,他看着眼前白鹤鸣那副和蔼的样子,再想想刚刚孟旭朝的样子,真是天地之差。
“行了,你不是还有事吗?”
“哦。”常峰听到白鹤鸣的话,才想起刚刚的借口。
“去吧!是袁园告诉我出来看看你,说你没准会结账,看来,还真猜对了!老孟就那样,别觉得委屈!”
“不委屈,我一点都不委屈!师兄,谢谢你!”
“谢我做什么!”
“哎呀,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哈,刚出名有些激动?呵呵,行了,走吧!”
常峰出了酒店,夜风还真有些凉,他将衣领立起,一只手捏着领口,缩着脖子往路边走,忽然,一辆出租车出现在眼前,他也没犹豫,坐了进去。
“少爷,去哪儿啊?”
常峰一听,又往后视镜里一看,又是他。
“去哪儿,找个小点儿的旅店凑合一宿吧!”常峰答道。
车子启动了,常峰依旧用手按着按着衣领。
“本来我都收了,说你那笔摔坏了,特意让我过来看看,要是有事儿,还得叫人来解围!”
“坏啦!”常峰一听,忙从口袋里将那笔拿出来。
“摔一下,又弹到了汤里,不坏那可是怪事了!看来,你这人没事,就好!”
“那个孟旭朝,就是找茬!”
“小心为妙,他家里家底厚,不过,偏偏喜欢上画画,家里也就由他去,虽然,他画得也算认真,但是,他的名气基本都是靠家里和他们家的那些人脉帮着捧场!其实,他自己也知道,最近,他家老子可能是身体不太好了,大概就是想让他别再画了,他赌了这次成名成家的机会,没想到不但没成,而且,还让你这么个穷酸小子给夺了风头,你想,刚刚那火受的,也就不委屈了!”
“我自己倒是没啥委屈的,不过,我要真是常峰,我还真就觉得委屈,凭什么啊,我也没托关系,我也没找托,我就没钱,还有罪了不成!就兴什么好事儿都是他的!上回教授办寿我就瞧他不顺眼!我看他啊,不但想着签凯文,八成还惦记着袁园,看袁园今天朝我招手坐跟前,不自在了!”
“嘿,你小子眼光挺犀利啊!不过啊,我告诉你,他没戏!”
“谁游戏?哎,别说,是不是那个白鹤鸣?”
“嗯,怎么说,对于这个白鹤鸣我们了解的也不多,就知道他也是蓝城大学毕业的,现在是蓝城美术系的老师,他和袁园的关系很微妙,不过两个人好像还真的没到那个程度,怎么说,就像是好朋友,没其他的。”
“男的和女的,哪有什么好朋友!”
“嘿,那你说说,今天你和那个苗逸,到底是算什么?”
“苗逸,我那是还钱,要说是有问题,那也是常峰和她有问题,和我可没关系!哎,我发现你们这些人,真是,这行不干直接可以当狗仔了!”
“不过,你最好别节外生枝!”
“我节外生枝?老雕不得叼了我,我现在就想快把这差事干完,该上我的学上我的学,该赚我的钱,赚我的钱!别的,没那爱好!”
“嘿!三观还挺正啊!”
“那可不!小瞧人!”
“行,估计今天晚上也没什么事,那笔我先收回去,明天找机会再给你送一个来,现在手上没有。”
“哦,好,给,嘿嘿,闻闻,还有汤味儿呢!”
常峰在小旅馆过了一夜,第二天一早七点,准时到了之前的出租房门前,房东大哥已经等在那儿。
一上午,常峰又将行李搬回到出租房,搬完东西吃了个午饭,就去逛美术商店了。
正在买画布,电话响了,常峰一看,是袁园,
“师姐,找我!”
“是,昨天,没事儿吧!老孟就那样!”
“我早忘了!”
“这就对了!那个,你现在在哪儿,我看仓库的行李搬走了?”
“哦,按你昨天说的,我又搬回之前的那房子了,谢谢师姐之前的体谅!”
“哪的话,我找你是有件事想和你商量,就是你的个人画展的事,我上午给那个宋先生,就是买你那些画的那个老板打电话了,他说下午过来,我觉得,你也应该过来参与一下,毕竟你自己更了解你的那些画,怎么布展,你也得有个意见!”
“哦,好,那是下午几点?”
“两点,在画廊。”
“好,我准时到。”
“嗯,那个,”
“师姐,还有什么事?”常峰听着袁园好像有什么话欲言又止。
“你,下午能不能穿的正式些?”
“能,能!”
常峰听到话筒里传了袁园轻笑的声音,说道,
“师姐没别的意思!”
“师姐,我知道!”
“那好,下午见!”
常峰快速的将买好的东西送回出租屋,又换了前一天穿的那身衣服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