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真相的背后

隆城位于平原地区,却有一个地方多山。这个地方也因山而得名,名为后山。由于交通比较便,这里发展略有缓慢。老百姓生活还算可以,日子并非过得很艰难。因为是冬天,山上、四周都光秃秃的,透着萧索和荒凉。冬季地里没活儿,村里冷冷清清的,司徒骏根据李长有提供的线索来到了东山村,好在李长有的亲戚—陈学五很容易就找到了。迈进陈学五的家门,映入眼帘的是满地的枯枝和散养的几只鸡鸭。看来院子很久没人打扫了。

屋里时不时传来几声咳嗽声。司徒骏推门进屋见到了陈学五,陈学五正躺在炕上,整个人瘦的皮包骨。他抬头看见了司徒骏,挣扎着起来了。司徒骏亮出了证件,说明了来意,拿出了李长有的信和东西。直至此刻,陈学五才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陈学五披上衣服,倚在墙上,慢慢地讲述了这件往事。三十年前,后山一家姓曲的村民生了一对双胞胎。曲家很穷,女人产后疏于调养,不久就去世了。男人曲世存独自抚养三个孩子(头胎是个女儿,名叫秋雪)。贫穷使得曲世存无力养活三个孩子,无奈他卖掉了其中一个。曲世长给小儿子取名冬子—因为孩子是冬天出生的。曲世长既当爹又当妈,整日操劳,五十多岁的人身体像七十多的。秋雪初中就辍学了,只有16岁的她就背起行李出外打工了。她想拼尽全力供弟弟上学。后来曲世长病重,秋雪再也无法供弟弟读书了。终于冬子也辍学了。

司徒骏在隆城的一家图书馆见到了曲秋雪。曲秋雪的眼神里充满了悲哀和惊恐。司徒骏对她说了自己掌握的请况。曲秋雪泣不成声,却一言不发。

司徒骏临走前对她说:“手心手背都是肉,我知道你很难抉择,但不管怎么样,隐瞒真相对你弟弟,对受害人都不公平。谁犯的错就应该谁来承担。”这是入冬的第二场雪了,警察署院内的几棵树开满了白色的花儿。天冷得快要把人冻裂了。曲秋雪来了,她想见弟弟一面。可是这个合理的要求却不合规矩。高探长想了一个办法:再提审冬子的时候,可以让他们用电话通话代替见面。律法不外乎人情,只要他们说话时旁边有人,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审讯室内的冬子和室外的秋雪同时接听了电话。秋雪泣不成声,冬子默不作声。旁边的司徒骏劝秋雪说:“有什么话就抓紧时间说吧!时间有限。”秋雪终于哽咽着开口了:“冬子,你咋样了!自打爹妈死后,就剩咱俩了。日子虽然过得苦,但想着还有你在,就觉着有盼头。现在……,我来就是想告诉你一句话,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秋雨已经再说不出话了,她把电话还给了司徒骏。

审讯室里的冬子,再也压制不住内心悲痛,失声痛哭了。现在来看看市里这面,欧阳倩早已不住在东升公寓的酒店了。就在诸葛之明离开东升公寓的酒店的第二天,欧阳倩带着行李还有那个玉香炉离开了。这些天,警察们到处找她。终于在去美国的乘客名单中找到了她,最后在机场将其抓获。欧阳倩被抓了,司徒骏心里踏实多了。现在司徒骏准备去审讯室了,这次与以往不同,因为是冬子要求的。开始冬子还是良久的沉默。司徒骏也没有开口。

“能给我一口茶水吗?”冬子打破了这死一样的寂静。“可以。”司徒骏从守卫处取了盎司瓶子给冬子。也许是红酒的作用,冬子的情绪很平静。自小城发生碎尸案至今日,真相终于被揭开了。“我高三的时候就辍学了,后来我在餐馆找了一份工作。有一次,餐馆里来了一个戴墨镜的女人。我在打扫卫生间的时候,看到了她的脸。她竟然长得和我一模一样,我整个人都僵住了。她好像心事重重的,没有注意到我……“为了解开心中的疑团,我就跟着她。我看见她扶着一个女孩儿上了车。我拦了一辆出租车在后面跟着她。等绿灯的时候,她们的车开向了城西城郊的方向。等我再追过去,她们已经不见了。我下了车,沿着路往走希望能找到她们。……我在一片玉米地找到了她,找到她时,她正拿刀切着什么东西,后来我看清了,她切下来的是一颗人头……“她也看见了我,同样,看见了我的长相她也很吃惊。是她先说的话,‘我们先离开这儿再说行吗?’当时,我已经吓傻了。只是机械的跟她上了车。我被她带到了宾馆的房间里……“在宾馆里,我们俩都沉默着,可能她也不知该从何说起。还是她先开了口,‘你叫什么名字?家在哪?你有兄弟姐妹吗?’我知道自己有一个孪生兄弟。我爹活着的时候,常念叨他,爹觉得对不起他。我对她说了我所知道的事。她听了我的话,对我说:‘我应该就是你的亲哥哥。我变成现在的样子,是因为我做了易容术。’易容术我只是听说过,却没想到……”

冬子悲哀的说:“她跟我讲了这些年的经历:她因为十年前失手杀了一个同学,不得不逃亡海外,后来嫁了一个美国商人。现在开了一家贸易公司。这次来隆城是寻找商机的。没想到被以前的同学认出来了。这个同学是被杀人的女朋友。她是不得已才杀了她。她求我不要说出去,求我看在兄弟的份上帮帮她。我……”冬子双手掩面,痛苦的哭着。“她让你帮她干什么?顶罪吗?”司徒骏问。

“不,不是,她让我帮她把人头藏起来。她说,只要人头找不到,就无法确认死者身份。警察就抓不到她……“我记得,坐车回老家时,看见田边地里有几口已经废弃的枯井。我对她说了。第二天,我们把人头扔进了枯井里。本来,我异想天开的认为,熬过这段时间就好了,可没想到……“一天快下班的时候,我接到她的电话,她让我马上过去一趟。我立刻赶去了她说的地方。她让我带她再去一趟枯井那儿。她告诉我她又杀了一个人,同样也切下了那人的头。我气疯了,问她到底想干什么。她说这个人也知道她的事情,还在敲诈她。她是逼于无奈才这么做的。于是,我再次帮她把人头扔进枯井里。我发誓这是最后一次帮她。她也答应我没有下一次了。”

“卓峰和这事又有什么关系?为什么杀他?”司徒骏问。“之后的一段时间,确实很平静。好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直到有一天,我碰到了卓峰。他是我的同乡。在外面遇到老家的人,我还是很高兴的。他告诉我他现在是一所中学的总务处主任。那段时间,他经常一个人来。有一回,被他看到我和欧阳倩在一起,他竟然还偷听到了我们的谈话。卓峰还真聪明,他知道我们家的事,根据这些他推测出了些端倪……“卓峰找机会把我灌醉了。随后说了些什么,我真的不知道。他跑来要挟我,让我掏封口费。我没钱。我把这件事告诉了她。是想让她拿出点钱来息事宁人。可没料到卓峰也被她杀了。”

“你为什么帮她顶罪?是她求你这么做的吗?”“没有。是我自己要这么做的。我总在想要是当年爹没把他卖掉,他也许不会是现在的样子。我是靠着卖他的钱才活下来的,我觉得我欠他的。我知道我爹内疚了一辈子,死前还念念不忘这件事。我们全家都欠他的……”

“那现在你为什么改变主意了?”“因为我姐。我姐是个苦命人。从小就得代替我妈照顾全家。可她自己也是个孩子。为了生活,她早早的就出外打工了。二十多岁的人却像四十岁。这些年我们俩相依为命,我死了无所谓,可我不想让她跟我一起死……呜……呜……”从审讯室出来,司徒骏的心情很沉重。人生往往如此,当你费尽心力揭开某件事的真相时,真相也许是令人沮丧的,也许是残酷的,也许令人发指。即使如此,人们还是在努力的寻找真相。人们既怕真相,又追寻真相。人就是这么一种矛盾的动物。与此同时,省城审讯室里的欧阳倩—三起连环凶杀案的真凶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

“从小我就觉得自己跟其他男生不一样,我不愿进浴室,不愿进洗手间,不愿和其他人玩儿。年龄越大,这种想法就越强烈。我越来越觉得自己原本应该是个平常的孩子。上大学的时候,我和谢楠儿走得很近,大家都认为我在追她,包括她男友。只有我自己知道是怎么回事儿,我也没法解释。后来谢楠儿的男朋友找我出来,他警告我,侮辱我。我忍无可忍给了他一个耳光。他拼了命的打我,我失手把他推下了楼。之后,我男扮女装逃回了广州,到了香港……“到了香港后,我无亲无故,走投无路的时候,只能靠捡垃圾桶里的东西充饥,从小到大我没受过这种罪,不久就病倒了。为了生存,我男扮女装当起了夜总会的小姐。因为我长得漂亮,在夜总会里还是颇受欢迎的。我的境况也渐渐好了起来,钱也多了。请给我杯咖啡好吗?”警察给她端来了咖啡。

欧阳倩喝了一小口,“说到哪儿啦?对。我赚的钱越来越多。我喜欢现在的自己。我去别处做了手术,成了一个真真正正的漂亮女人。后来我认识了一个国外人,跟他去了国外。那个国外人虽然供我钱花,却心理变态,动不动就打我。我终于熬到他死,继承了他部分遗产。我用这些钱开了家贸易公司,由于资金周转不灵,我面临破产。一次偶然的机会,朋友问我能不能进口一些中国传统的手工艺品,最好是有地方特色的。特别好卖,突然想起:听父亲说过,他老家隆城就出产手工制品。小时候还见过,是用碎布头缝的小狗。于是,决定回海城一趟……“我到隆城后,并不顺利。原先生产这些东西的作坊,大都倒闭了。人倒霉的时候真是……我在餐厅竟然碰到了谢枝儿。可能是我的样子没有太大变化,也可能是她恨我入骨,反正是她认出了我。我怕她报警,只能先下手了。杀了谢楠儿后,我不想在隆城多呆了。当我准备离开的时候,有一家手工艺品厂的厂长给我打电话,说他家厂里生产我要的手工艺品。我们约好去他厂里看看。现在想想我真不该去,在那儿我遇见了他—厂长的儿子—我同宿舍的同学。我忘了他也是隆城人。糟糕的是他居然也认出了我……“记得上学那会儿他就是个混子,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依然如此。他张口就找我要70万银元,我要不给,他就报警。我哪儿来的70万,我所有财产加在一起也不足70万。后来他把我逼急了,我就杀了他……“再后来就是卓峰了,我并不认识他。我不明白为什么就连我不认识的人也要来敲诈我。他们这些人就是跟我过不去,总像鬼一样缠着我。我只是想换个身份重新开始。我只是想换一种人生。为什么老天就是不肯放过我,为什么……”

“即使你新的人生需要另一个人拿生命来交换,而这个人还是你的亲弟弟,你也在所不惜吗?”审讯室里的警察问欧阳晴。欧阳倩沉默了,半天她才开口:“我不知道自己的身世,我没想到会遇见冬子。我也不想把他扯进来。……警官我求你给我纸和笔,我想给弟弟和姐姐留封信,我实在没脸见他们……”几天后,欧阳晴指认了她杀人和弃尸的现场。案件到此真的接近尾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