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 青峪凶灵
  • 镜息
  • 3995字
  • 2020-09-17 10:59:23

青阙峰如其名,满山青翠苍郁,云绕雾旋,空谷中偶尔一声鸟鸣幽远而绵长。

林玉竹四人踏着布满苍苔的石梯,不急不缓地向上而行。

“少原兄,”林玉竹问:“那山洞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不敢不敢,”秦少原道:“姑娘还是叫我秦管家吧。这山洞,”一指旁边一稍微平坦之地上的几块大石头,“我们在这里歇会儿,我给姑娘讲讲。”

已爬了许久,四人也累了,顾不得许多,掸掸拿衣袖石头就坐了下去。

“说起这山洞啊是这么回事,”秦少原接着说道:“当初那段氏小夫人死得实在凄惨,虽说事出有因,但细究起来,老太爷也确实狠毒了一些。因此,仙姑劝老爷替段氏小夫人母子收拾遗骨,好生安葬。说这冤家宜解不宜结,了却恩怨两下清静。老爷便派我帮着仙姑做这事。有仙姑这遗骨到不难找,可找到之后,却引来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波。”

“怎么说?”林玉竹不免有点好奇。

“还能怎么说,人人自危呗。”秦少原用手轻轻捶着腿,“也不知道府里那个不省心的,嘴快把这件事传了出去,里长他们一听找到了尸骨,就上门来吵着不让安葬,说是要埋也不能埋在青峪镇,说怕镇民出事。你说这事跟他们有什么关系?那老宅子里出怪事,祸害的从来都是钱府的和秦府的人,哪里见镇上的人伤了半分毫的?”

“确实如此。要怕,到是你我更应该害怕。”

秦少原赞同地点头:“谁说不是。后来,老爷送了厚礼,仙姑又再三保证不会有事,他们才勉强同意了。这山洞是仙姑选的,至于为什么选这里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方便做法什么的吧。”

凉凉的山风轻拂而过,解去了不少的疲乏,林玉竹站起身,“走吧。”

顺着石阶继续向上,又走了许久,直到石阶的一个转角,一条细细的小土路横在了许多灌木藤蔓野花野草之中。“这条路的便是通向那山洞的。”秦少原指了指,第一个踏上了小土路。

没过多久就来到了一个山洞前,四人一一进到洞内,跨过洞口的第一步,林玉竹身体微微一颤,感觉自己穿过了一道水波般的东西。

洞内空间并不大,光线阴暗,事物只能看个大概。秦少原点燃了一早准备的火把,“林姑娘,你看吧,就是那两座。”说着手一指前方。

借着火光,顺着秦少原手指的方向,林玉竹看清了两个坟堆,一大一小,有东西分别在底部砌成了一个圈,小的那个坟已经塌掉了。天啊!林玉竹心中大骇,整个身体仿佛被雷劈中一般不由一颤,这、这和那个梦中的画面一模一样!

“咦?”秦少原走近小坟,用火把在塌陷处照了照。似乎很是疑惑,招手叫过小厮,两人从洞外弄了两根粗树枝动手刨起了坟。

“你这是干嘛?”好不容易回过神的林玉竹诧异道。

“我觉得有点不对劲。”秦少原说:“好在这两座坟依仙姑之言都埋的极浅,想要查看很容易。”

诚如秦少原所说,他和小厮扒开地面上的小土堆后,一眼就看见一口小棺材。然而棺材板却是一折两半各自斜在棺材里。

“这是怎么回事!”秦少原的脸色瞬间大变,两下扒开断裂的棺材板,只见棺材里除了散落的泥土,别无它物。

“这坟,这坟被人动过了!谁干的!谁干的!”没头苍蝇似的来回转了几个圈,秦少原突然不顾礼节,一把拉住又一次愣在原地的林玉竹,“林姑娘,我们不能呆在这里,得马上走,马上走!”边说边拖着林玉竹向外走,急匆匆地要往山下奔。

再过洞口时,林玉竹不觉回头看了一眼,但见那大坟的旁边,隐约立着一个模糊的白色人影,耳边若有似无的飘过一声轻叹。

秦少均揉着太阳穴,感觉头痛无比。“情况怎么样?”

“林姑娘自然不会往外传,跟去的两人我也做了交待,严禁他俩把尸骸不见的事向外说,否则家法处置。小坟已重新填了回去。借这次徐明遇鬼的事,我派人把守了山洞口不让人再进去。里长等人那里也打了招呼他们未曾起疑,到是很赞同。”秦少原已恢复了往昔的干练,一天之内把事情办得很是妥贴。

“嗯。”事态暂时还在控制之中,秦少均头痛稍微要好点了。

他才抬头看向秦少原,“仙姑有消息吗?”

说起林三姑的下落,秦少原也眉头收紧,“没有。”

“怪胎尸骸不见了,这事太过怪异。不知道是人为之,还是鬼神为之。”秦少均的肩头沉甸甸的,压得他说话都觉得有点费力。“我们不能这么干等着仙姑。少原,你得打听打听找个能人回来。去吧。”

“是。”秦少原应着。

“这事,家里知道的人也不能太多。叔叔和婶婶那里就先瞒一瞒,心儿有身孕也不要知道的好。就告诉少城一人吧。”陶蓁蓁也道:“玉竹妹子与心儿走得近,我看我现在去打声招呼比较好。”

“嗯。”秦少均点头。待两人离开后,回到后堂,也不用人伺候,一个人靠在榻上静静地闭着眼。

思绪乍然飞离,慢慢停在一棵大梨树前,点点白璧纷纷然,树下一袭碧衣绝尘,“相公。”明眸皓齿,笑意盈盈,“你来,你来。”那美丽的人儿朝自己跑了过来。“云儿。”秦少均伸出双手想要将人揽入怀中,可那身影却越飘越远,越飘越远……,一时间天地回归混沌,什么都看不见了。“云儿。”缓缓睁眼,秦少均眼角湿润,一颗泪珠控制不住,滑落无声。倘若你还在,该多好。

受了陶蓁蓁的嘱咐,林玉竹没有把小坟尸骨不见的事告诉杨心儿,只说了徐明遇鬼的情况。

“这么说,真的是钱家的那位了?”杨心儿忧心忡忡,“这以后可怎么办啊?”

整件事情实在蹊跷,林玉竹总感觉古里古怪的,可又说不上来哪里有问题。“姐姐莫慌,还大少爷和蓁蓁姐姐他们在了,总归会有办法的。你现在安心养胎,别的事就不要多想了。有姑姑的香囊,你这里也算有个保障。”到了这步,既没有解决的办法自然说不出能真正安慰人的话。

“这香囊我都天天戴着的。但现在这事也只能看大哥和大嫂的了。”杨心儿苦笑一下,那月白香囊已被穿了绳挂在了脖子上。“我那公爹实也指望不上能有什么好主意。至于我那丈夫,看在孩子的面上,也许能指望一下吧。”

想想自己被沈夫人兴师问罪那天秦少城的表现,林玉竹很有把握地道:“依我看,二少爷一定会是姐姐最好的依靠。”

“真的?”杨心儿嗤之以鼻,“我才不信了。不过,他这人孝顺到是真的。婆婆病了这些日子,他天天都守在跟前,侍奉汤药前总要自己尝一口苦不苦。有他这个爹爹做榜样,我就不担心将来孩子会不孝顺了。”

“你看,总还是有件顺心的事不是?”林玉竹道:“姐姐你就别瞎担心了。”

杨心儿不言,拍拍林玉竹的手。可心里还是忐忑的。

“啊切!”秦少城猛然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二少爷?”沈夫人手下的周嬷嬷不放心地问:“你是不是不舒服?要真不舒服赶快去休息。要不,太太知道了反到担心。”

“妈妈不用紧张,我没事。”连日来的劳累让秦少城整个人清瘦了不少。“就是方才鼻子有点发痒。”

他虽如此说,周嬷嬷怎会不知道他的辛苦,又道:“这些日子常听来看诊的先生念叨讳疾忌医什么的,要是真有不舒服,你可不要瞒着,这小病耽搁久了可会成大病的。你看看这家里头,已经病了两个了,你要是再病了,可怎么是好。”

“我知道了。”

“真知道才好。”

“真知道了,真知道了。”秦少城无奈应着。周嬷嬷虽是为了自己好,但人上了年纪,难免爱唠叨。

“二少爷。”一个小丫环的出现替秦少城解了围。“大少爷有请。”

“妈妈你看,大哥找我了,我先过去了。”秦少城连忙快步离开了。

“二少爷!”周嬷嬷对着秦少城的身影叫着,结果后者走得更快了。“唉,一说就知道跑。看你回来,我不说你个够。”

“周妈妈?”里屋头传来了沈夫人的声音,“出什么事了?是少城有事吗?”

“太太,没什么事,大少爷找二少爷过去了。”周嬷嬷掀开帘子,来到床前。“大夫说了您的病是伤心太过造成的,叫您不要再管别的事,要安心静养。”

沈夫人懒懒地把上半身靠在枕头上,“养了这么多年,好呆一直叫我娘,这说走就走了。突然的就这么没了。”说着,说着,眼眶里蓄上了泪水。手比划着,“我还记得,抱她回来的时候,她才这么点大,小手小脚的,小嘴就爱笑。我知道,我对不住那孩子。我对不住啊……”

“太太!”周嬷嬷一把拉住她的手,“别说了,别说了。本来小姐她生到这世上就错了。”

“错的不是她。”沈夫人无神地摇摇头,“是那个该死的风流成性的,是那个不知廉耻的,想要拿她来逼我退步!”

周嬷嬷深深地叹了口气,“二老爷知道你心软见不得小孩子受苦才敢这么做。”

“可是我对她也不好啊。”轻轻一闭眼,眼泪无声地流了出来,沈夫人的声音有些发颤,“我是挺喜欢她,可是我看到她我就会想起那两人干的事,我就好恨,好恨。我一面喜欢她,一面又生气,很多时候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对待她,真的不知道。现在人没了,我的心却好痛。早知道会这样,我或许该早点看开点,也就不会那么折磨她,也折磨自己了。对了,”她突然直起身盯着周嬷嬷问:“韵兰到底是怎么死的?是谁杀了她?”

秦韵兰被哪样子发现,背后肯定是有人动手的,但周嬷嬷也有想不明白的地方。“谁会杀小姐?小姐和谁都没仇啊,连个有过节的都没有。”

沈夫人咬牙切齿地道:“自然不会是冲韵兰本身来的。是冲我!”

“冲太太您?”周嬷嬷想了又想,“也不对呀。太太就和林姑娘的过节大点,但也没到杀人的地步呀。反正这事怪得很。”

“自然是怪的。”沈夫人的眼神开始混浊,“谁说只有人能杀人了。当初老太爷那事就不是段家的来复仇么。”

这话听得周嬷嬷一个激灵,连忙拦着:“太太你说什么了。快别说了!”

“为什么不能说,人家这不就回来了嘛。嘿嘿,还弄得全镇的人都知道了。”段静重现的事对于沈夫人来说好像并不怎么重要,她的口气就像一个旁观者:“这么确定的事,那个人不会不相信吧,我看他能怎么办?该来的总会来的。既然姓段的能回来,那么另一个也回来了又有什么奇怪。可她回来又怎么样?她以为我会像姓秦的一样怕她?她就打错了主意。让她消失,我从来就没后悔过!”

“太太!”周嬷嬷彻底吓到了,“别说了,别说了!您累了,要好好休息,要替二少爷多想想,您好了,他才放心啊。”

听周嬷嬷提到秦少城,沈夫人的眼神逐渐恢复了清明,没在说什么,只是静静地靠着,眼神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怕沈夫人心情激动又说出什么不明智的话来,周嬷嬷又陪着坐了好大一会儿,见她闭上眼睛有小憩的意思,才悄悄地退了出来。心中不免感叹,女人啊!不管是富贵的,还是贫穷的,一旦嫁错,总归是命苦。最最可怜的就是韵兰小姐,还那么小就连命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