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陆游和孔乙己

著名作家果果先生曾经是一个众人崇拜的明星人物。事业成功,有一个不离左右的伴侣。他也很享受这种由美酒和文字构建的生活。“我写陆游,是希望能和他一样超然尘世外、品酒论诗文!”这是果果先生经常挂在嘴边的话。

可是自从在公众场所的不雅行为被曝光以后,他的事业一落千丈,伴侣不辞而别更是给了他致命的打击。要知道那个人把果果先生写书得到的所有收入席卷而空,从此音讯全无。

生活没有了着落,害得他整日里借酒浇愁,醉生梦死。可怜他父母早亡、并无兄弟姐妹,连朋友也没有半个。果果先生已经不知道在楼下小卖部奢了多少酒。曾经的著名作家已经无心写作,生活内容只剩下读书、喝酒。每每读到《孔乙己》都会感同身受,酒酣之际更是痛哭流泪。仿佛觉得自己就是那个脸上常有伤痕、“站着喝酒而穿长衫的唯一的人”。孔乙己赊酒喝、偷书看,最后被毒打、生死渺茫,实在可怜啊!

不过果果先生从不认同文中把孔乙己的形象描写为“好喝懒做”,他常会持酒长叹:这不是好喝懒做,是为生活所迫!

愤懑之情不仅仅局限于此。同样生活在绍兴水乡,为什么孔乙己读书只能去偷,而陆游就有书读?难道就因为陆家是藏书世家?

一样地品酒论文,可陆游和孔乙己能一样吗?果果先生这一天又在灯下小酌。几杯酒下肚后,他的一腔悲愤情怀再次难以控制。人中最可怜之人莫过于孔乙己,他孤独,潦倒,如果有个伴也许要好些。自己在小说中塑造的一只化身为教书先生的黄鼠狼也很可怜。他为生活所迫到人家里偷鸡,被人赶得无处安身。

两个可怜虫结伴而行,起码还有人可以倾诉,作家的思维就是这么天马行空。当果果先生从酒梦中醒来,他闻到一股烧鸡的浓香,好几天没吃东西的他顿时垂涎三尺。惺忪醉眼中,一个男人正坐在他的面前。“孔兄!”那男人说,“何必只吃茴香豆?如果你想吃鸡,小弟随时可以奉上!”

孔兄?茴香豆?果果先生这才发现自己穿着长衫,难道真地成了孔乙己?“你是谁?”他极力控制住惊恐,假装平静地问。“我是黄……我姓黄。你叫我阿黄好了!”那男人说,“你偷书,我偷鸡。我们这样既有书读,又不愁吃喝。孔兄又何乐而不为?”

好一对落魄的读书人组合!果果先生哑然失笑,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想不到自己会变成孔乙己,和自己笔下的“黄先生”组成一对。可怜啊,原来最可怜的不是虚构出来的孔乙己,而是自己!

“我最恨陆游!是他曾经害得我没有鸡吃!”阿黄恨恨地说,“而他却有吃有喝,还有书读!孔兄,我们要偷东西就到他家去偷!”

果果先生一开始很激动,但随即又哭笑不得。见偶像只能如此偷偷摸摸,也真够落魄的!阿黄拉着果果先生在夜色里穿行,不顾怪鸟长鸣,高墙阻隔。

“我去偷鸡,孔兄进藏书阁里拿书!”阿黄小声说,当他们正要动身突然听到有人走过来。两人慌忙躲到假山后面。什么人这么晚了还不睡觉?果果先生感到迷惑。

“陆公子!”一个年轻男人说道,“这次会试,公子未能获得头名,全是小弟的错!”“唉!这事已经水落石出,是秦桧那个老贼从中作梗!不过能得第二名我也能接受!”陆游说道,显得那么言不由衷。

“可惜得第一名的是秦老贼的孙子秦小贼。”年轻男人还在替陆游打抱不平,“难道公子的学识还不如他?”“浣花兄,事已至此不可挽回。陆某还是要感谢浣花兄这么多年来一直相依相伴!”陆游摇头说道,“这件事对我影响很大,陆某想就此弃笔从戎!不驱逐胡虏誓不还家!”

果果先生从假山后面向外偷看,发现正在说话的陆游身边站着一个白衣少年。他立即认出这少年正是自己笔下的传奇——“浣花公子”。“那再好不过!临别之际,小弟将凌云剑送与公子!”浣花公子双手奉上一把寒光闪闪的宝剑,“祝陆公子多立战功!”

好一对英气勃发的美少年组合!看看别人,想想自己。同样是遇到挫折,人家陆游又是何等豪气冲天!果果先生后悔沉沦到变成了孔乙己,还和一个偷鸡贼成为朋友。不行!再也不能这样过了,他不信他这个作家还不如自己笔下的人物。果果先生转身想离开,而身边的阿黄还在拉拉扯扯,不让他走。“我不想和你在一起!”果果先生拼命呼救,可是无济于事。

在绝望中醒来,果果先生发现口水和泪水已经打湿了桌上的手稿,上面隐约写着四个字:“临别赠剑”!

果果先生的新书得到了广泛认可,他的生活现在已经好多了。没有了骗子和小偷式的朋友,他说他一个人很好。我不能让自己一心想当陆游,却最终活成了孔乙己。这是他最新的口头禅。